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氏原本以为东篱华会暴怒月影的擅作主张,哪知他只是了然的点点头。
“那是沈家送给她的东西,她有权处置。”
昭氏几乎一口小血憋在胸口没喷出来。
月影也是一阵诧异,为何这便宜老爹这回要帮自己说话?
“待会儿月影来我的书房。”
东篱华语气稀松平淡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月影心中微微差异,这不会是又要找自己麻烦吧。
“呵,咱们的三姑娘现在是越发出息了,不仅得到了太后、皇后、公主的赏识,连在老爷心里的地位也跟着上升了。”
昭氏拉起一张脸放下筷子,一句话里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而东篱华一听这话顿时怒火就蹿起来了,正要发作一旁的秦姨娘就巧笑着给东篱华夹了一片鹌鹑肉,
“夫人说的是,这三姑娘有本事啊也是替咱们相府长脸了不是?相爷和夫人应该高心才是呢。”
听了秦姨娘的话东篱华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昭氏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高兴!真是可笑。
她替谁高兴?
月瑶被君上处罚过了二十岁才能嫁人,而一个庶女却博得了众人的赞赏,还要她为那个小贱人高兴不成?
月瑶在一旁眼见着母亲马上又要发作火爆脾气了,赶紧连连递眼色,母亲好不容易逢上太后寿宴才得以解足,今儿一早父亲明显脸色不对,母亲要是这时候撞上去,定然讨不了好。
昭氏在月瑶的眼色提醒下,才顿时意识到什么,一腔的怒火顿时消散。
瑶儿近来厄运连连,东篱华已经明显不再向从前那样偏向她了,若这时候自己再出点什么事那瑶儿就真的孤苦无依了。
大夫人闭上嘴后这顿饭吃的自然也是安静,用完早膳月影直径跟在东篱华身后去了书房。
今日的书房多开了南面的两扇窗,朝阳穿过窗外的树枝泼洒进来给书房增添了明亮和活力,东篱华走进书房后从紫檀玄关的书架上拿出一本《中庸》握在手里,月影则跟在他身后。
“不知爹爹叫女儿来所为何事?”
她音色清脆目光却移到了墙上的那副国境图上,上次自己在上面示范所画的长城依旧还在。
东篱华走到太师椅上坐下来,复杂的目光注视在月影身上,她站的脊背直直的面上神色也十分泰然并无一丝不自在或胆怯。
“你跟安公主怎么认识的?”
东篱华这回的语气很是平常,就像是一个正常的父亲在跟子女谈心一般。
月影闪动了下眸子,这样的问题在她意料之中。
“在苍山书院,安公主还有慕容家的小姐刚好跟女儿住一个房间。”
小女孩子都离家在外又彼此朝夕相处,自然容易培养起友情,可这不是东篱华要的答案。
“你在书院的骑射比赛上公然教训了昭落云?”
东篱华语气嗓音微微提高了一点,眸色中也隐隐升起几分疑惑。
月影点点头不予否认道;“我本不想与她比试,可是昭家小姐非要不依不饶我也没办法,做为爹爹的女儿自然不能在外丢了相府的脸。”
东篱华被小小的噎了一下,竟找不到反驳她的理由,好像也的确是这么回事,他相府的女儿凭什么就要给昭家的女儿欺负呢?
“那你可有接触“二皇子?”
终于,东篱华还是问出了心中最在意的一个问题。
“女儿直至昨日为止乃第二次见过晋王殿下,且都只是远远的一眼并无交谈。”
东篱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书翻开了两页有意没意的看起来,虽然书房里还摆放有凳子,但并没让月影坐下。
“你觉得晋王和七皇子谁角逐储君的希望更大?”
一个老谋深算的政客问一个十一岁不到的小女孩这等立储之事,怕不是疯了就是脑子不正常,但东篱锐利的眼睛凝视着月影,有一种直觉这个女儿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月影垂着眼眸盯在脚下的白玉石地板上,空气中如同上一次她站在这里时一样,安静的能听到一根头发丝掉落的声音。
终于她再次抬起头眼底迸射出耀眼的光华,“女儿认为晋王和七殿下都未必能入主东宫。”
她语气十分笃定,这使东篱华眼中升起一丝讶然当即问道:“你从何做出如此判断?”
“国君尚且年轻,二皇子的母族慕容家掌握沅国军权,父亲觉得国君会放心把一个国家交到如此强大的外戚的手上?”
东篱华五指将手中那本《中庸》握紧了几分;“那为何国君却偏偏封了二皇子为晋王呢?”
“慕容老将军及其家族男丁都在驻守边疆,如今沅国朝堂几乎是以昭家为首的文臣的天下,”
她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就连父亲这个丞相在外人看来,不也是昭家的助力吗?”
这话等于是在明指东篱华踩着昭家裙带上位,若是从前他早已勃然大怒,可是今天东篱华出奇的平静,似乎不管月影说什么他都不会动怒,今天他只是一个旁听着的身份一般。
东篱华有片刻的默然,过后又接着问;“你可知道七皇子是国君最宠爱的儿子,如今有一半的大臣都站在七皇子的阵营,就算晋王不行可你凭什么说七皇子也不行呢?”
“七皇子固然天资聪颖可惜却有一个拖后腿的母妃,注定不会在储君的人选以内。”
“国君一共只有三个皇子,如你所说晋王和七皇子都不行,那你看准的是十皇子?”
东离华表情惊讶,心里却开始失望了起来,今日让月影前来谈话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得出一番十皇子将会入主东宫的言辞。
“未必!”
月影微微勾起了唇角,“国君虽然平庸了一些但尚且春秋鼎盛,若无天灾人祸,再掌权个二十年都不是问题,”
东篱华微眯起了眼睛凝视着她;“那你的意思是?”
“如今天下乱像已显,二十年后沅国尚在否都未可知,爹爹又何必介怀谁入主东宫呢?”
月影看着东篱华的表情,微凝着脸色始终不见舒展,似乎陷入沉思,
“这样的问题爹爹定然早就想到了,又何必来套取女儿的意见呢?既然爹爹想要试探我,那我便如您所愿,这下您可满意了?”
东篱再次重新的打量起这个女儿,这真的是那个自幼养在西苑无人教化启蒙的女孩?
尽管心中疑惑万千,面上仍任旧波澜不惊,放下手中的书开始有意没意的叩击着桌面,沉默了片刻又再次开口,
“那你又如何看待此番谢岳国和卫国两国使臣入沅的事?”
“爹爹是想问那玉美人的事吧?”’
月影反问着,脸上莞尔一笑,东篱华也不予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