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不开光,卯时亮堂堂。
卯时初刻,天色已明,乌峰山顶云雾却紧密不散,山顶一座青瓦灰墙的大宅,也好似遗世独立的仙府,徒增几分飘渺。
近前,一根光秃秃的树干兀立在众人眼前,环抱粗细的树干被拦腰斩断,缺口处好友黢黑的灼烧痕迹,树干韧性极好是北方移栽过来的落叶松,耐寒根深,竟能被如此巨力腰斩,灼烧又是如何而来?
第一个登山乌峰山顶的居然是丁佩,比其余五人足足快了半个时辰。当赵克明宣布丁佩以后就是众人的大师姐的时候,没有谁有半点不服气,一路上,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一个人低着头,默默地拾阶而上,这样的毅力值得佩服,这样的女子有这样的毅力值得尊敬。
赵麟、钟宝、雷恨、沈瑶、李元青依次登上了山顶,六人齐齐恭谨地站在赵克明面前,福伯福婶径直去了大宅,依照赵克明吩咐置备餐点去了。
“韧性,是习我铁剑法门的根基,也是武学一途欲有所成的必经之道,韧性是坚韧不拔的意志力,是百折不挠的恒久之心,是韧而不断的体艺招式,意志为上,恒久持之,方能将武艺巨力发挥到极致,希望你们记住!”赵克明声色俱厉,暗自运起了一分内劲,音波直刺耳膜,震得生疼难忍,一串余音好似镌刻在了脑海一般。
“弟子谨记在心。”六人齐声答应。
赵克明问道:“你们可知道眼前这落叶松为何如这般模样?”
六人纷纷摇头,一副释疑解惑的模样。
“自铁剑门开宗立派四十年以来,这颗落叶松便在此地,落叶松长至五丈之时,忽逢夏季多雨夹雷,一个恶雷将其劈倒,就如现在这般模样,但之后每隔三年落叶松便长高一丈,遇夏季之时又劈倒一丈,周而复始,如今仍是这般模样,这便是韧性,抗争只是被打倒,但放弃便是死亡与消失。”赵克明说得仔细,一副循循善诱地模样。
众人复又打量起眼前这颗老树,再没有之前的枯朽,充满了敬意,这是对于不屈抗争的敬意,哪怕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意识的老树,也值得尊敬。
“好了,这一堂课的考核,你们全部过关,但惟有丁佩一人胜出,以后你们以丁佩为尊,直至你可以超过甚至打败她,否则一切便以强为尊,这半年的时间,你们的游戏规则只有一个——优胜劣汰。”赵克明说得分外认真,尤其最后四个字语气变得重了又重。
”今天就到此为止,随后阿福会给你们安排房间,尽情享用阿福为你们准备的饭菜,以后的日子就没有这样的可口的饭菜和舒适的时光了,除了失败退出或者胜利走出山门。“赵克明狡黠地放声大笑起来,似乎想起了一件极为好玩的事情。
府邸并不大,坐北朝南开门,格局四平而方,左右两边东西二厢房,正北居中的是客厅书房。东厢房有五间屋子,暗合五行命名,赵克明住的金销阁,福伯和福婶住土藏阁,空着惜木阁、东川阁、炽原阁三间。西厢房有十二间,以十二地支为名,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丁佩乃是赵克明正宣的大师姐,当仁不让地住进了子鼠阁,剩下五人却没有按照师门长幼依次入住房间,尤以丑牛、酉鸡、亥猪三阁无人问津。
赵麟是二师兄,却选了辰龙阁,钟宝入住了寅虎阁,雷恨选择了已蛇阁,沈瑶原本兴高采烈地住进了卯兔阁,但是却因为太靠近寅虎阁,而恨恨地住进了未羊阁,李元青却是最后一个走进西厢房的,一路默默然走到了午马阁,别无其他,只因为李元青是属马的,当然还有一个悄然留在心中的原因,离沈瑶会近一些,不过这掩埋在心中的念想不为人知,更不敢为人所知。
酉时三刻,已近昏黄,李元青独自呆在房间,随手推开了窗,恰巧望着远处的矮山,山顶斑驳、岩石破败。想在山下之时,百丈的小山也足够仰望,而此刻身在千丈高峰之巅,原来曾经的仰望不过是破败如此的乱石岩,根本不值得仰望。
人总是在不断的攀登,远离曾经的平地,渐行渐远地攀登,独自一人,不知道还在平地的双亲可好,是否仍在忍受着欺辱,忍受着期待着。想起了家,想起了双亲,李元青心中的恨意油然而起,暗自告诉自己只有坚持攀登,站在万万人之上,才能从高处踏回平地,踏平那些不公的荆棘,找回失去的,或许是尊严也或许是永远找不回的光阴。
“咚,咚,咚!”这不是暮鼓,是饭铃,福伯在正北居中的客厅旁手摇着铃铛。
饭厅不大,摆设了两张四方桌,四方桌长三尺宽三尺,配四条三尺长凳,坐一人宽敞,坐两人略微拥挤。赵克明端坐厅内靠墙一桌的上席,福伯与福婶分坐两旁,空了一个下席,赵克明面前的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晚餐,红烧、清蒸、炖,美味佳肴十三道。
进门的一张四方桌上却只摆满了六道菜,一道麻婆豆腐,一道干煸土豆丝,一道炒小青菜,一道炒红豆,一道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道鱼香肉丝。只有一道荤菜鱼香肉丝,也只是菜名荤,其实就是一个素茄子刀刻出了鱼鳞状的蒸腌菜。
丁佩、赵麟、钟宝、沈瑶、雷恨五人都愣在了原地,一脸懵懂,心中却是怒意冲冲。惟有李元青吞咽了一口唾沫,因为麻婆豆腐是妈妈最爱炒的菜。
“大家先听我说,从今天起,你们的饮食起居都由福伯和福婶料理,我则会亲授你们的武艺,任何人无任何条件,必须完全服从我的安排,否则只有下山一条路走。”赵克明脸上满是笑意,轻描淡写地说道。
“师父,弟子们学艺自然是要尊奉师命的,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敢有忤逆之心,只是学艺辛苦,若每日都吃这些青菜豆腐,怎有气力好好专心学艺呢?”钟宝语气甚是恭敬,话语却是充满了不服之意,心中更是暗骂了几句。
“钟宝,我不是钟鸣,也不是你爹,不要把在你家里那一套带来,所以更不会把你当小祖宗一样捧着,现在只有师徒之分,门内没有你讨价还价的地方,大家各凭本事吃饭。”赵克明更不客气,说得钟宝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