“再快一点吧。”
“否则来不及了。”
在一处地处颇有些险要的山崖边上,一名极美的女子时不时得仰着头望着这漫天的星辰囔囔自语道。
只见这名女子将自己的发髻高高的盘起,说明这名女子早已出阁嫁为人妇,只是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少年而已。
而一袭皎白的长纱裙顺着美妇那如仙般的身线倾洒至地,裙尾上零零星星的编织着一些浅淡的小碎花,裙腰上看似随意的无规则缠绕着数根丝绸缎带,而在缎带之中,则细心的别着一块青铜材质的令牌。
打远一看,该女子但从背影来看,活脱脱的便如那九天宫阙的仙女一般。
只不过如果从美妇正面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其实美妇双眼中所浮现出的神色却是那么沉重和不安。
“旋儿。”
“还在发愁?”
就在此时,一名声音较之浑厚的男子就这么安静的出现在美妇身后,然后温柔的望着美妇说道。
“你来了。”
“北塘。”
“谷外情况怎么样了。”
美妇听闻身后男子的声音后,缓缓的转过身子,看着男子宛然一笑后说道。
这时,才真正的看清美妇的容颜。
清雅脱俗已不足以形容美妇的气质。只见美妇轻巧的将三千青丝柔缓盘起,却在不经意间,任由夜晚的微风调皮的吹下数根。一双柳叶般的弯眉下,却生长着一双颇有英气和韵味的眼睛。纵使这双容颜冠绝天下也不为多,可是绝美的容颜下却显露出忧国忧民的神韵。而檀口香唇微微开启,吐芳似兰。
即便男子早已习惯了彼此,可还是被此刻的美妇深深吸引。
“旋儿。”
“如果这天下真能太平,恐怕我们也会成为这世间口口相传的神仙眷侣吧。”
只见男子痴痴的望着美妇,轻声的说道。
“北塘,可这天下之事,错综万变啊。”
“只可惜,这天下啊。”
说到这,美妇不免得一阵暗叹。
“是啊,眼下谷外已经被朝廷和大音寺的大军围得那是水泄不通。”
“再这般下去,不消几日,谷内便要彻底断水断粮了。”
“哎!”
男子说罢,也同样的一阵暗叹。
“估计当年爹定是算计到了此时此刻吧。”
“只是可惜,你我都没有真的习得爹的全部本事啊。”
“如果年轻的时候更加努力一些,或许今日的困局也不再为难你我。”
“不过说到这里,我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北塘,你竟然没有遗传一点爹的学识,却被我这个上门媳妇学了去。”
“只可惜学的不全。”
原本美妇正在询问着男子现在的情况,但突然间美妇好似联想到了什么,然后面对这名叫北塘的男子娇笑道。
“谁叫我俞北塘生的命好呢,有个举世无双的爹,还能娶到如此天仙般的女子。”
“我可知道,当年我的赵大小姐,那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啊,无论学识与容貌啊。”
“一想起你当时答应下嫁于我后,苏庆广那张老脸臭的一塌糊涂的时候,我就觉得好笑。”
“不过时间过的真快啊,这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
俞北塘听闻美妇的话后,也将烦恼抛于脑后,笑着说道。
“是啊,时间真的很快呢。”
“都过去几十年了。”
“想当年你和苏大哥是那么的要好。”
“只可惜,我赵璇却没办法继续陪着你和苏大哥了。”
而这名美妇,竟是当年一手策划燕湖岛惨剧的赵璇。当赵璇联想起以前的种种后,难免的出现了阵阵不舍。
“旋儿,他们还没到吗?”
俞北塘突然面带凝重之色的问道赵璇。
“是啊。”
“看来算的再准,也会不敌天机。”
“对了北塘,我们目前还能坚守多久?你给我个实话。”
赵璇再一次抬头望了眼漫天的星空,然后郑重的看着俞北塘问道。
“这。。。”
俞北塘被赵璇这么问,顿时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我要实话。”
“你从未骗过我的。”
赵璇再次说道,不过这次的语气是那么的严肃。
“这。。。”
“好吧。”
“若谷内一日一餐,我们只能再坚持十天左右。”
“可这水源问题,我还在想办法。”
“毕竟谷内的取水是山泉。现在山泉被朝廷断了,目前谷内的吃水问题已经爆发了数起事件了。”
“我担心,战事还未开打,我们自己先乱起来了。”
俞北塘一口气说完,随后深深的叹着气,发着愁。
“十天啊。”
“恐怕来不及啊。”
赵璇再次转过身子,望远看着谷外那无数的闪亮的火把的军帐,自言自语道:
“如果能下一场大雨就好了。”
“希望这场大雨能将这眼下的万恶都冲刷干净。”
然而赵璇的话,让俞北塘瞬间一惊,随机大吼道:
“赵璇,你想干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你那样的话你的下场吗?”
“你知道当年爹的下场,你不为了我,也要为了江儿啊。”
“这样你会死的!”
只见听到俞北塘的怒吼后,赵璇随之身子一颤,然后便听到赵璇清幽的声音再次传来:
“北塘,当年爹说过。”
“若论吃苦耐心,我不敌你。”
“可若论着眼光格局,你远差于我。”
“更何况,北塘。”
“我身死又何妨?”
“如果神算天机能再次崛起的话。”
“如果我的身死能将这场大浩劫阻止的话。”
赵璇说完,安静的从怀内掏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玉佩,然后凝思了很久,才转身将玉佩递给了俞北塘,说道:
“北塘,切记将这块玉佩递到那个人身上。”
“你我都知道。”
“命运这游戏,早在十年前便开始了。”
“而我们,都输了。”
俞北塘咬着牙听着赵璇的话后,颤抖的接过玉佩,然后望着赵璇迟迟不语。
风在悬崖边上时不时的刮一阵,待一阵清风刮过,赵璇才悠悠的看着俞北塘说道:
“北塘,这一世的姻缘,我很幸福,我不后悔。”
。。。。。。
“驾!”
“驾!”
一名衣着几位华贵的公子此刻正面带焦急之色的驾马狂奔。而这名公子的身后,赫然带领了无数的兵士同样在驾马急行着。
“侯爷,要不歇一下吧。”
“这都急行数百里了,人不累,马都累了。”
一名一身劲装的男子皱褶眉头苦哈着脸对着公子说道。
“不行。”
“旋儿此刻正深陷危险之中。”
“楚泽,你让我怎么能安心休息。”
而这名公子,赫然便是那无限痴迷赵璇的安国候府公子,如今的安国侯苏庆广。
“不是,侯爷。”
“这般急行下去,即便是我们到了天机谷,那战力也是堪堪啊。”
“更何况天机谷神秘莫测,赵小姐又是当今谷主,这点抵抗力量,属下觉得应该还是有的。”
楚泽依旧快速的分析着。
“伽尔·汗,你怎么看。”
伽尔·汗看了眼并行的楚泽,然后说道:
“属下也觉得需要休整一下。毕竟侯爷这次带的是兵,而不是江湖那些闲散之人。”
“打架可以拼内力,拼功法。”
“可是侯爷,咱们此行是去打仗的。”
“这怎么打仗,侯爷定会比我们分析的透彻。”
苏庆广猛地拽住马绳,胯下的马儿吃痛,却也停了下来。
苏庆广回身望了眼身后的部队,沉思了很久,随咬着牙说道:
“原地休整,五更起灶出发。”
苏庆广说完,再次扭头望向天机谷的方向,内心无限的焦急着。
赵璇,你死了我绝不饶你,哪怕我挖坟绝地,我也要拉你出来质问一二。
。。。。。。
然而就在此时。
丹州剑阁。
藏剑阁,乃丹州剑阁之禁地,此地之权限甚至连剑阁阁主卫东都不能逾越。历任阁主或者上座当突破自身禁锢后,皆会进入此地,以寻求真正大道。
然而此时,藏剑阁却炸开了锅。
只见在此刻,在藏剑阁的内部,一张圆形大桌周围稀稀疏疏的围坐着四个人。其中的一位,赫然便是之前听蔡睿冲汇报的青年。
“萧鸿,你那徒弟呈交的消息你可确认?”
一位老者质疑的问道萧鸿。
“是啊,萧鸿。”
“你也知道,江湖上没有人愿意拿九子之事大做文章的。”
“这毕竟关乎天下啊。”
另一名老妇随之说道。
“曾嘉,莫不然你还认为俞啸的九子之事是真的?”
“他俞啸都死了多久了。”
“我倒认为,此次卫东做法极对。”
“他地炎宗数次将门下势力探往沧州,而且也与我剑阁滋生数起争端。”
“叫我看来,这次顺势将地炎宗连根拔起,我们便能在澶州立足生根。”
在场的最后一名老者看着老妇曾嘉说道。
“孟破军,你。。。”
老妇曾嘉一时无语,顿时一股气涌入肺间,只将老妇气的不行。
“好了。”
只见蔡睿冲的师傅萧鸿看着吵吵闹闹的四周,顿时暗吼一声。
“此次叫你们来,是分析这九子现世的,不是听你们几个吵架的。”
“孟破军,你说说看。”
萧鸿指着回呛曾嘉的老者说道。
“萧鸿,我觉得此事对我剑阁而言,是一个机会。”
“你我都知,丹州离秦州很近,而且大陆几条水域都经丹州留往锦州。”
“年年的水祸,朝廷不治理,却让我剑阁连年修堤。”
“而澶州看似地处极北,可是看看人家幻酒肆坊,并没有因为这个而限制住自身的发展。”
“反而这些年越来越好。”
“而地炎宗,更是从一个不知名的小门派,愣是做成了澶州第二大门派。”
“更何况澶州南部,更是大陆最为神秘的一处宝地。”
“我认为,卫东此行看似鲁莽,却也十分切合实际。”
“不如我们趁势与地炎宗摊开,打进澶州。”
“我计划这样的。。。”
还未等孟破军继续他的夸夸其谈时,萧鸿扬手示意打断了他的讲话。
萧鸿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便指向另一名老者说道:
“蔺培,你也说说看。”
只见蔺培撸了下自己那搓美髯后,轻声分析道:
“我认为,不可任着卫东的性子来。”
“这九子一说都传了这几十年了。”
“虽说各大门派都将此事或多或少的当成了笑话,可是介于当今神算天机的通天本事,倒也不敢针对九子的事做太多文章。”
“而且,毕竟俞啸当年的预言现在回想起来,倒是一件没落,纷纷应允了。”
“这般看来,九子之事,恐怕并非那么简单。”
“而俞啸口中的所谓的人间大浩劫,我看来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要做好应对。”
“而所谓的刘天清的儿子是不是九子,我建议你再安排去仔细查一查。”
蔺培说完,便看到萧鸿一手托着茶杯,一手揉着额头眯着眼消化着他的话。
“曾嘉,你怎么看。”
萧鸿思索了很久,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又看着曾嘉说道。
“我觉得最好侧面敲打一下卫东。”
“毕竟剑阁的未来不能只绑在一人身上。”
“而且事实证明,俞啸当年的预知,都一一实现了。”
“所以这次,我们宁可错判,也不敢妄判。”
“我建议和地炎宗重新修好,并且力保此子安全。”
“而且我听说,此次卫东搞得这所谓的逝盟大会,也是针对地炎宗的。”
“并且最近大音寺貌似和卫东走得很近啊。”
曾嘉说完,有些忧虑的看着萧鸿。
“这些我都会仔细斟酌。”
“还有一事,你们来分析一下。”
“就是此次睿冲从现场,带回来了两柄兵器。”
“我也不过多解释,这两柄兵器的主人便是那镇西侯府岳麟罡和其夫人慕容问心的。”
萧鸿说完,蔺培便开口问道:
“这镇西侯府不是十年前被朝廷灭门了吗?”
“难道是幻酒肆坊?”
蔺培刚说完,萧鸿便接着说道:
“正是。”
“所以现在很有可能此子现在已经和幻酒肆坊的人拉扯上了。”
“要知道,朝廷这些年一直在大力抓捕镇西侯府余孽。”
“而我们的目标又和这些余孽混杂在一起。”
“你们说说,我们该保护,还是该诛杀。”
。。。。。。
“刘大哥,你怎么样了。”
尉迟琉璃关心的问道刘熠。
“琉璃放心吧,我已经想通了。”
“我还是你认识的刘大哥啊。”
刘熠笑看着尉迟琉璃,温柔的说道。
“哦。”
“那我们还去剑阁看那逝盟大会吗?”
“不如我们转道回地炎宗吧。”
“也好给刘伯伯说一下这次的意外,让刘伯伯也留个心眼。”
尉迟琉璃翻着眼珠想了一下,对着刘熠说道。
“这倒不需要。”
“毕竟这次我出门虽说是偷跑出来的,但是何尝不是我父亲允许我出来历练呢?”
“如果真的不允许我出来,在我看来,以我父亲的本事,估计偷跑当天便会被抓回去。”
“而如今都出来数月有余,我父亲依旧不来抓捕,在我看来,他俨然也希望我通过这次历练而变得成熟。”
“所以,我们依旧还要去看一看这所谓的逝盟大会的。”
“毕竟谁来暗杀我们,我心里可清楚的很。”
“我父亲,也一定希望当我回到地炎宗的时候,能带回去一些有用的东西。”
刘熠恨意满满的说道。
“那我和明哥哥便陪着刘大哥一起去吧。”
“毕竟你是我们的大哥,你去哪我们理应跟着才是。”
尉迟琉璃歪着头说着,那样子煞是可爱。
“只是可惜了,师傅出门前交付于我和明哥哥的兵器这次丢了。”
“我还好说,可是明哥哥的兵器,可是伯父遗留给明哥哥唯一的物件。”
尉迟琉璃虽说看着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但是没有人能真正知晓,她内心之中真正担心的是什么。
白雪。
你究竟是谁?
我一定要找到你。
我知道,那不是幻觉。
尉迟琉璃不免的回想着。而一旁的刘熠,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尉迟琉璃。
琉璃,你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那天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分明看到是你,可是为什么同样的你,却给人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
当年燕湖岛到底发生了什么?
。。。。。。
“好了,就这么定吧。”
萧鸿看着面前的另外几人,淡然说道。
“既然你们已提不出更好的意见,那么就按照我说的去办吧。”
“曾嘉,你着手赶紧去准备下,以保万无一失。”
“孟破军,你抓紧时间去探一探九子的虚实。”
“我要最详细的情报,务必要逝盟大会之前告知于我。”
“蔺培,你速去通知安国候府,就说我们有大礼相送。”
萧鸿分派完,便低头思索起来。
地炎宗吗?
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而出了屋子的三人,彼此间都看了眼对方。
只见孟破军挑衅的看了眼曾嘉和蔺培后,随机嘲讽一般,便遁入夜空之中。
而曾嘉和蔺培相互看了眼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俩人知道,萧鸿的这道决策,无疑将剑阁推到了风口浪尖,风雨欲来。
。。。。。。
赵璇望着山崖下的大军,眉间越来越凝重了。
难道真的只能如此?
这便是我的结局吗?
想到这里,赵璇顿时觉得无比的无助和孤独。
即便我算透了世间的因果,即便我参透了世间所有的权谋,我依旧算不透自己的命运。看来老天爷是给天下人开了个玩笑啊。
只是这玩笑,太大了。
这结局,人间承受不起。
正在想着,赵璇发现,星空之中紫薇星宫方向,极剧的黯淡起来。
看来那边也已经感觉到了?
你们一定要再快一点。
再不成长,这天下。。。
哎。
只见想到这里的赵璇,安静的站于山崖边上,乘着微风,细腻的拿出一只纯玉打造的玉咖,吹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