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终于在苏落的盼望中来临,屋前的樟树挨过有一个寒冬,冒出了嫩绿的幼芽儿。
燕子新居,麻雀驻巢,阳台上买来的花草长势也越发的好。
难得今天出了太阳,苏落推了李太太打吊牌的邀请,自己一个人窝在家里倒弄糕点。
上次没吃到方糕让苏落有些遗憾,虽然在外面可以买到,却多少与母亲的味道有所偏差,苏落觉得还是自己做一点。
上次倒腾了厨房唐山海就特意告诉了她厨具的具体摆放,虽然他知道苏落做饭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但他还是有些期待。他们结婚以后,苏落只下过一次厨,做的是甜腻的白果蜜糕,为了迎合长辈的口味,苏落做的时候糖度降了一些。
由于是给自家爸妈带去的礼物,他只有幸尝了一块儿,到南京以后唐山海也去买过,不过对他来说实在太甜了些,便开始想念苏落做的味道。可惜,苏落再也没有下过厨。
做点心其实在苏落记忆里是一件痛并快乐的事情,母亲并不会做饭,这点从苏落身上也能看到。家里没有苏州厨子,母亲就亲自与厨娘讨教学习,如此几年后,倒是让母亲倒腾出了花样儿来。
外公笑说,阿珂的手艺极具个人主义。
那时候苏落不懂,还以为是夸奖,后来她来了南京才明白,外公是说母亲做饭不地道。
可,苏落从小吃的都是不地道的苏州菜,吃久了,便觉得它本该就是那个味道,家的味道。
唐山海其实挺喜欢甜食的,只是嘴挑只喜欢微甜的东西,多一点他就觉得腻,两人相处两年,他的喜好苏落自然了解,放糖的抖了一抖撒下轻薄的量。
馅儿也选的南瓜、薄荷、玫瑰,玫瑰是今早苏落上街买的,现在这个季节的玫瑰有些昂贵,但想着吃,苏落也就忍了,又做了些豆沙鲜肉,准备明天让唐山海给张小弟带回去。
慢悠悠的做着吃食儿,听着窗外若有若无的车行声,偶尔一只燕子飞过阳台,带动着绿枝微微颤动,似有微风入堂来。
唱片机里,周璇一曲花好月圆,飘荡开来,落在空气里,落在苏落心里。
“你也喜欢周璇?”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一个男人正带着三分调笑七分戏谑的靠在那里。
“陈学长怎么来了?”来人正是陈深。
陈深并不答话,转头关上门还落了锁。
“我与你们并没冲突,何必针对我?”
听了这话,苏落才仔细打量起陈深来,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带着花花公子的痞气,身上却颇为狼狈。
“我之前托朋友从国外给山海带了套衣服,结果朋友听岔了我的话竟不是西装,风格倒更符合陈队长,也不知道陈队长会不会喜欢。”
话是这样说,但苏落的表情明显带着赔罪的意思。
“你家唐处长知道你给别的男人买衣服,不会吃醋?”苏落要打太极,陈深也就陪着她打。
“给他买的,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样的衣服,也不知我还有没有命穿。”陈深有些讽刺的笑,在这样的世代,身边每一个人都在算计着对方,真是太累了,也只有李小男这个傻姑娘。
“陈队长的命,我早就算好了,是长寿的命。”听出陈深的意思,苏落也不急,继续道:“只不过命里坎坷颇多,有时只能绝地逢生。”
话说得这样明透,陈深自然懂得,之前他只是有些气恼,气恼苏落的不信任。他相信唐山海和他一路去南京,多少看出了端倪,但他相信苏落不是真的汪伪,所以并没有除去唐山海。
“那苏仙子再帮忙算算我的姻缘?”放下了心里的石头,陈深开始逗起苏落。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苏落慢慢将糕点放入磨具。
“我是奉命给你送邀请函的,李默群生日快到了。”
接过邀请函,苏落抬手送陈深离去,他也知道他不能在这里呆太久,走之前苏落真的去拿了套衣服给他,他本想拒绝苏落笑着说:“这是我哥当年托我给你买的,我压在柜底放了好几年,款式有些旧,你拿着当个念想也好。”
陈深这才想起,他们回国之后曾偶遇过,那时候自己还没有去黄埔军校,苏卫国笑着问他想要什么当生日礼物,他说:“现在出来工作了,也不知道穿什么合适,你要是真那么钱多,给我从国外带套像样的衣服,我也好去认识漂亮妹子。”
本就是一句戏言,之后他们再未碰面,现在礼物到了,送礼物的人却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送走陈深,苏落又回去继续做糕点,等她磨磨蹭蹭的蒸好,唐山海也差不多回来了。
“在做什么?”放下手包,唐山海瞄了一眼杂乱的饭厅,靠在厨房门口,试图压抑着嘴角的笑意,可是并不成功。
“做了点方糕,你知道我不会做饭的。”苏落也不回头,简单的收拾起厨房来。
“不是白果蜜糕?”唐山海好奇的问,他以为苏落之后那一样。
“你不是吃腻了么?”苏落侧头也了唐山海一眼,她记得去年的时候他亲口说过。
“那是外面卖的太甜,你做的,刚刚好。”唐山海抿嘴格外真诚的看着苏落。
“等下次吧。”
得到苏落的应允,唐山海愉悦的走上前帮她打理厨房,还顺便把饭厅收拾好。
苏落做的不多,每种口味也就五六个,本打算先吃点方糕垫肚子,等下再让唐山海做个简单的意面,却不想唐山海硬是吃了一大半方糕。
“怎么吃那么多?”苏落责怪的瞪了他一眼,见着唐山海撑得打嗝,心疼的上前帮他揉肚子。
“你做得好吃。”唐山海享受的靠在凳子上感受着苏落的小手在自己肚子上轻揉。
酥酥麻麻的感觉走遍全身,唐山海忍不住闭上眼,他想这样的日子真好。
等苏落揉了小半刻,他就拉住了苏落的手,表情有些诡异,苏落在国外呆了好几年,先是一愣,后便明白了唐山海的想法,假装淡定的起身。
“那碗筷就拜托山海你了。”说完就进了书房。
过了许久唐山海也走进书房,见着苏落正拿着小提琴虚拉。
“为何不拉出声?”
“拉不出什么欢快的曲子,我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苏落拉了会儿觉得没意思就放下了琴。
“今天陈深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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