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国王堡的一路上,麋觞拉着璃茉的小手,听着她用稚嫩的语言和嗓音,绘声绘色、妙趣横生地,向他讲述了王国内的近况。
原来,自他离家出走后,父王和母后也闹得不太愉快,两人在争吵愈演愈烈和多日调和未果之下,竟然选择了分房而睡,并且不在一个楼层,只为了避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局面。
说起来,父王的固执,是深入骨髓与无药可救的那种,不仅在政治上大放异彩,在生活中也是发挥出色。
比如城堡里雕像与器物的摆设,就餐时的礼仪与落座,花园里的种植与修建,鱼塘里的撒食与放生,甚至墙壁和天花板上的雕刻与绘画,窗帘和床帘的款式与选色,他都要事无巨细地一一干涉,指手画脚,坚持己见。
若是不顺遂他意,则会大发雷霆,接连好几天怒气难消,对城堡里的一众仆人和前来觐见的王臣贵族,都拉着一副“今日诸事不顺,你欠我良多”的长脸,就像是一个深感自己威严受损,以及爱钻牛角尖的强迫症患者。
为此,多亏了母后的性情温良,否则以父王这样的怪脾气,没有几个人能忍受得了他,还百般照顾他的情绪,处处为他着想。
只是,母后也并非圣人,时过经年,除却顾全大局的一味忍让,也总有疲倦和不耐烦的时候,所以对于这二人的不愉快,麋觞倒也不是特别放在心上,但璃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陡然心神不宁,觉得有些诡异和不妙。
他们精灵一族,以美貌和善良著称,大都在森林里深入简出、与世无争,是潘透弥时空里神界之外,世上灵魂最为纯净的几个种族之一。也正因为此,他们成为了其他各路妖魔鬼怪,相互之间争抢和屠戮的一种美味目标。
简而言之,吞噬精灵可以大大助长自身的力量,还可以延年益寿,舒展身心,甚至产生一种飘然欲仙的美妙幻觉,而完全不用担心消化不良会导致的任何副作用。吞噬的越多,自然力量也就越发强大,从妖化魔也是不在话下。
在九万年前,潘透弥大陆上的各个种族,为了生存与繁衍斗得你死我活之际,精灵一族首当其冲地成为了,最完美的牺牲品。他们的迅速凋零,换来了魔族的急速壮大,也换来了魔族的冤家死对头——巫族的同情与庇护。
为了避免精灵一族,继续惨遭魔族的残酷碾压,也为了挽救他们濒临于灭绝的险境,当时已经称王的洛罂璇,便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也就是集合巫族的所有能人异士,帮助精灵族的有识之士一起,建造出来一片适合他们生存与居住的仙境,即今日的精灵王国。
精灵王国建造之初,便特意选在柯仑多森林的尽头。
一来,森林得天独厚、险象环生的地理环境,本就是他们最好的保护屏障,二来,最危险的地方,也正是最安全的,三来,也方便巫族之人在王国的上方和四周,施展巫术,设阵布局,覆盖出一片隐匿至深的无形区域。
也就是说,除非有王国内精灵的好心指引,否则其他各族都将不会找到精灵王国,包括巫族在内。它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但确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存在于这片森林,只不过你找不到它,也发现不了它。
这件事被魔后曼珥狄亚知晓后,盛怒之下,也心生狠招。
那些未能及时躲进精灵王国,或者甘愿流亡在外,又或者寂寞难耐私自出逃的一众精灵,皆陆陆续续、接二连三的落入魔后之手,在严刑屈打与手段使尽之后,被训练、培养成了魔后的一支精灵部队。并且,他们有了一个新的名字——黑暗精灵。
黑暗精灵,由精灵转化而来,但却已不再具有原本纯净的灵魂。
他们的样貌,丑陋可憎,脸上留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他们的思想,被魔后植入了诸多的杂念和欲望,他们的内心,早已扭曲不堪,只剩下了服从和杀戮,他们的重生,就是为了寻找、狩猎和摧毁精灵王国。
这,便就是魔后一贯的报复方式——兵不血刃与自相残杀。而她自己,倒是乐得在一旁看戏,一派清闲。
多年以来,精灵王国一直饱受着黑暗精灵的侵扰,过的很是不太平,也很是不安宁。
他们群居在柯仑多森林里,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时常守株待兔一样地,在精灵王国四周来回晃荡,伺机埋伏,布下陷阱,把一网打尽作为最高级的享乐。
前不久,父王和往常一样,率领着一队精灵骑士,外出平定与清扫王国外围的黑暗精灵。但,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从未有过外遇和一向忠于母后的父王,却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带回来一个重伤的女人,一只不舞鸟妖精。
不舞鸟,是柯仑多森林里一种常见的飞鸟,但是成功地进化为一只妖精,这种情况并不常见,而身受重伤更不常见。
据说,这种鸟类骨子里非常高傲,进化为妖精之后,从不寻找依靠,总是喜欢在森林里神出鬼没,一个人单枪匹马地独自闯荡。他们的翅膀大都为黑色,因此喜欢夜里飞行。并且,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从不跳舞,也极其讨厌与跳舞有关的任何活动。
璃茉告诉他,自从父王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带回来之后,便火速召集了王国里最顶尖的精灵医师,来为她治病疗伤,甚至在医师们束手无策、无人能治的情况下,还下令杀了许多的精灵平民,只为了用他们的精灵之魂,来为她延续生命,以便拖延时间继续寻找医治的方法。
父王此举,犹如平地一声惊雷,把精灵王国里的一众人等雷的外焦里嫩,嫩里还冒出了烟。
要知道,杀害精灵平民和取用精灵之魂,皆是王国内明令禁止的大忌,更是死罪。父王这番不顾颜面的自毁王法,不单单是对整个王国内法制系统的一个挑战,更是触及到自己身为一国之王的王者底线,是会惹起众怒和民怨的,是会掀起内战和叛乱的。
如此不计后果的莽撞与疯狂,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一个不是母后的女人!
这太不像父王平日里自律自己的风格,更不像他一贯爱民如子的作风,简直……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难不成是压抑的太久,已经达到了临界点,所以一时暴走失控了吗?还是突然之间想的太开,病急乱投医之下,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麋觞猜不透,也想不通,只是心里愈发地不安起来。他催促着自己加快脚下的步伐,好去向母后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