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虞将需内服的一锅倒出半碗至新拿的小玉碗中，倒完才发现锅中竟无药渣，这灵泉水居然直接分化了杂物，去糟除粕，只余精华。

她愣了下，既喜且忧，暗道自己等会儿又得扯淡了。

开门让侍女将剩余的内服药汤存好，携着那需要外浴的和小玉碗进了卧房里间。连末事先已将浴桶和温水备好，见她来了便轻手轻脚地把秦氏从榻上抱了起来。

一旁刚从外间进来的李大夫用银筷将两份汤药各尝了一滴，对连末点了点头，帮着顾青虞将外浴汤药倒入了浴桶。

好在治疗时不需衣物尽解，否则两个大男人在这儿还真有些不便。

顾青虞将小玉碗递给侍女，让她慢慢地喂着秦氏。这姐姐一看就是自小侍候秦夫人的，动作很是熟练细致。

连末则坐在秦氏背后，随着顾青虞的要求为秦氏梳理内外两气，卫护心脉。

虽然过程中秦氏因疼痛而微有挣扎，但连末内力极厚，很快便将冲突的两气给调和开来。

第一次的治疗最终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经历了一番去热发汗的秦氏面色立时红润了些许，身上皮肤的干裂状况也好了不少。顾青虞叮嘱侍女今日不必喂食，到饭点各喂一次汤药即可。

嘱咐完顾青虞便随连末出了里间，李大夫倒没追问为何汤中无渣，只留下继续切脉观察。

行至院中，连末忽停步转身看来，一双凤眸里光华浮动：“小丫头，多谢你了。”

顾青虞见他如此郑重，心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不敢再看他那溺人的双眸，垂眸顽笑：“空口道谢多没诚意，公子若真感激，不若拿出些金银财宝，赏小女子一二。”

连末一顿，见她小脸微嘟，勾唇一笑：“倒是会顺杆儿爬，好，那你说说想要点什么。”

本是顽笑，顾青虞没料到他真应了下来。但身体却比嘴巴更快回答，她眼眸一转，目光瞬时便飘向少年腰间玉佩。

连末顺着她目光看去，顿时挑了下眉，这小丫头还真识货。不过救母之恩甚重，小小一块玉佩而已，也不是不可，之后皇伯父若问起，他便只说掉了即是。正想取下给她，转念想起当年白华寺秃头和尚的话，他又眼藏戏谑地眯了下眸，取下玉佩勾在顾青虞眼前晃了晃：“想要这个？”

顾青虞扫过玉佩正面那小篆刻就的“锦砚”二字，心一横，也不委婉了，直接点了头。

连末见此眼中戏谑更胜。

“多年前京都白华寺的高僧曾为我算过一卦，说是这玉佩性灵，能辨有缘者，将来会有一人问我讨它，而这人……”他勾着唇顿了下。

“这人如何？”顾青虞狐疑，心道这玉虽名贵，但她前世带在身上四年，可没觉出什么通灵之处。莫非是她看走眼，这玉佩如此上道，还能给她牵条红线不成？话本子里不都那样演的么，什么玉佩显灵成就有情人，高僧判命得觅良配的。

连末听顾青虞附问，施施然将玉佩放入她白皙掌心，这才笑言：“这人啊，前世受我之恩，今生特来相报。高僧说了，她可是华佗再生，待我与其相遇，从此大病小痛，断无所忧。小丫头，你说那高僧说得可对？”

顾青虞刚听还觉得被说中因果，暗叹莫非真有高僧可判天命，听着听着便觉出不对来，细牙暗磨，这狐狸样的连小公子，说了半天，却是想用玉佩换个不必再付分文的终生大夫，可是打了手好算盘。

顾青虞闻言佯装不懂，她可不上套作什么白用大夫。腹诽一番又厚着脸皮想，若说是作他连小公子的上门夫人，那还可考虑考虑。

她瞥了眼眸带促狭的连末，动作流畅地收起玉佩，随后丢给他一句硬生生的“不对！”，便径直往院门而去。

连末望着她有些气鼓鼓的背影，凤眸中一片笑意深深。

自然是不对的，那秃头和尚原本说的是，玉佩会被他命定之人得去。这些前缘注定可知未来的卜算之事他原是不信的，偷换说法不过是想逗那丫头一逗，此刻看着那心头着恼，走了一半却又忍不住回头望来的小人儿，心头却有什么勾勾绕绕，让他竟想相信那是真的。

——

顾青虞拒绝了连末的留饭，她担心家里那母女俩久不见人还找到医馆去，毕竟她现在在她们看来还算病人，一刻不放在眼皮底下都不安心。

到了家，正至饭点，顾月萧一边数落她一边拉着人左右看了看，见没缺斤短两，这才让人坐下。

“下回要再一人儿溜出去，就打断你的腿。”顾月萧点了点顾青虞额头，总结道。

顾青虞心想娘，要不要这么暴力，却也不敢回嘴，只连连点头。

一旁的顾青安倒是思路清晰，想起之前来人说她阿姐找李大夫去了，便问道：“阿姐刚才找李大夫问了诊，他怎么说？”

顾青虞扫了眼刚进门的陈安，对着小妹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李大夫说忽发红痣并非奇症，如同人随年长，或也会体生新痣。这红痣除颜色特别，长成略快一点，并无异常。还说我身体康健，夜里头痛只是昨日游水过久所致，并无大碍。”对不住了，李大夫，青虞知道您老沉迷药方，方才根本没注意到我眉心生痣，但青虞为了母妹安心，只得借你名头一用了。

顾青安松了口气：“那便好，阿姐没事就好。”

刚坐下的陈安也摸了摸顾青虞的头，一脸慈父模样：“身体安康就是大幸，以后可不能老游水了。”他脑海里忽闪过顾青虞往日里游水后周身尽湿的模样，目光一时没忍住便往她腰身滑了一瞬。

顾月萧经清早顾青虞一番提醒，已有了顾忌，此刻见陈安竟真心藏秽事，既心疼女儿又暗悔自己识人不慎，身子一动便欲动作。

顾青虞立马按住了她的手。顾月萧一怔，知道目前她与两个女儿都手无缚鸡之力，不便挑明，也就垂眸让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