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程序欺诈

随着金属摩擦声响起，这具不知道停摆了多少年的高大魔偶舒展开躯体，他高高举起法杖，一道刺眼的红光落在他们中间，将地板蚀出一个坑。

“这还真是……一刻都不让人休息！”莱伊科特敏捷地跳开，咬牙切齿冲了过去，“迪亚特！保护好老大！”

迪亚特低声念出咒语，每个人身上都出现了一个绿光蛋壳。林恩拽住想往雕塑上跳的莉可莉娅，低声道：“带我上去。”

两个人快速上了雕塑，这里视野很好，房间很空旷，待在这里可以看清房间的各个角落。下面的战斗景象一览无余。莉可莉娅俯下身，趴在雕塑的头发上，歪头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关于战斗？”

林恩沉默了一会儿：“我之前对你说过，我没有对敌经验。”

“嗯……是呀？我以为你是骗我的？”

“……这句是真话。”他确实很少进入正面战场，即使参与战斗做的也是心理辅导一类的工作。

莉可莉娅：“……”真理女神选人的时候书果然还是拿倒了吧！

“喂！你俩看看我！这东西外面有透明的防护罩，我根本打不到他！”莱伊科特的身影忽隐忽现，躲闪着比他胳膊还要粗的法杖。魔偶的法杖舞得虎虎生风，被砸一下估计不会很好受。

塔西娜用鱼尾轻拍地面，凝结出之前赶路用的水流，滑到魔偶面前，浇了他一身水：“而且这东西好像防水啊！”

“让我试试……”莉可莉娅没有举起她的长弓，而是从空间装置里取了把灰色的弩出来。这把弩上面没有任何魔法气息，似乎是单纯的机械造物。

她安装好三支箭，将它们并排射向魔偶。三支箭被看不见的护盾挡住了，两只落在地上，只有第三支穿了进去，但也没有余力伤害魔偶了。

但这也足以激怒魔偶。他怒吼起来，声音嘶哑，像是野兽的咆哮。这尊钢铁巨兽把铁拳砸向离他最近的莱伊科特，莱伊科特躲闪不及，被炽红的高温拳头燎了一下，左臂被烧掉一层皮。迪亚特的治疗术及时赶到，落在莱伊科特的身上。

塔西娜灵活地带着莱伊科特挪开，默念咒语，给他身上附着了一圈浅蓝色的光环。

……这是没有其他近战职业者的坏处。莱伊科特根本无法承受伤害，而对于其他脆弱的远程职业者来讲，这种伤害更是致命的。

莉可莉娅发觉，现在的情形不适合她蹲在高处安心射箭，把手里的小型弩塞给了林恩，自己跳了下去。她设下一个曾冻住了温森的冰霜陷阱，勾引着魔偶踩了进去，让他停滞了一瞬，使差点被打到的迪亚特逃离了危机。

林恩紧紧盯着检测能量的仪器，它正在快速检测着魔偶的能量来源——但是没用，魔偶的能量遍布全身，他猜测这是护盾的效果。

他得做些什么……总不能像对角雕像上的温森一样只知道看着吧，那也太丢人了。

林恩盯着正在激烈战斗的众人。莉可莉娅已经接下了吸引火力的重担，她像只风筝一样在房间里飘来飘去，将追逐着她的魔偶耍的团团转。

魔偶待在原地，连挥三下法杖，莉可莉娅和莱伊科特不得不退远，塔西娜高举双手，手间凝聚出数不清的蓝光小箭，她把它们砸向了魔偶，水花四溅开来，魔偶周身的空气中好像出现了裂纹。

“有戏诶！”塔西娜大喜，企图故技重施。魔偶朝她冲过来，被塔西娜踩着水花躲开了。他张开嘴，喷出一口火来。火焰落在地上，四散开来，但是没有熄灭，依然在熊熊燃烧。塔西娜没有预料到，鱼尾上的鳞片被烧掉不少。

“你们小心啊，这个火焰是带有腐蚀效果的！”

塔西娜手忙脚乱给自己上了一道持续治愈术，差点要被魔偶再度挥舞起来的法杖砸到。莉可莉娅回忆着刚才出现裂缝的地方，射出一箭，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魔偶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法杖并不只是用来砸人的，他停下脚步，向着莉可莉娅释放出一道炽热的红色射线。莉可莉娅轻蹬墙面，像不被重力束缚一样跃到半空中，在空中用弩向魔偶齐射三箭。

三支箭并排插在护盾上。护盾终于显露出来，它泛着红光，这可能代表能源告急。护盾上面满是裂纹，似乎支撑不了多久，但碎片之间仍然藕断丝连。

裂纹已经非常明显了……林恩看着裂缝，在脑中建立了护盾的模型。

不行，看得不全，还要再看一看背面。

魔偶向莉可莉娅猛冲过来，想要抓住她。莉可莉娅踩在法杖的顶端，又向前冲出去一截，落在林恩正对着的雕像上，半蹲下身，迅速换成自己的长弓，射出了附带减速效果的一箭。魔偶好像生了锈一样，步履缓慢地朝着莉可莉娅走去。

“莉可莉娅，换弩！左移0.28寸下偏15°，用力。”

莉可莉娅立刻意识到林恩说的是箭支落点。她感到有些奇怪，因为如果这么做她的箭势必会落空，但她还是照做了。箭支插在合金地面上，以箭为中心，裂纹向四周扩散。魔偶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缓慢转向，走向箭支落点，在那里再次连挥三下法杖，吐出一口火焰。

“左手墙壁距地2.58尺，距你6.27尺。”

又一支箭插在墙壁上。魔偶面对墙壁，侧身对着莉可莉娅，没有朝墙走过去，而是高举法杖，对箭释放了一道射线。箭支被融化了，墙面上留下一个坑。魔偶这才猛冲过去，用烧红了的金属拳砸向墙壁。

此时林恩已经看见了他刚才没看到的护盾，他建立的模型完整了。按照这样，只要射在……

这时莱伊科特他们已经停手了。

“右偏3……不，2.825寸，后移一尺。”

魔偶走过去连挥三下法杖，吐出一口火焰。他现在是背对着莉可莉娅了。

“莉可莉娅，直射。”

莉可莉娅换成长弓，拉开弓弦，手指抵在下颌下方。

箭支离弦。

“啪”地一声，护盾碎了。

林恩继续道：“莉可莉娅，从雕像后面绕一下。”

此时魔偶身上的冰霜已经化下去了，速度恢复正常。他终于注意到了莉可莉娅，跟在她后面也想穿过雕像。

他被卡住了。

“速战速决，雕像未必结实。”

莱伊科特和迪亚特面面相觑，迟疑着走过去围住了魔偶。

塔西娜射出了一支水箭。

“……接下来就没我什么事了，你们加油。”

他现在甚至有空观察自己对面的雕像。

她是一个双手高高举起的少女，眉目清冷。她的两手中间有一个圆轮，大概是象征着满月，身上穿着占卜师式的长裙，身周有一个石质圆环，腰间的缎带飘起，末梢有个明显的星形浅痕。

他猜测这是星月女神的塑像。

但这和他曾在占卜家神殿见到的星月女神像不太一样——伦霍利大陆上的神像，面目永远是模糊的。因为传说神明原本没有人类的形态，他们是为了让自己的信徒不感到畏惧才化作人形的，给神像雕刻五官是对神明的不尊敬。

但在这里，星月女神的五官异常清晰，她是一个冷淡的少女，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她的双手高托着满月，身后缀着星辰，眼睛却是低垂的。

好像在俯视着地面上的凡人。

星月女神左边的雕像他认不出，那应该也是个神明：她同样表情冷漠，身上带着高位存在所特有的无情感。她直视前方，双手交叠在胸前，看起来比星月女神要年长一些，穿着宫廷制式礼服。她的身后装饰着齿轮，身侧有一根向内侧歪斜的手杖。

……或许是机械之神？

而在星月女神的右侧，则有些眼熟——正是手执天平的公正女神。她和那位陌生女神年龄相仿，侧对着房间中心，右手搭在肩上，看起来神秘优雅。

林恩从雕像上跳下来，果不其然，这正是真理女神的雕像。

令他惊讶的是，真理女神看起来竟然是最年幼的。她大约十五六岁，左手执书本，右手提着提灯。她也是穿着最简单的一个——仅仅是学者们常穿的长袍，上面纹着神秘的暗纹。

和林恩身上穿的这件还挺像的。

“好啦，我们解决掉啦！”莉可莉娅高兴地声音传来，吸引了刚想去看看壁画的林恩。

那个魔偶，还挺结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