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念推着他进了门,手提的灯笼被关在了门外,门里的另外两个人听见灯笼掉了,又上前询问情况,凡念忽的动手,一剑劈在左边那人的脖颈处,炁剑右挥,在右边那人的脖颈处戛然而止,同时听见左边那人只发出一声闷声的惨叫,恍惚间甚至都听到了他颈骨位移的声音,接着,他直直地往前倒过去,趴在地上,而那被刺了胸口的人,向后张过去,胸口血流如注,几个喘息间,便没了性命。
接着便是一阵沉寂,那人贴着凡念的剑不敢动,但也还不至于被吓死,而凡念则努力的平复着心情。
他现在,有一种恨意被洗刷的快感,遍布全身。
“你们当家的,在哪?”凡念开口,缓缓的问到。
“后堂。”
“带我去。”
二人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后堂走去,仿佛是故意放慢了脚步一样,待来到后堂时,只看到一人,那人正在将一幅画卷了,往身后一看,看到凡念把剑抵在那人脖子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又重新把画打开看了一眼。
“看来我猜对了啊,林伯伯。”凡念沉了声,语气一半是质问,一半是解脱。
“不一定是对的,也有可能是错的。”
“怎么?其他人呢?都死光了?”凡念。
“他们都走了,你打算就这么押着他跟我说话?”
凡念把剑往后撤了撤,抵在他的背后:“也许宰了他更方便一点儿,是吧?”
“不要太过分!”
“什么过分!嗯?什么过分?”凡念的剑开始用力,推着他,把他抵在旁边的墙上:“难道你们,就不过分吗?”
“可你已经报仇了,我们家的人,在你手上…”话到此处,又被凡念打断:“他们,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凡念动手,十分干脆地,一剑穿透了他的胸口:“我来,就是想问你,我们镖局,和你林家,有何仇怨!”
好像没什么要解释的了吧,或者是再说什么,凡念也不想听下去了,他飞身一剑劈过来,将这位林伯伯身后的桌子劈成两半,香炉等一下翻飞起来,弄得到处都是。
“你让我死个明白,行不行,传国玉玺究竟怎么回事!?”凡念好像在哀求,刚才那只是吓唬,比起一剑把他钉在墙上,凡念更想先知道真相。
“你们镖局的事和我没关系…”
凡念立时就像疯了一样,他控制不住自己,饶是那林伯伯还在说着什么,凡念却只听到这里,他头一歪,一声怒吼,便向着他劈砍过去,剑锋落处,地上的砖石都被劈出一道裂痕,一转身“镗镗镗”劈裂三块,剑锋一转,一下刺过去,人倒是没刺到,却一剑将他手中的画刺穿了挂在剑上,凡念一把将那画扯下来刚要扔,手却停在半空没动,把画一抖,打开来看。
这是一副画像,画上的人,宝剑将袍,虎靴金冠,好是威风。
四周表的精致,落款处,却并不是什么苍劲豪迈的书法,而是简单的草字:唐,南都留守,林仁肇。
“你们临兵镖局,欲要沾手传国玉玺,还不是死有余辜?!还有脸来问我?!”林伯伯面目狰狞,仿佛实在数落凡念一样。
“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凡念好像疯了,他甚至已经等不及想知道为什么。
“我说,你们临兵镖局,想要沾手传国玉玺,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你放屁!”凡念一剑劈过来,任是谁也不敢接他的招,林伯伯往后一退二退三再退,他除了有一点恼怒,终归也是见过世面和经历过世事的,并没有像凡念一样,但他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么久了,你查到什么了?难道,你就没想过去查一查传国玉玺是不是真的?”
这句话问的凡念头脑发愣,因为他并没有说错,就算是这么久了,凡念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今整个京城都视他为眼中钉,他不能再在京城停留了,最后这几天,他已经是东躲西藏了,他这么拼,也只是赌着最后一点运气一样的成分在里面,他从心底里希望能不虚此行。
他赌对了!
“看看你手中的画像!知道他是谁吗?”
“他就是从古至今,死的最惨的人!就算是和你们镖局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想复仇?那你又为临兵镖局做了什么!你说!”
原来,眼前这位林伯伯,原名林仁善,其兄林仁肇,武艺高强,原本是闽国将领,后归了唐,说起来,这林仁肇也是一个能人,他在唐时,见赵宋平西蜀,克南汉,所向披靡,预料到江南就是下一个被攻击的对象,便向唐主,李煜,上了一份奏札。说赵宋先灭西蜀,又取岭南,江南将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赵宋连续征战,已成疲惫之师,现在他们在淮南的守备不多,这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愿率兵数万,自寿春渡淮,收复在后周时被夺的江北大地。赵宋如果发兵来救,就据守淮南,与宋军一决雌雄。如果胜了,则国家得利;如果败了,请李煜杀了他全家,以此向宋谢罪,就说他是南唐的叛臣,收复淮南是他的自作主张。相信到时,赵宋不会追究李煜的责任。
千古之忠,仅此一人!林仁肇绝对算得上是忠勇之士,为了保护国家利益,连家都不要了,为了使自己的行为不至于连累自己的国家,甚至自愿背负叛臣的骂名。
但李煜虽然做了江南之主,本性却是一个不愿多事的人,他只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所以并不理会林仁肇的奏札。
赵匡胤久闻林仁肇是江南第一猛将,骁勇善战,智勇双全,所以早就有除掉此人之心,当他得知林仁肇向李煜献策,欲收复江南失地的计策后,更是心惊,认定此人是心头大患,如果不除掉此人,想吃掉江南,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思之再三,终于有了主意。
当时李从善留在汴梁,李煜就经常派人往来于汴梁,向李从善打听朝廷的一些消息。信使南北往来不绝于道。赵匡胤命人重金贿赂江南使者,窃得一幅林仁肇的画像,挂在宫中别室。
一天,李从善进宫觐见赵匡胤,内监故意将他引到别室等候,李从善看见别室挂着林仁肇的画像,十分惊异,问内监为何将林仁肇的画像挂在这里?
侍臣故意问:“足下见到这幅画像如此惊异,难道你认识这个人?”
李从善道:“这是下国南都留守林仁肇的画像,不过,据我所知,他与朝中人士素无往来,为何他的画像却挂在这里?”
侍臣迟疑一下,道:“我既与你同殿为臣,也不瞒你。实话告诉你,林仁肇有意归顺朝廷,先派人送来画像作为信物。皇上爱惜林仁肇是个人才,特地备下一套府第,等他来京以后,赐给他居住。而将他的画像挂在这里,则是表示朝廷重贤的意思。”
李从善听在耳里,记在心头。回家以后,立刻写了一封信,派人飞马送回江南。
李煜得到报告,以为林仁肇有异志,立即传召林仁肇,赐了一杯鸠酒,把他毒死了。可怜林仁肇一生忠心为主,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冤死了。
林仁肇被冤身死,果然如他所说背负了叛臣的罪名,李煜却还不知道自己中了反间计,从此林家一夜跌落,家人被迫害,使得林仁善这个弟弟不得已扛起家庭一切,先是全家转移,东躲西藏,后来江南被赵宋攻下,以前的事情忽的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被翻了出来,成为传说,渐渐的传到了市井里,传到了高堂上。
“你想报仇?那你又做了什么?知道吗?我为了这幅画,偷入皇宫,三天三夜而不眠不休,才寻得这幅画;我为了要李煜的命,这般年纪去交好一个狗屁书生,还教他浮桥渡江之法;我为了要赵匡胤的命,领着几十名族人,冒死来到这汴梁…”。林伯伯讲到这里,顿了一顿:“那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林伯伯一脚踹在凡念的头上,踹的凡念的头动一点就疼一下,他也不管刚才死去的族人,一转眼,离开了。
是了,凡念跪着双手撑在那里,他知道,他扪心自问,他不是为了报仇,他以前只是一心想自己活下去,他以前那,根本就算不得报仇,以前每次都是被人逼得无路可走才做点什么,一旦有人肯给他两顿饭,他立马又将报仇的事情放下。
即便是师姐的仇…
凡念摇晃着起身,他终归知道此处不能久留,捂着脑袋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