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顿了顿,转身离开道:“我答应过她,互不相扰。”
“可是属下看大人的眼神,明明还是喜欢林姑娘的。”
“你懂什么?”对她,何止是喜欢这么简单了。
“属下是不懂,可是属下看得出来,你们之间仿佛有什么还没说开。”
裴珩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什么,可在他心里,真正疑惑的却是她为何在这里。上陵城距离西净那么远,慕容添是怎么放心她一个人爬山的,而且慕容添常年在上陵城,又怎么会允许她来西净呢......
可尽管心中有诸多疑惑,在有生之年,似乎都将得不到答案。
周迷苏见到阿妮是在一件草屋子里,她看见还有炊烟便知道这里有一家人,她刚要进去,却被那个男人拉住,他笑道:“看吧,我没骗你,可以先把解药给我了吗?”
周迷苏甩开他道:“我还没见到她,你着什么急。”
那男人看着她的身影,咬牙切齿道:“好,我忍......”
草屋的主人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看样子是多年居住在这里依靠打猎生存了,当她看见床上的阿妮时,心里的一颗石头终是放了下来,她跑过去探探她的鼻息,又给她把了把脉,确认没有伤及内脏后才去那两夫妻道谢:“是两位救了她吗?”
那女子听到她问便回答道:“是我丈夫外出打猎在山底看见了她,见她满身是伤便带了回来,现在她的亲戚来了,我们就放心了。”
说着,周迷苏掏出了自己随身的银两放到他们手中道:“谢谢你们,这是我的小小谢意,如果不够......”
那女子收到自己的腰间道:“够了够了,我们也只是山里的村夫,用不了多少的。”
想了想,周迷苏又掏出一些银两递给他们,“我想借用你们的药罐熬一下药,可以吗?”
女子接过来一脸笑意的对着自己丈夫道:“去把咱们熬药的药罐拿过来。”
见那男人走远,一旁的男人终于忍不住道:“喂,现在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吧。”
周迷苏笑笑,从自己的药包里拿出一片叶子道:“我倒把你忘了,吃了吧。”
“就这个?”他看了看那个绿油油的叶子,一脸不相信。
看着他的眼神,周迷苏假意收了回去,“不要算了。”
那男人一把夺了过去,全部塞在了嘴里,忍着苦味吞了下去才道:“真是个苦差事啊。”
周迷苏对着他笑笑,“谢谢,还有抱歉。”
“抱歉我收下了,至于谢谢,就不用了,我也是受了我们大人的命令。”梁子笑笑,刚要转身离开,便听到她问道:“不知你们大人是?”
梁子转过身去,瞧着她道:“你连我们大人都不知道,当朝的礼部尚书,裴大人啊。”
......
阿妮醒来后,他们便回去了,好在两个人受的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不过临走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取了那条蛇的蛇胆。
周迷苏把插在它三寸的羽箭拔了出来,看了看便放在了自己的筐子里。
“姐姐,你射箭的本领真该好好练练了,射了三支才射中。”阿妮打趣道。
她愣了一会才道:“我看你是伤好了,都知道调侃你姐姐了。”
“我本来就身强体壮,那些只不过都是皮外伤,要不是磕到脑袋,我还能上去找你呢。”
周迷苏取完蛇胆后站起身来,“是,你最厉害,最后不是还得我去找你,幸好我留了止血草备用,不然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跟这显摆。”
阿妮笑着蹭过去道:“好姐姐,还是你最厉害,那......可不可以别告诉我祖母,我不想她担心。”
周迷苏摸着她的头笑了笑,“知道了。”
......
“喂!”
周迷苏吓了一跳,转过头愣愣的看着念白道:“干什么,吓我一跳。”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你看这支箭都看了一下午了,它不就是好看了点嘛。”念白坐到她旁边,跟她一起看,下一秒却被周迷苏收了起来。
念白静止了一会,缓缓转过头看着她,“干什么,挺宝贝的嘛,情人送的?”
周迷苏白了她一眼道:“不是。”
“也对,谁会送一支箭啊,想你死啊。”
周迷苏又白了她一眼,起身把她推了出去,“你可以出去了。”
“哎,哎,哎,你怎么这样啊......”啪的一声,门被狠狠的关上,念白对着门愣了一会,心里嘀咕着:“脾气这么爆,活该没人要!”
周迷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心里有万千个疑问堆积着,叫她怎么入睡。听那个叫梁子的人所说,裴珩当时的确是在,可他为什么不亲自不出来见她......也对,他肯定并不想见到她。
蓦然,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坐了起来,钟情说他也记得前世的事情,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祁云姝,那么......从一开始,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呵护,以及说会等她,都是建立在他是夏侯景垣,而她是祁云姝的基础之上了......周迷苏如此想想,鼻子不禁一酸,她抱着自己哭了起来。祁云姝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曾年说的没错,如果她相信他,就该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一切问题......她还记得她死前夏侯景垣的最后一个眼神,是那么的心碎,那么的懊悔,而她也是恨自己用了最极端的方法报复了他,当时就在想,如果再重来一次,那么多方法,她绝对不会再选这一个了。的确,她对于那个孩子的事情,的确是欠他一个解释。
景垣,是上天怜惜我们,给了我们这一次机会,我不想,就此虚度了。
那一刻,她忽然有着从未有过的豁然开朗,因为她从没有那么急迫的想要跟他解释过。
她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两日便到了南阳城,可当她看到尚书府门外的红灯笼时,心里有一刻是刺痛的。
她下了马,缓缓走过去问两旁的守卫道:“请问,这里是不是裴珩裴大人住的地方?”
守卫上下打量她一眼道:“是的,请问你是?”
她忽然被问倒了,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是他朋友,麻烦通知他一声就说有一位故人来访。”
“这个......恐怕我们大人并没有时间招待您,因为他最近在忙着结亲的事情,更何况,他现在并不在府中。”
结亲?!她听到这两个字,脑子忽然嗡的一声,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她忽然着了急,问道:“结什么亲?和谁?”
“当朝太傅的女儿,付敏婷啊,您是大人的朋友,倒时一定也可以来喝杯喜酒的。”
她皱了皱眉头,脚下踉跄了一步,险些摔了下去,他要成亲了?他要成亲了!
周迷苏一时失了控,跑上前不停的拍打着大门喊道:“裴珩!裴珩!你出来!裴珩!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好不好!”
守卫见势,急忙把她拉开来扔到了一边道:“你这女人怎么好话说着就是不听呢,都说了我家大人忙,你要真是他的朋友会不知道......再说了,我家大人哪有什么朋友是女的,我看你就是来骗人的!”
周迷苏起了身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那你告诉他,我,祁云姝来找他。”
祁云姝?那侍卫忽然上前来把她推倒在地恶狠狠道:“你有病吧,冒充谁不好,非要冒充一个死人。而且还是一个罪臣之女,不过我可好心提醒你,以后出去千万别说自己姓祁了,会招人唾弃的!”说着,便忍不住踹了她一脚。
周迷苏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地面的灰尘,忍不住自嘲着,嘴里不停的嘀咕着:罪臣之女......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红灯笼,简直刺眼极了。看来,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放不下的就只有她,只有她。许久,她站起身来,牵着马走了回去......
看来,他也不是非她不娶,看来,他对前世的事情,也没有那么执着啊......
到底是,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祁云姝,你还是输了,前世今生,自始至终,彻头彻尾!
她自己走在集市上,看见那个地方换了个人,上前一问才知道原来那个老奶奶几年前就去世了......她撇过眼看去,记得上一次来这还是和他一起,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她是祁云姝了,可她说了那么多伤害他的话。他是有多么坚定的心,才能对她始终如一啊。是啊,那个时候他肯定伤心透了,忽然,她似乎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了......他用他的今生,证明了前世对她的真心,可她却要一次又一次的辜负,果真是造化弄人啊。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走了,最起码问清楚,最起码告诉他,关于那个孩子,是她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
她猛地调转方向,没成想却撞上了一个人,她一看那个被她撞倒在地的是一个孩子,慌得急忙去拉他起来,手刚伸到一半,只见他自己就站了起来还问起她来:“姐姐没事吧。”
周迷苏愣了足足有半分钟,后来才缓过神蹲下身子笑道:“姐姐没事,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那里?”
“姐姐没事就好,那我就先走了。”
周迷苏叫住他,问道:“你几岁了?”
“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