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一个心腹,叫琉果。
他和你一样,性格有点沉静内敛,不太喜欢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每次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不爱说话,有点别别扭扭的,但是小动作特别多。”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说来就有趣了。
有一天晚上,我在赌场玩牌玩的正高兴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幸亏我躲得快,刀并没有刺中要害。我简单地和他过了几招之后,便趁着混乱的人群,逃到了一个空房间,并锁上了房门。
就在我把刀拔下来不久,他便追了过来,几秒钟便解开了门锁,直接走进房间。我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用刀抵着他的喉咙,问他究竟是谁派来杀我的……”
“您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因为我需要弄清楚自己到底在哪方面出了差错,才会导致自己行踪暴露、被人追杀,只有知道了原因,我才可以以此为戒,不断地寻求进步。”
“那后来呢?他回答了吗?”
“——没有!
他一个过肩摔,把我撂倒在地,然后我们赤手空拳又干了一架。我们在房间里打得天翻地覆,摔碎了不少的玻璃杯、玻璃瓶和玻璃柜,其中有不少的玻璃碎片,扎进了我们的身体里,但并没有消磨我们两人的斗志昂扬,直到——我们各自掏出了对方身上的手枪,互相指着脑袋,准备就此结果对方的性命之时,他却突然自爆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
“原来,他的名字叫琉果,和我同属一家,比我小一岁。只因为听闻我的名声很大,便单枪匹马地刻意过来挑衅,准备杀了我之后好扬名立万、一路高升。
我当时听了以后,顿时就觉得失去了杀他的兴致,便随手扔掉了手枪,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然后——我在他惊愕的眼神注视下,强吻了他。”
“噗——”正在喝果汁的麋觞,愣是没控制住自己,一下子把果汁全部喷了出来,洒的到处都是。
“有必要这么惊讶吗?”镜绯棂递给他一块餐巾,笑了笑,“戏太过了吧。”
麋觞接过餐巾,一边擦拭着嘴角,一边又好奇地追问着:“呃……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你都猜不出来吗?我是为了羞辱他啊。”
“羞辱他?我不明白,哪里有羞辱的成分?”
“哦——忘了跟你交代了,我那时候一直是以男装示人,在他眼里是个男人。所以你说,这算不算一种羞辱呢?”
麋觞再一次惊呆。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的初吻,不过也是我的。
我当时已经十五岁了,整日在赌场、酒吧这样的地方,看着无数对的男男女女卿卿我我,看得都快吐了。我心想,不过是接个吻而已,能有多大的难度,还能比杀人更难吗?
可事实证明,我第一次吻得很糟糕,毫无技术含量可言,更别说,还被恼羞成怒的他狠狠地踹了一脚,差点没把我肚子里的肠子给踹出来。
不甘示弱的我,从地上捡起那把刀就甩了出去,刺中了他的大腿,然后我再一次趁机溜走了。”
说到这里,镜绯棂一口气干完了整杯酒,正准备再给自己满上时,麋觞已经先行一步,亲自给她斟起了酒。
“后来呢?他有没有继续追杀你?”
“当然,只不过都没有成功。直到有一天,他闯进了我的浴室,看到了我的裸体,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是个女的。”
闻言,麋觞手一滑,整个酒瓶眼看着就要摔倒在桌上,却突然凝固在了半空中,一动不动,然后他若无其事地把酒瓶扶了起来,继续斟酒。
镜绯棂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他当时满脸通红的样子特别可爱,低着头,捂着眼睛,跟我说了一句‘对不起,打扰了’之后,就立马关上门跑了出去。等我穿好衣服出来之后,却发现他并没有走,而是靠墙站在那里,说会帮我保守秘密,以及要对我负责。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意识到我并不需要他的负责,只求他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就可以了……”
“但是他并没有如你所愿,对吗?”
“你怎么知道?”
“男人的直觉。”麋觞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从那以后,他倒是真的不追杀我了,反而改为天天跟踪我,并刻意和我保持一段距离。我一开始还饶有兴趣地陪他玩躲猫猫,但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持不懈,无论要花费多长的时间,他总是会找到我。因此后来,我就索性不管他,随他怎么高兴了。”
“听上去,这个叫琉果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不过殿下,你今天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起这些?”
“你不是很想了解我在际顿时空的遭遇吗?你不是还对我头颅上的缝痕,感到困惑不解吗?”
“你怎么会……”
“哦,女人的直觉。”镜绯棂耸耸肩,也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麋觞被噎得一时无话。
“如我所言,我在际顿时空的时候,是一名杀手。这满身的伤疤,都是在与人打斗中或受人审讯时留下的,当然也有一部分我长年不善处理伤口,或任其自由发展,所导致伤口加剧恶化的原因。”
“殿下,如果你不想提起这些的话,其实大可不必勉强自己,我并非是……”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就像琉果一样。我也知道,你们都很关心我,只不过各有各的方式。”
你可总算是开窍了,殿下。麋觞心想。
“这些天,我翻来覆去想了许多,也看开了许多,当然,贝贝的洗脑式教育功不可没,堪称里程碑式的丰功伟绩。”镜绯棂的脑海里,记忆倒退,闪现出了不少可怕的画面。
“殿下——”麋觞单膝跪地,握起她的一只手。
“嗯?”镜绯棂心神一晃。
“记得照顾好自己,千万别再受伤了。”他低下头,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好,你也是,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她另一只手抬起他的头,弯下腰,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顿时,他脸色一红,头上的鹿角噌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她还没有来得及笑话他一番,却见他留下一句“告辞”之后,就化为一团绿影,匆匆忙忙地越过阳台,逃之夭夭。
望着那团绿影渐渐飞往天际,她脸上的笑容,开始慢慢消失。
与此同时,她身后那幅金发男人的画像,陡然睁开了一双——灰蓝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