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向着季长歌的人,多半都是家里有人在作坊那边干活儿的,也不在意多跑一段路,多花一些银子,去请一个更好的大夫。家里人偶尔有病有痛,那不还是得要银子,若是叫季长歌不高兴了,那是一文钱都得不到的。
因而尽管刘大夫已是将话给放出来了,仍是有不少人愿意替季长歌说话的。
刘大夫见压不住众人,不免更是丢面子。他甩了甩袖子,“你们竟然向着这样一个人!”
里正亦是冷着一张脸,“我看你们个个儿都是钻到钱眼里了,季长歌将家中老人气病了,还不愿给银子医治,这事儿便是闹到了官府去,那她也是站不住理儿的!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帮凶,老太太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们都得倒霉!”
季大伯见状,连忙叫道:“对!你们都是帮凶!可怜我阿娘对这几个孩子挂念!季长歌,你要么给银子,要么将秘方给大房!若不然,我们就算是告到官府去,也不会让你好过了!”
他隐约很是得意,自以为已经将沉默不语的季长歌给压制住了。
见季长歌不说话,季大伯更是扬起了下巴来,“好歹我也是你的长辈,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你赔银子给你阿奶,或是把秘方交出来,不然将长辈给气病了,这名声传了出去,谁也不会帮你!”
要么给钱,要么给秘方,大房倒是打的一个好主意!
季长歌余光撇到门外晃动的人影,终于开口道:“不知道是刘大夫的医术好,还是镇上济合堂的大夫医术好?”
刘大夫眼珠子一转,自然不敢夸下海口。不过他和季家老大早有约定,也不能太过谦虚。于是他沉思了一番,作势道:“论起医术来,自然是济合堂的大夫好。可咱们这附近就我一个大夫,你若是想去镇上请大夫,你阿奶届时出了什么意外,那你的作坊也不必做下去了。照我说,不若大家都和气些,你身为小辈,多听听长辈的话,总归还是好的。小小年纪,倔什么呢?”
“可不是这个理儿吗?”里正跟着帮腔,“长歌啊,你赶紧将这事儿给了了。咱们大家伙儿个个家里头都是有事儿等着办的,没道理在你这儿耗费时间!这转眼就要过年了,你若是将事情给闹大了,到时候谁都不能过个好年,何必呢?”
“可是,济合堂的大夫已经来了呀!”季长歌龇牙笑,朝着门外的南风挥了挥手,“南风,快将大夫给请进来!”
众人齐齐回过头去,便见着南风带着一个大夫打扮,背着药箱的人进来了。那人正是济合堂最好的大夫,平日里在镇上很有些威望的。
南风还是费了好些功夫,才将人给请来了,可谓是十分不容易。
刘大夫大惊失色,他这点子医术,在人家济合堂的大夫跟前,根本就是不够看的!
可他方才还放下狂言,说季老太太正是被季长歌给气病了的,倘若这大夫当真将季老太太装病的把戏给拆穿了,那他日后还如何在这周围的村里立足?
刘大夫后悔不已,转而恶狠狠地瞪了季大伯一眼,要不是这一家子多事儿,他也不会被他们的银子给迷了眼,竟是与这些人一齐说谎去骗季长歌。
可季大伯分明说了,季长歌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罢了,不足为患。眼下这小丫头偷偷找人去将济合堂的大夫请来了,他很快便是要颜面扫地了!
不过……
刘大夫悄悄看了季长歌一眼,事到如今叫他低头也是不可能的了,说不定这大夫老眼昏花的,也诊治错了呢?
“这位是镇上济合堂的柳大夫。”南风言简意赅。
柳大夫穿着讲究,一张脸和和气气的。他年纪有些大,起码比柳大夫要大上个二十来岁。
“病人在何处呢?”柳大夫问道。
季大伯此时背后已经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了,他扯出一个别扭的笑容来,“这,长歌……快些让柳大夫回去,你这不是在质疑刘大夫吗?你,你……”
季长歌缓缓地看了他一眼,“我质疑他又如何?”
方才还咄咄逼人呢,谎言即将要被拆穿,却是做出一副可怜模样来了。
明强不成,如今倒是会用计谋了,当真是长进了!
季长歌可不打算纵容大房,她上前道:“我阿奶便在屋里头。方才刘大夫说阿奶是被我给气病了,愣是叫我出一大笔银子呢!还请柳大夫随我进来,好好儿瞧瞧,我阿奶到底是真病,还是被人给糊弄住了!”
她倒是没说季老太太自个儿在装病。
柳大夫笑呵呵的,“那确实要好好瞧瞧,老人家最是经不得吓唬。”
季大伯咬咬牙,“长歌,这回是大伯错了,你阿奶就是被风给吹病了,和你没关系,你带着大夫回去吧!”
“那可不成。”季长歌马上虎着一张脸,“方才你们可都说,是我将阿奶给气病了,我不得还自己一个清白啊?阿奶被风吹病了?你回头别又和人家说是去找我的时候吹了风!何况刘大夫都说了,阿奶的病情严重,可拖不得,一拖就得出事儿,叫柳大夫好好瞧瞧,多少银子我给得起!”
方才还抠抠搜搜的,眼下却是干脆起来了。
季大伯还想要拦,南风却已是冷着一张脸过来,随手将他往上一提,再丢到一旁去了。
季大伯脸色铁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大夫进去了。
如同季长歌先前猜测的一般,季老太太果真是装病。柳大夫给她把脉,一张和气的脸渐渐染上了几分不耐。
在来的路上,南风就已经将情况和他说过一遍了。起初他并不信家中老人竟舍得装病坑害自己的孙女儿,如今倒是眼见为实了。可怜那小姑娘年纪小小,好不容易攒下一些家业,竟被自家人给算计了。
季大伯还在外头解释:“这都过了这么久了,说不得阿娘的病情已经缓下来了。大老远地去找那什么镇上的大夫,我看长歌就是打定主意叫咱们大房脸上难看了!哎哟可不是我说什么啊,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这样难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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