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和瑞诺,分别是欧列兰手下的一名巫女和巫男。两人自幼相识,算是青梅竹马,不过相处的关系,倒并非很融洽。这种情形,在两人加入欧列兰麾下之后,渐渐有所改善。
据两人回忆,欧列兰此人的灵力,可谓是强大到深不可测。他金发金瞳,灵器是一柄长剑,名为铸心。他长年居住在金瞳塔,深入简出,只有在洛罂璇召唤的时候,才会前往王城莜特厄那觐见。
金瞳塔,是欧列兰一手建造起来的,里面布满了极其复杂的巫法和巫阵,是个探险的绝佳之地。塔身尖耸入云,塔顶伫立着一只金色的瞳孔雕像,像是登高望远,窥视着整个巫笙国四面八方的动静。
一有风吹草动,瞳孔下面连着的钟表形齿轮,便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转动起来,环环相扣,节节推动,一直把窥探到的情报,传到塔心里面的金罗盘上。罗盘中心,也有一只金色的瞳孔。
六千多年前,巫笙国正处于一个内忧外患的时期。
一方面,与魔族的争战不休,使得巫笙国的巫族之人,大都疲惫不堪,心生厌倦。从年轻的巫女、巫男,到卓有成就的巫师,再到那些堪称巫族长老的巫者,有不少人都认为需要停战一段时间,以此来养精蓄锐、休养生息,方是长久之计与生存之道。
另一方面,魔后得到了爱与美之神的暗中相助,成功地打败了洛罂璇,使得她身负重伤,要不是墨澜修斯及时赶到,只怕她很难捡回一命。也正因为此,魔后变得越发猖狂与残忍,开始大举向巫笙国进攻。
无奈,却始终无法破解五行阵。
魔族之人进不去巫笙国,不代表他们没有办法对巫笙国造成杀伤力的威胁。
他们开始大肆杀戮、杀鸡儆猴,拿居住在边境的精灵、花仙子、妖精、灵兽等各种效忠巫族的他族之人开刀,甚至,包括一些有意向投靠巫族的妖怪、妖魔与魔兽等族之人,也不放过,以此警告他们的族人,凡是与巫族存在瓜葛的,都不会有好的下场,都将难逃一死。
他们还将散落在境外的巫女、巫男、巫师与巫者,通通抓捕了起来,或是烧死,或是淹死,或是毒死,或是斩杀,或是奸杀,或是丢到五行阵里,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以此取乐,乐此不疲。
面对魔族如此狂妄、阴毒的暴行,巫笙国烟判堡的巫者们,持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
深受刺激的激进派,认为此等奇耻大辱断不可忍,就算是和他们拼的头破血流,就算是赌上整个巫族的未来,也要和他们抗争到底,绝不能服软认输。
他们提议,整个巫笙国的族人,不应该继续躲在五行阵的庇护下,而是应该全民出动,冲出阵外,和魔族之人来场面对面的公平较量,方能扬我族威与扬眉吐气。
而被吓坏了的保守派,则认为此阶段的巫族,早已元气大伤,急需要好好休整才对,故而应该以大局为重,不应该以暴制暴,以血还血,那样只会平添杀戮,使数以万计的本族之人与他族之人,被迫无辜遭受牵连和残害。
他们提议,派人与魔后讲和,签订停战协议。
两大派系各持己见,谁也不肯让步,谁也无法说服对方。而这个时候,本应该享有最终决定权的洛罂璇,还远在幽灵古堡养伤,对此毫不知情。
但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要去知会她一声,请求她的指示。或是因为,他们觉得远水救不了近火,或是因为,他们觉得根本没有必要。
到最后,他们决定举行无记名式的全民投票,把决定权交给大众。其结果是,保守派的提议,以微弱的优势胜出。
接下来是筹备谈判的阶段了。
经过一番商议,保守派推举了五大祭司之一的木祭司——柴尔斯,代表巫族,去和魔后谈判。
柴尔斯,位列五大祭司之二,仅次于欧列兰。他有着一头棕黑色的短卷发,墨绿色的鹰眼犀利敏锐。他为人小心谨慎,说话分寸有加,从不会节外生枝,就连面目表情,也是管理得滴水不漏。
一般的人,很难猜透他的真实想法,但也正因为他把自己隐藏得很好,保守派的巫者们一致认为,他是此次谈判的最佳人选。
乔安娜和瑞诺,并不了解柴尔斯和魔后是如何进行谈判的,只知道谈判的结果是成功的,但是代价惨重。
首先,巫族需要向魔族献祭两千名刚出生不久的巫婴,三千名姿色上等的巫男和巫女,以及缴纳成百上千的灵器灵物和巫书史籍等。
其次,巫族统治下的其他各族,也参照同上。
最后,在停战期间,除非魔族主动攻打巫族,否则巫族永远不可侵犯魔族。
一直秉承着顾全大局和以民为本的保守派,欣然地接受了此次不平等条约,完全将群众的怨声载道和长远的忧患意识,抛之脑后。
巫族与魔族这种表面的和平,仅仅持续了不到五百年,魔族便再次卷土重来,来势凶猛。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猝不及防。
木祭司柴尔斯的叛变,导致五行阵出现了裂缝,变得脆弱不堪。
魔后率领着大部队,从巫笙国的左西方穿过了垂木林,被一时困在忘念渊,而当初被献祭给魔族的各族祭品之人,俨然已经变成了魔后的傀儡先锋部队,专门打头阵,专门杀自己人。
忘念渊是一处深不见底的空谷之渊,就像是上天在大地上劈开的,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魔后看着她的祭品,一个个地跳下忘念渊,尸体在半空中搭成一座座的尸桥,以供魔族之人能够免受渊底浊气的侵害,最大程度地保存实力,顺利通过。而这些,多亏了柴尔斯的提点。
最先察觉到异常的,便是守在金瞳塔的欧列兰。他派一部分手下,兵分几路去通知洛罂璇和其他的三个祭司,派一部分人,继续守在金瞳塔,然后便带着剩下的所有人,一同赶往忘念渊。
等乔安娜他们赶到的时候,正是尸桥快要大功建成之际,立马就被他们摧毁了。眼看着自己的族人惨遭迫害,他们跳过了嘘寒问暖的客套环节,直接与魔族开打。
纵使他们一腔热血、勇猛无敌,无奈寡不敌众,根本无法抵挡魔后的千军万马,更别说,这群人还有着喜欢偷袭与暗算的传统陋习。于是很快地,他们全军覆没,一部分人被杀,一部分人被抓。
就在他们感到绝望之际,洛罂璇率领着浩浩荡荡的救援人马,及时赶到了忘念渊。墨澜修斯也悄悄地来了,躲在云层里。
到此时,才是真正的大战开场,而之前的,只能称得上暖场。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魔族之人,嗜血成性,生来便喜欢杀戮,视之为变强的唯一途径;巫族之人,厌血成格,生来便崇尚自由,视之为生命的独一追求。一个为死而生,一个为生而死,生死之间,各取所需。
一时之间,天地为之色变,黯淡无光。
无光之中,血红一片,还有各式各样的妖器、灵器、魔器与兽器等,所迸发出来的彩色之光,波云诡谲,奇异幻常。它们或是烟腾雾缭、血口大张,或是火烤冰冻、为虎作伥,或是鞭笞锁缚、躲无所藏,或是荼毒剑囊、防不胜防。
放眼望去,妖魔鬼怪与人灵兽禽,皆是各尽所能,各显神通。他们的身影瞬息万变,生死一线之牵。他们虽各为其主,却也是拥有自己的信仰和追求,尽管可能极为不齿与不堪。
忘念渊上,龙争虎斗,群族厮杀;忘念渊下,尸骨成山,无以复加。
乔安娜和瑞诺没过多久,便相继战死。
欧列兰与柴尔斯同归于尽,并在弥留之际,把自己的两只金色瞳孔抠了出来,用巫术化作的一只雀灵,送回了金瞳塔。一只装在塔顶的瞳孔雕像上,一只装在塔心的金罗盘上,以此代替自己,继续履行金祭司之位的守护职责。
魔后曼珥狄亚与洛罂璇的战斗,棋逢对手,各有千秋。
前者的蛇骨鞭伸缩自如,且寸寸剧毒、节节柔韧,挥扫之时,犹如一条巨大灵活的蟒蛇,吐露出漫天的黑色小泡泡。
后者的释蝶剑剑风凌厉,且飘忽不定、神出鬼没,劈砍之时,好似一只小巧玲珑的精灵,召唤出飞舞的彩色小蝴蝶。
有的蝴蝶,不小心钻进了泡泡里,瞬间灰飞烟灭;有的泡泡,不小心被蝴蝶戳破,即刻化为乌有。
渐渐地,魔后开始占尽上风,让洛罂璇倍感吃力。
这个时候,就轮到墨澜修斯登场了。他召唤出了自己的神器——绘冰剑,先是倒出了里面的海水,从天上倾泻而下,下在忘念渊,把杀得昏天暗地的各族之人,浇淋得浑身湿透之后,又施展神术,幻水成冰,一个接一个地冻住了魔族之人。
他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小示惩戒,而并非是刻意偏袒哪一方。毕竟,他还不想破坏自己的族规。
魔后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即使她的能力再强大,也还没有到可以与神族之人互相抗衡的地步,所以她心有不甘地,抓了一批巫族之人后,便明智地选择即刻退兵,退出了忘念渊,退出了巫笙国。
由此,忘念渊一战才得以草草收场,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