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杂货店很早就开门了，和往常一样。

虽然杜康认为一家位置不好，店铺又小的杂货店没必要这么早就开门，但他仍旧是按照老汤姆的遗愿，每天很早就开门营业。

是的，遗愿。这间杂货店原来的主人两年前就去世了。自从老汤姆去世之后，这世上令杜康亲切的事物就只剩下这间杂货店。

说是杂货店，其实并不杂。老汤姆其实并不算商人，而是个手艺人。所以杂货店里总共也就卖两样东西。

自制的花样魔法灯具和自制糖果。

前者的营生养活了老汤姆和杜康两人七年，后者则是七年前杜康同意从贫民窟跟着老汤姆来到城里的重要原因。

因为老汤姆做的糖果，真的很好吃。

杜康也曾问过老汤姆为什么不多弄些东西放到店铺里卖，老汤姆告诉杜康一个他很认同的道理：你对别的东西关注得越少，你专注的那样事情就会做得越好。

这个道理在杜康学习做魔法灯具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以被杜康奉为至理名言。老汤姆还曾在某一次喝醉后跟杜康笑着说：“老子要让芬兰城里的人们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和睡前的最后一件，都是开关老子的灯具！”

这个伟大的梦想感染了那时还只有十一岁的杜康，所以即便在当时看来这个杂货店也赚不了多少钱，杜康还是毫不犹豫的坚持了下去，并且将杂货店开了下去。

在老汤姆死后，周围的邻居也曾劝杜康卖掉杂货店，去学一些更赚钱的营生。杜康也不反驳不解释，只是笑一笑，然后继续开他的杂货店，做他的灯具。

直到现在，邻居们已经习惯了没有老汤姆的汤姆杂货店。

因为杜康的活计，已经超过了老汤姆。

…………

杜康泡了两杯热茶，然后将杂货店的门板一块块的拆卸下来，等到将地面打扫了一遍之后，他慢斯条理的坐在椅子上喝着热茶。他就像往常一样，学着老汤姆的动作，对着壁柜上摆满的灯具举了举手。唯一不同的是，以前老汤姆喜欢喝朗姆酒。

就在这时，一个裹着裘衣的中年男子，冒着风雪走进了汤姆杂货店。

“嘿，杜康，快点帮我看看这个玩意，早上起床的时候不亮了。害我起床的时候碰着凳子差点摔一跤。”

中年男子骂骂咧咧的，一边将一个圆盘式样的透明物件递给杜康。

这是老熟人了，经常来这里买灯具的。对于这附近的人们来说，如果他们不是奢华到用夜明珠取亮，那这种低级魔法手段制造的灯具就是必需品。这等灯具很多地方都有卖，但事后维修和买卖时一样热情的，只有汤姆杂货店。

杜康接过东西，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他将东西还给对方，慢条斯理道：“灯具没坏，但是启动装置连接口上的魔法铭文磨损坏了。”

“那怎么办？”中年男子一边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物品，他知道杜康每天都会弄一些新颖的灯具放上来卖，价格不贵，而且很有看头。

“晚上你来拿，我帮你修好。”杜康将茶杯放下，笑道。

“行，那我晚上再过来。”中年男子绕着店里转了一圈，听到回答，点了点头，又冒着风雪走了。

中年男子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门外都只有匆匆的脚步声和风雪呼啸声。

生意寥寥，这就是杂货店的常态。

杜康马上开始了一天的日常工作。

修理灯具，以及做新的灯具。

但这之前他得‘放松’一下。

闭上眼睛，盘坐在椅子上。然后按照老汤姆教他的，调整呼吸。

和以往一样，半个时辰不到，杜康就感觉到精神十足，晨起后的些许睡意完全消失，身体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在老汤姆喝醉的时候，杜康曾听过老汤姆管这套放松的方式叫《潮汐冥想术》，还曾拍着胸脯说这可是魔法师大人们才能学习的修炼法门。

但杜康却认为老汤姆在吹牛，不然怎么自己修炼了七年，都没见成为一个魔法师？

不过这套方法提神的效果倒是不错，所以即使杜康坐在堆积如山的零件面前时，他也有信心自己能够把它们全部变成成品。

魔法灯具的能量来源是魔法原石，核心则是由七个魔法铭文组成的微型魔法阵，至于形状和附加的纹饰那都是外在的美化效果，却并不是核心。

新手只需要学习怎么在魔法原石上刻印铭文，组成魔法阵，让它最终发出光芒。

而如今的杜康考虑的则是，怎么让它更好看，以及更好的效果。比如灯光的颜色，比如灯光的强弱。

以及在这个基础上，尽可能的减少成本。

至于耐用程度，杜康则不会继续研究。自从很久以前杜康兴致冲冲的告诉老汤姆他将灯具的寿命延长了一年之后，换了的却是老汤姆一顿臭骂之后，杜康再也没了研究这方面的兴趣。

“以后我有徒弟，也一定要将这一点告诉他。不能研究这个。”杜康如是想道。

然后他拿起了一块被切割好了的魔法原石，开始用刻刀在上面雕刻魔法阵。

魔法原石之所以称之为原石，就是因为它是最原始的能量提供物，除了提供能量之外，它没有别的任何作用和特点。

而魔法阵的作用就在于利用能量，两者结合，就让一个没有魔力的普通人，也能做到像魔法师那般神奇。就比如发光这个神奇的事情。

魔法原石和魔法阵之间相辅相成，又各有限制。

就比如最低级的一级原石，它的能量就只能供应一级魔法阵，再高级的铭文，组成的魔法阵如果印刻在一级魔法原石上，就不可能启动产生效果。

同样，等级再高的原石，如果刻印在上面的是一级铭文组成的魔法阵，比如发光魔法阵，那组合起来的效果也就是发光。最多不过让光芒更亮一点。一点点。

这些知识大部分都是杜康从《魔法铭文基础》上学来的，不过即便是低级魔法铭文，刻画起来也很复杂，极为劳神。所以至今杜康也只掌握了十五个铭文，而且作用都和发光有关。

但人就是比魔法更神奇的存在，在无法学习更多的铭文和魔法阵情况下，人还是可以想出办法让发光的效果和强度发生一些有意思的变化。

就比如此时，如果将刻印好的魔法原石用绿色的滤镜包裹，发出的光芒就会变成绿色，而只需要在启动装置之间加入一个半遮蔽挡板，就能让光芒的强度随着启动装置的上的按钮变化。

谁说魔法灯具就是不起眼的小玩意？

杜康看着手上刻画完成的魔法原石，逐渐绽放着足以比拟二级发光阵法的光芒时，不禁想道。

但转眼间他脸上的微笑就垮了下来，皱起来眉头。

虽然一级发光魔法阵被它用小技巧达到了堪比二级发光阵法的强度，但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凸显出来了。

那就是……成本增加了十个铜币。

将这件失败品放到一边，杜康马上将东西抛到一边思考起来。失败一次总是难免的，老汤姆曾经这样说过。

但后面还有一句，那就是，同样的事情失败三次就是愚蠢，所以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愚蠢。杜康没有继续研究，而是思考起来。

就在这时，杂货店又走进来一个人，打断了杜康的思考。

打断杜康的是那人身上哐当声，那是运动时皮甲与别在腰间的武器摩擦发出的声音。

那是一个骑士，从他健硕的手臂和魁梧的身材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杜康很快就抬起头来。主动的问道：“先生，需要些什么？”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旧魔方，扔到杜康面前的柜台上。

“听说你这里以旧换新？”

杜康愣了愣，很快就点了点头。为了学习各式各样的灯具做法，主要是为了学习其上不同的魔法阵，他在店铺外的招牌上是写着以旧换新。不过仅限于各种款式的魔法灯具。

那名骑士点了点头，随便朝着壁柜上看了看，选了个别致的灯具，然后也不管杜康同不同意，就又踏出了店门，消失在风雨中。

杜康苦笑了一声，那个骑士拿走的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价值三个银币。就这样被这个家伙用一个魔方给换走了。

但刀甲晃动的声音打消了杜康阻止那名骑士的想法。

他叹了口气，拿起那个古旧的魔方，就打算扔进垃圾桶。

但当他的双手触摸到那个古旧的魔方，将它拿到垃圾桶上空时，他的手却悬停了下来。

杜康皱起了眉头。

这似乎是一个未重置过的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