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将鲁斯坦脸上敷着冰袋,坐在中军帐内,面上带着些忧郁的神色。由于脸上青肿未消,这位以英武帅气而著称的灵将这会儿面目不堪见人,让他大为光火。
灵将鲁斯坦从军帐的桌案上拿起了一面金丝镶嵌的小镜子,对着自己的尊容照了又照,所幸没有破相,总算还不至于留下什么永久的疮疤。灵将鲁斯坦泄愤似的把那面小镜子重重的摔在了桌案上,然而转念间他又连忙的把它捧了起来,小心的触摸着铭刻在镜子背面的一个名字——米赫丽玛。
灵将鲁斯坦面带温柔的神色,对着那面镜子喃喃的说着什么,就在此时一名看上去精明强悍的妖灵骁将兴冲冲的进来禀报。
“禀报将军,”那位名叫埃夫伦的千夫长恭敬又兴奋的说:“破坏军港的罪魁抓到了,就押在帐外,将军您要不要亲自审问他?呃……这也是他自首时唯一的请求。”
“罪魁?自首?”灵将鲁斯坦疑惑的问:“埃夫伦,你们昨天不就把罪魁抓住了吗?怎么今天还有人自首?”
千夫长埃夫伦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出了一丝尴尬,干笑道:“这个……昨天那两个可能可能是屈打成招,但这次一定是真的。”
灵将鲁斯坦意兴索然的说:“何以见得呢,埃夫伦千夫长?你做事就从来没有让我放心过,除了作为敢死队的兵长在战场上拼命。”
“将军过奖了,这次肯定是真的,至少他的气势比较像。”
千夫长埃夫伦听了灵将鲁斯坦的夸奖,自觉面上有光,他向帐外招呼了一声,果然有一名黑夜少年被押了进来,他冷笑着被推到了灵将鲁斯坦的面前,非但全无惧色,而且傲立不跪。
灵将鲁斯坦瞥见那少年的脸孔,顿时从统兵大将的座位上跳了起来,眼神里全都是惊恐之色。
“你,你,你……”灵将鲁斯坦结巴了几声,转过头对千夫长埃夫伦道:“喂,这家伙是不是叛徒拉欣的私生子,他们怎么长得这么像?”
千夫长埃夫伦对着那名少年打量了好半天,耸肩说:“将军,属下没见过大代权者拉欣,您说他是拉欣的私生子,那肯定没错。他一定是想要为父报仇,所以才处处与我们灵族为敌。”
千夫长埃夫伦推了那少年一眼,呵斥道:“混小子,快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袭击那些蠢蛋们守着的军港?你干得不坏嘛!哈哈哈哈……”
被押进来的黑衣少年自然就是菲尔,他听了灵将鲁斯坦和千夫长埃夫伦的对话不禁心中一凛,看来妖灵之中有许多权贵都见过他的面貌,如过想要避开他们的注意,他以后一定得掩盖好真容才行。
不过从千夫长埃夫伦的问话中菲尔也听出了一些其它的意味,他以前就听闻妖灵的陆战军团和云帆舰队彼此不和睦,云帆战舰的军港被重甲星鲸摧毁了,千夫长埃夫伦却幸灾乐祸笑得很开心,由此可见陆战军团和云帆舰队确实相互敌视。
菲尔抬起头瞧了灵将鲁斯坦一眼,不卑不亢的说:“你就是守卫惊澜港的主将吗?你们的军港就是被我毁掉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来自首了。”
灵将鲁斯坦皱了皱眉头,拍案道:“见了本将却一脸倨傲,你究竟是什么身份,看样子你应该是一名舟人?”
夜族少年菲尔听了“舟人”两个字,却觉得心里有一丝悲凉,他惨然一笑回答说:“我不是舟人了,我的母亲是夜族,所以我也是夜族,我的名字叫菲尔——夜族菲尔。”
灵将鲁斯坦并没有相信菲尔的话,他示意手下将菲尔押到近前,伸手按在他的眉心处。
太一族裔三大强族各有所长,他们法术和体术都各不相同,人类可以用斗气感知魔族和妖灵的强弱,妖灵和魔族自然也能用灵力和魔能查知人类实力的强弱。故而灵将鲁斯坦一指按住菲尔的眉心,立时将菲尔的底细查知了一个大概。
灵将鲁斯坦嗤笑了一声,扭身坐回到桌案前,不屑的说:“可笑,只有这般实力还敢出头逞英雄,亏你竟敢大言不惭,还装出了一副挺高傲的样子。就凭你那三脚猫的本领,你也能到军港里捣乱?简直笑掉了本将军的大牙!埃夫伦,把这个没用的废物给我轰出去,你下次再想找替罪羊应付了事,也得给我找来个像样的。”
千夫长埃夫伦面红耳赤,他推了菲尔一把,怒道:“妈的,你个骗子!装什么不好,居然装奸细,你他妈的想死呀!卫士,把他拖出去,让他滚!”
夜族少年菲尔吓了一跳,他跑到妖灵的军营投案自首,居然却被当成骗子撵出去了,而且似乎还能毫发无损,这若不是圣灵作祟,那就是天下奇谈了。
然而菲尔就是来作死的,所以他微微一笑,挣扎着说:“你们都听好了,我就是罪魁祸首,快点把我抓起来,你们若是不抓我,那就把我的女伴也放了,她只是个弱不禁风,无辜又可怜的女孩子。连我都是骗子,她一定也是骗子,对两个骗子你们怎么能区别对待。”
灵将鲁斯坦面色一沉,指着千夫长埃夫伦的鼻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居然还抓了女人?”
千夫长埃夫伦正要解释,但灵将鲁斯坦这会儿心情不好,他越看埃夫伦火气越大,劈手赏了他两记耳光,命令道:“把他们都放了,再不许你乱生事端!云帆舰被毁了,那是奥乌兹他们的事儿,跟我们没有半点儿关系。本将问你,你没事逞什么能?你不乱出头,本将军能变成这副德行?”
千夫长埃夫伦挨骂又挨打,气得七窍生烟,他在菲尔的肚子上狠踹了一脚,对手下说:“把他带到地牢里去,关起来!”
千夫长埃夫伦居然抗命,灵将鲁斯坦闻言,怒视着埃夫伦,将手握向腰间的刀柄。他那愤怒的眼神和要拔刀的动作让千夫长埃夫伦屈服了。千夫长埃夫伦憋屈的狂叫了一声,重新下了命令,让手下的士卒把菲尔带到地牢里领人,追查奸细的破事儿,千夫长埃夫伦摔耙子不管了!
片刻以后,几名妖灵狱卒推搡着菲尔来到了兵营的地牢,在昏暗的地牢里有一名披头散发,裸身的女子被吊在刑架上,早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此刻并没有妖灵再继续对她用刑,但她仍然垂着头,时不时的呻吟着,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哀求声:“我招,我都说……我就是奸细,我……饶了我吧,我全都招认……”
菲尔痛心的走上前,撩开了她垂下的发丝,可是那被吊着的女子却并不是萨奇拉,而是魅族女子雪莱。
菲尔错愕了一下,望向那几名妖灵狱卒。他们面目狰狞,其中的一人狞笑道:“怎么了?心痛了?你想把她带走那就走吧,反正我们也玩够了!”
其余的几名妖灵也都哈哈大笑,那笑声带着淫邪的意味,显得格外刺耳。不过菲尔却松了一口气,既然不是萨奇拉而是雪莱,那么无论她怎么样菲尔都觉得他可以尽快收手了。
菲尔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刑架上的铁索解开,把赤裸的雪莱放了下来。魅族雪莱迷迷糊糊的瘫倒在刑台上,不过她还是认出了菲尔。
“你……”雪莱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菲尔及时的捂住了她的嘴。
“别说话,我带你出去!”菲尔吩咐了一句,然后就将外衣扯下来裹在雪莱身上,随后就背起她硬着头皮往外闯。
不料雪莱竟然像疯了一样不停的挣扎,嘶叫着:“我的鱼缸!我的鱼缸,还我……鱼缸!”
菲尔气得极想揍雪莱两拳,但是雪莱只是不停的叫。
菲尔在心底骂了一句,只好抬起头向那些凶恶的妖灵狱卒追问道:“她带着的鱼缸呢?还给她,那是她的财物,天翼龙也不允许你们无缘无故就侵占别人的财产。”
那些妖灵狱卒只是狂笑,根本没人理睬菲尔的问话。菲尔暗自叹了一口气,既然萨奇拉不在这里,他根本没有必要来冒险,更不想节外生枝,于是菲尔强行背起雪莱,不理会她的哀叫,继续向外走。
然而这一天的菲尔是如此之幸运,他走到地牢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那只雪莱从不离手的鱼缸就稳稳的放在门外的一块石板上。菲尔顺手就把那鱼缸提了起来,在雪莱的面前晃了晃,然后不顾而去。
菲尔走出地牢,走出妖灵的兵营,一路上都无人盘问,无人阻挠,就好似穿行于无人之境。菲尔就这样背着魅族雪莱一路走进了惊澜港,走到了冒险者公会所在的码头区,却依然平安无事。
眼前就是惊澜港冒险者公会,可是那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公会在此刻居然复原如初了,依旧是一栋奇异的石造建筑,没有门,唯有一面真知鼓悬挂在石墙上,墙上写着一行精灵文字:“想进来吗?你这笨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