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谢谢你啊!”猎物女怯弱的声音,蓦然响起。
这个女的,怎么没有趁乱逃走,还杵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看戏看的太入迷了,以致于忘却自己所处的境地了吗?莫箜影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当她看到,女子的脸上还残有几道泪痕时,却突然心生怜惜起来。
“哦——有关于这个,你不必太客气!”她垂下眼眸,复又抬起,脚步朝着女子慢慢逼近,笑得颇为邪魅,“我只是恰好——太无聊了而已!”
“你你你,怎么啦?不是来救我的吗?”女子吓得连连后退,说话结结巴巴的。
莫箜影一个箭步上前,顺势把女子压到墙上,右手随之搭在她脸侧的墙壁,戏谑道:“小姐——大晚上的,你没事在外面瞎晃悠什么呀?”
“我,我出来买点东西。话说,你身上的酒气很大,不会是喝醉了吧?你,你知道自己……”
“我没有喝醉哦!我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莫箜影左手的食指,轻轻挑起女子的下巴,柔声道,“答应我,以后夜深了,就别出来了好吗?你这样做,我会很困扰的,也没办法好好饮酒赏花了。”
“饮酒……赏花?难道你就不害怕晚上一个人吗?”
“害怕?这种东西,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多年以来如影随形,早就成为老朋友了。”
食指无意识地滑动着,从指腹不断传来的细腻与柔软,让莫箜影的思绪,飘得有点远。
“你——你把手拿开!我要回家了!”
不知为何,女子满脸通红,眼神左右躲闪,一把推开莫箜影,一路小跑着,逃走了。
莫箜影看着她仓皇的背影,满腹狐疑。
她这是在害羞吗?为什么呢?我有什么逾矩的行为吗?我有什么失礼的话语吗?我有……
唉——真是头疼啊!
不料,就在她愣神之际,一个高大的黑影,从背后朝她生扑过来。
等到她隐约察觉到这份来者不善时,已经来不及做过多的反应,便下意识地侧身,抬起左手一挡。
顿时,锥心刺骨的感觉,深深扎进手掌,很快就弥漫至全身。
她心里一惊:这是一块玻璃片,莫非就是?
“喂——臭女人!这滋味不好受吧!”
黄毛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手下又加重了力道。
“啊——还好!”
莫箜影面无表情,膝盖弯曲,痛击他的腹部,后又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成功摆脱劣势。
黄毛不甘心地准备再次袭击。
莫箜影强忍剧痛,快速拔出掌心里血淋淋的玻璃,然后对准他的脖子,“噗嗤”一下,刺了进去。
“——怎么?为什么不继续?别告诉我,你是在心慈手软?”
黄毛死死地捏住她的肩膀,眼睛里怒火中烧,似要将她挫骨扬灰。
刚刚,就在莫箜影将玻璃,刺进他皮肤的一刹那,她却突然停住了。
因为她觉得,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了。
“哦——那倒不是!”她用两根手指夹住玻璃,把它慢慢取出来之后,便扬了扬手,扔掉了,语气云淡风轻,“我只是觉得,你并非十恶不赦之人,所以也没有赶尽杀绝的必要。”
“你的语气,会不会太猖狂了点?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他说着,忽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莫箜影没有做任何的挣扎,反而气定神闲地,抬起血流不止的左手,舔了一圈上面的血,心里一阵酥麻。
味道还是那么腥,但却有一种久违的兴奋。
“你这是在干什么?是故意放水吗?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屑一顾吗?”
她看了他一会儿,避重就轻、无关痛痒地说道:“黄毛——我觉得,你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医治脱臼的手臂,以及——”
说着,她瞥了一眼不远处,还在晕晕乎乎的红毛,继续补充道:“带着你家红毛,包扎好头部的伤口才是,而不是在这里,和我做无谓的纠缠。”
“黄……毛?红毛?这是……你给我们取的外号?”
他一副快要炸毛的样子,犹如五雷轰顶,手上的力道,顿时就松弛了下来。
莫箜影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趁机解除了脖子上的束缚,转而心情愉悦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以后想要女人的话,就光明正大地追嘛!别总是偷偷摸摸地,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太有损你们的形象和气质了!你说是不是?记住了——要做一个高品格、有涵养的人哦!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领悟吧!”
说完,她便抬脚,转身,真的走了。
走了一会儿,方才觉察到:方向搞反了。
于是,她很无奈地,又顺着原路折了回去。
全程,黄毛胶着的目光一直笼罩着她,让她感觉颇为不舒服。
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把手伸进了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巧克力,递给他:“喏——给你!吃了它以后,你就不会觉得,伤口那么疼了!”
黄毛难以置信地接过来,愣愣地望着它:“这……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吗?”
“嗯,对于我来说,是的。”她一边回答着,一边继续向前走。
此刻,红毛正靠着墙,坐在地上,半边脸上满是血迹,目光哀怨地看着她。
“你也太奇怪了吧?哪有打人一巴掌,再给一颗糖的!你不会是没事拿我们寻开心吧?”
对于这番絮絮叨叨,她并不予理睬,而是蹲下身来,慢条斯理地,剥巧克力的包装纸。
“对于刚才用酒瓶砸你,我感到很抱歉!但那是为了给你一个教训,告诉你:支配欲望的应该是头脑,而不是身体。另外,别担心,你是死不了的!”她把褪去外皮的巧克力,送到他的嘴边。
“真的吗?”他咽了咽口水。
“真的,我有特别手下留情!乖——你吃了它!”
“你没骗我吧?这巧克力里,不会被你下毒了吧?说不定你就是传说中的蛇蝎美人呢?我才不会……唔……”
莫箜影的耐心已经耗尽,不由分说地,强行把巧克力塞进他嘴里,然后直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巷口走去。
“当然了,如果你自己一定要作死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果然——你就是在逗我们玩!”
“再见了,红毛与黄毛!不用送!”她背朝他们,潇洒地挥了挥手。
“喂——臭女人!别这么叫我们!我们有名有姓的好吗?”
“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呢?”
“以后别再让我们遇见你,否则……”
……
终于走出小巷的莫箜影,其实一直在偷偷地笑着。然而,她的心里,却也一直在流泪。
这,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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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更深了。
在樱花大道的尽头,有一个很奇怪的女孩。
她肩上背着一把小提琴,手里拿着一瓶葡萄酒。
她长发飘飘,身材颀长而消瘦,穿着一身欧洲复古式的男式风衣,烟灰色,宽大蓬松,长至脚踝。在风衣的下摆上,绘有一群黑色的飞鸟,从下往上、三三两两地,向着自由的天空,展翅翱翔。
她眸色清冷,目光迷离。眼睛明明望着前方,却好像无止尽地,一直延伸至看不见的幻境里。在那里面,一定深藏着过往的种种悲欢,总是去而复返,总是藕断丝连,越是想斩草除根,就越是会痛不欲生。只好颓然地,任由其自然生长,长成一望无际的苍凉。
她左手臂无力地下垂着,步履有些凌乱。
她身后,是一路沾了血迹的,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