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峰小声说:“绝对不在蓬莱路!在昼锦路!这是最重大的任务!你跟我来!”
这样,桂龙海就跟着陈组长,到了文福旅馆对面的小阁楼里。
乔艳芳和萧安城八点多钟就到这里,要替换谭浩、强虎等人回去休息。其他弟兄都高兴着呢,伸着懒腰走了。监视任务是最辛苦的,他们都累了。
但强虎却不肯走。他见小乔是和萧安城一起来的,心里的戒备早已升到最高级别。
他一会儿用手指梳理头发,一会儿上下拉扯衣服,努力表现出精神抖擞的样子。
他意外注意到,小乔看着他的眼神,竟然也是笑眯眯的。这太让他意外了。
那个萧台,用整洁外表吸引女人,果然有一手!这样,他就给乔艳芳和萧安城介绍起当前的情况来了。
他说:“我看出来了,这三个房间里一共只有五个人。第一个房间里是两个人,轮流坐在门口,盯着门外的走廊和楼下的街道。第三个房间里也是两个人,他们轮流在旅馆门口卖香烟,担任警戒。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轮流去东面的‘客来’饭馆买饭。我去客来饭馆问过,他买的是五个人的饭菜!小乔,那家伙去买饭的时候,楼上只有三个人!”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乔艳芳和萧安城。他的意思是说,这就是当前最重要的情况!
乔艳芳仔细观察旅馆外面的街道和小弄堂的走向。那个香烟贩子所在的位置。楼上朝向天井的走廊,还有狭窄的楼梯。
她心里算计的是突袭方案,需要几个人,如何上楼,先突击谁,后突击谁。
看起来对方没几个人,却很难办。因为走廊和楼梯都很狭窄。对方一旦先拔出枪来,就很危险了。
她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平面图。她抬头看萧安城时,却发现他对着小窗口在发呆,似乎在考虑什么严重问题。
萧安城此时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听强虎介绍情况时,一会儿说一个,一会儿说五个,一会儿说最后,等等。他心里就像短路的电线一样,嘶嘶地冒着火星。
他恍然想起,昨天夜里,或者说是今早凌晨,突然出现在他脑海,又倏然消失的电文加密方法,此刻又悄然出现了。
他一时还不能完全理解这种加密方法,他只能记住:一个、五个、最后!这三点,应该是这种加密方法的关键!
乔艳芳捅了他一下,他这才清醒过来,和她一起看她画的草图。
后来,陈子峰和桂龙海也来了。强虎又向陈子峰和桂龙海介绍情况。
这时,萧安城的电台有信号了。他很快收到彭绍勇的来电。
电文很简短:决定明日中午十二点在南市交换,务求顺利!彭!
陈子峰接到这封电报,就笑眯眯的把电报交给桂龙海看。
桂龙海看明白这封电文,这才放下心来,连连向他点头。
他心里琢磨着,今天应该抽个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傅医生!这件事太重要了!傅医生一定会高兴的!也许还会再拉着我的手,轻轻地拍着。那感觉,多温柔呀!
陈子峰说:“桂**,这下你放心了吧?”
桂龙海哈哈地笑着,“放心了,放心了。哎呀,你陈组长,还有彭长官,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我先替我的**弟兄们谢谢你们了。陈组长,你这个事,我全力协助!”
之后,他们就围着一只破木箱,看着乔艳芳画的草图,设想着各种突击方案。但他们算计来算计去,就发现那个中午去买饭的家伙,是个大隐患!
楼下那个卖烟的家伙比较好办。他是个固定目标。到时候派三个弟兄突然冲上去,一定能治住他!顶不济的时候,如果楼上响了枪,下面就直接打死他!不用客气!
但那个买饭的家伙就不好说了。他什么时候返回很难确定。其次,如果这边响了枪,他是偷偷潜回,还是飞跑回来,完全说不定。他可能给楼上突袭的人带来危险!
陈子峰笑着说:“桂**,对这个人,你有什么办法?牵住他五到十分钟。”
桂龙海来回看着身边的人,眼睛不住眨着,说:“要不,我找几个**,截住他,查他的证件。这样行吗?”
别人还没说话,强虎先嘎嘎地乱笑起来,“桂**,你开玩笑吧?那家伙是日本特工!他要被人拦住了,肯定就要开枪了!你知道不知道!”
陈子峰和萧安城也笑着向他摇头,表示这个办法不行。
桂龙海只好说:“哎呀,那我就没什么办法了。你们都是行家呀,手里又有枪,实在不行,就开枪呗。哎呀,哎呀,不行,街上人太多了。”
陈子峰说:“我们就是顾忌到街上的行人,所以不好对他下手!”
萧安城说:“子峰,我们再想办法吧。到明天中午,还有一天呢。对了,桂**,你是不是该找那个高桥去了?告诉他时间和地点。”
桂龙海急忙说:“就是,就是,我还是先去通知高桥吧,不要把交换给耽误了。”
19-5
他今天是跟着陈子峰过来的,没开车。不过,他心情很好,腿脚也就特别轻快。
他出了监视点,兜了一点小圈,然后向北走,很快就到了方浜路。他顺风顺水地搭了几站二路电车,就到了龙潭路的雅丽酒吧。
他进了酒吧,向里走了几步,就看见高桥坐在桌边,正盯着他呢。
高桥早就看见他进来了,特别是看见他那么轻松愉快的脸色,就非常疑惑。
桂龙海向柜台那边看了看,没有秦小姐的影子,心里还稍稍的有点遗憾。
身为男人,惦记一下娇美女人,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过,话讲回来了,也幸亏秋津不在,如果是她看见桂龙海这么轻松愉快的表情,恐怕就要看出问题来了。
19-6
这个时候,秋津仍在广福弄那间关押疟疾病人的房间里。
她看着那个病人,真是到了快要死掉的样子,连神智都没有了。
赖敦德端着中药碗,把他扶了起来,小声说:“先生,先生,喝一口中药吧。你看看,这是中药,喝下去可能会好一些。”
他隐约看见刘先生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端起碗给他看。然后把碗送到他嘴边,喂他喝下去。喂完药,他扶着刘先生躺下去的时候,双手都颤抖起来了。
他攥着拳头,尽量保持平静。
不管怎么说,我写的字,终于传递出去了。剩下的,只看上天是否眷顾!
他回头说:“女士,我替他谢谢你吧。您一看就是个好人。”
他心里则默默盘算着,如果那个店员认出自己的字迹,要多久才能赶到杜公馆。杜先生又需要多久才能找到他。他觉得,那应该是很快的。杜先生的人,分分钟就来了!
秋津站在旁边看着,一动不动。她对床上的疟疾病人,还有坐在地上的赖敦德,都有说不出来的怀疑。但她又想不出来是什么地方让她怀疑。
昨天夜里,桂龙海将那封信封了口,似乎就是为了促成交换。他为什么千方百计要促成交换呢?难道就是为了这个疟疾病人?这个病人如此重要吗?他究竟是什么人?
病人喝下中药没多长时间,忽然发生了变化。他从开始的寒冷颤抖,转变为燥热。他推开身上的被子,眼看那汗水就如溪流一般流出来。
他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并且汇聚在身下的木板床上。
赖敦德开始给他擦汗,又给他喂水,忙得顾不上回头看秋津。
秋津此时心里有再大的疑问也没办法了。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她转身出了小房间。临出门的时候,叮嘱看守小心警惕。
19-7
这个时候,在雅丽酒吧里,当桂龙海在桌边坐下来的时候,就让对面的高桥起了很大的疑心。
这个桂龙海似乎相当得意,仿佛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高桥在心里猜想,这是为什么?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桂龙海是上海滩混出来的油条,也是一个精把子。他一看高桥的眼神,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嚣张了,兴奋得过了头!
他再自然不过地说:“哎呀,看见高桥先生还在这里等我,太让我高兴了。”
实在是眼前的事太重大。高桥不得不暂时放下心里的疑惑。
他问道:“桂**,有消息了?”
“是呀,是呀,”桂龙海急忙说:“那边也都说好了。明天中午十二点整开始交换。”
“如何交换?”高桥简洁地问。
“是这样的。周围呢,由我分局的**负责警戒,封锁道路,保证安全。十二点之前,我手下的**把鹰司先生带到门口。当然,他会靠里边一点站着。你们的人也到分局门外,让国军的人下车。我和栾局长就站在门口。十二点整,按照我的手势,双方的人同时进出,同时走过我面前,然后各自归队。这样行不行?”
“这样就结束了?”高桥疑虑重重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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