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尤朵丝,你给老子醒醒!你这个臭女人,怎么就知道成天睡大觉,以前那个总是盛气凌人的你,都死到哪里去了?
老子在这边一个人孤军奋战,打得累死累活的,你可倒好,直接躺倒在草丛上睡觉了!啥也不管,啥也不顾,这算哪门子的好搭档?你快给老子醒醒,听到了吗?
早知道,老子当初就不该带你来精灵王国,这个破地方,连个治病救人的好法子都没有,一个个精灵蠢得跟头猪一样!
本以为在这里可以大餐一顿,没想到他们的味道已大不如从前,灵魂里掺杂了太多的迂腐味和固执味,还不如那些低等的平民,好歹尝起来有一点自由和欢乐的味道,不过仔细想想,他们被困在这里五万多年,又饱受黑暗精灵的侵扰,变成这样也是情理之中!
老子实在是受够这里了,老子不应该贪吃太多,害得你重伤不治,一直拖到现在都……”
这到底,是谁在说话?
是谁,在她耳边叽里呱啦,没完没了的吵个不停?
是谁,唤醒了她沉睡的意识,打碎了她的一场幻梦?
又是谁,将她从无穷无尽的,黑不见底的深渊里,拼命地往上拉扯,扯到整个身体都在抽搐般的疼痛,扯到她背后的翅膀,好像要撕裂肉体一般?
翅膀?谁的翅膀?
——是你的,你自己的。
我的?我是谁?
“尤朵丝——你这个臭女人,怎么还不醒?老子都掏心掏肺的跟你啰嗦了半天,道歉也道了,好话也说尽了,你还想要老子怎么样?是不是非要老子跪下来求你,你才肯……”
黑暗的深渊在一点点崩塌,意识开始逐渐地清醒过来,而所有的疑惑,也都已经,得到了答案。
“哼——臭蛇,你也有今天!”睁开眼的尤朵丝,无比嘲弄地望着铼登。
他此刻满脸是血,浑身伤痕累累,衣服更是破烂不堪,就剩几块残布挂在身上,看上去像个野蛮的兽族一样。他半跪在地上,两手环抱着她,拼命地摇晃着她的身体,根本不顾及她翅膀上的疼痛。
“你终于醒了!”铼登欣喜若狂,随即停止了摇晃的动作,“老子就说嘛,你怎么可能就这样挂了,那也死的太容易了点?”
“对——我死的还不够隆重,让你大失所望了吧?真是不好意思!”尤朵丝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他,挣脱了他的怀抱,努力地站立了起来。
结果,她还没有站稳,就因为一阵阵席卷而来的,难以抵挡的头晕目眩,又重新跌落到铼登的怀抱,被他稳稳地接住了,然后一把抱起,也站立了起来。
“呦呵——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老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铼登一脸的得意洋洋,“你也别太感动,老子要不是看在咱们搭档一场,而你又重伤不治的情况下,都懒得抱你,更别提你这双翅膀,还总是挡着老子的俊脸……”
尤朵丝难得的,没有反驳,她的虚弱不堪,逼迫她只能暂时接受他的好意,屈服在他的怀里。尽管她心里也知道,他其实是在用自己这种别扭的方式,关心着她的安危。
就像之前,她一直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总是强行地,给她喂**灵之魂,还百般强调,说那是从他自己嘴里,好不容易抠下来的上等佳品,威逼利诱她一定要乖乖服下,否则就要把她那一对碍眼的黑色翅膀,先是羽毛扒个精光,再大卸八块,丢到油锅里烹炒煎炸,或是做成美味的烤翅。
抛开这些恶心的回忆,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方才困住她的绿光牢笼,已经消失殆尽,荡然无存。
放眼望去,草丛上一部分精灵还在厮杀,一部分精灵已经倒下,或是重伤,或是濒死,而麋觞他们三人,虽然已是遍体鳞伤,又在伤口上感染了蛇毒,却依然还是勇敢无畏地,和无脸怪殊死搏斗,眼神里的斗志昂扬,更是坚定不移,生生不息。
她注意到,麋觞的双角杖上,那团绿光已然熄灭,想必应该就是牢笼消失的原因所在。
一阵阵的阴风,从那个小女孩的白色羽毛上,不断地吹散开来,她闻到了风里传来的,浓烈刺鼻的血腥味,还有铼登这个家伙毒液的腥臭味。
没想到,他进化成魔之后,毒液的气味,依然还是这么难闻。
“你以后还是少用毒吧!”她捂着鼻子,皱了皱眉头,“污染空气不说,也快熏死我了!”
“哼——你说的倒轻巧!”铼登满脸不屑地,斜了她一眼,“不用蛇毒,那老子怎么速战速决,怎么擒获猎物,怎么赶来救你?再说了,不用蛇毒,那老子还叫蛇魔吗?”
算了,真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她明智地闭上了嘴。
“怎么不说话了?”铼登晃了晃她,“是不是伤口疼的说不出来?”
她顺势点了点头,还装模作样的倒吸了几口气。
“没事!老子已经搞清楚那个小丫头的身份了,这就带你回去找魔后,她一定能救你!”
“什么身份?”
“哦,原来她就是巫族的镜绯棂小殿下,洛罂璇那个失踪已久的宝贝女儿,难怪这么多年,魔后一直都搜寻不到她,敢情她跑到另一个时空去了,还一下子蹿成了一个少女,难怪老子根本就没认出来,还以为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突然崛起来的一个女怪物呢!”
什么?——她心里受到了猛烈的一击。
巫族那个一百来岁的小女婴,竟然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少女?还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他们正面交锋,把他们打得落荒而逃?
难怪她当时觉得,这个少女好像有几分相识的感觉,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她之所以伤的这么重,应该就是神力与灵力合二为一的结果。
不难想象,这个巫族的小殿下,将来只怕比洛罂璇,更难对付。
就在尤朵丝,一个人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时,铼登已经用意念驱使着他的锁形钉,嗖的一下抛到高空,飞向天际,然后像是遇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停在那里挤破头一样的挤半天,愣是飞不上去。
毋庸置疑,那应该就是洛罂璇当年设下的巫术结界。
反应过来之后的锁形钉,便调换了一下头和尾的位置,用尖尖的尾部,使劲地戳着透明的空气,就像在扎气球一样,一下比一下用力,一次比一次凶狠,并且频率越发加快,节奏越发疯狂。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也不枉费锁形钉的一番辛苦劳作,巫术结界上出现了一道裂口,紧接着锁形钉再接再厉,又改用圆圆的头部,在裂口上挤来挤去的,愣是硬生生地,把裂口挤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口,边缘闪烁着幽幽的银光,微不可察。
至此,任务圆满完成。
锁形钉又飞落下来,回到了自己主人的身边。
然后,铼登便抱着尤朵丝一跃而起,飘然伫立于锁形钉的头部之上,向着天际的那道圆口飞去。
与此同时,草丛上那一群还在缠斗着的无脸怪,纷纷察觉到了铼登的离去,便也毫无留恋地迅速脱身,一个接一个,三两成群地,一同追随着他的身影,飞往天际。
当铼登到达圆口的时候,像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便朝着下面的草丛上,扔下了一个圆圆的东西。
那是班森的王冠。
“麋觞——倘若你这回没死成,侥幸活下来的话,麻烦你替老子,转告镜绯棂那个小丫头,就说老子在柯仑多森林里,说过的血债血偿,已经兑现了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我们来日方长,自然还需从长计议!
今日一战,你我皆是元气大伤,要不是老子赶着救人,倒是很想很想,看到你翘辫子的模样!
王冠,老子已经还给你了,好话,老子也说够了。在外面漂泊了这么久,老子也该是时候回去了。就这样,我们后会有期,或者无期!告辞!”
说完,铼登一行人便飞出了圆口,飞离了精灵王国。
当最后一道灰白色的袍影,消失于圆口时,整个圆口便又开始慢慢地缝合,直到完全合上,一点也看不出来破裂的痕迹。
巫术结界,恢复如初,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然而事实,的确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