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传来湿濡甜腻的触感,像是侵略,却更像试探。
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是羞涩还是不知所措。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晏云州,从最初的挣扎,在小心翼翼的试探中,变成了迎合。
娄影闭上眼睛,卷而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她是他的妻子,做这些事情理所应当。
晏云州知道小妻子并不反感他,已经很满意了,她珍贵的第一次,怎么可能是跟又丑又残的自己。
他收回冲动,慢慢放开她。
脱离晏云州的钳制,娄影起身,抿了抿酥麻的唇,又看了眼对方的薄唇,不禁面红耳赤。
晏云州看着她的小模样,生生忍住了逗弄,想起明日的回门和她在娄府受到的诸般为难,正色道:“父皇免了我许多规矩,明日回门,你若不想去,便可不去。”
娄影呆呆的,他的话好似隔着一堵墙,模模糊糊的。
她不像晏云州那般有极好的心理素质,前一刻还在拥吻,后一刻就能谈论琐事。她缓了一会儿才说:“去,当然要去!”
她现在是王妃,亲爹见了都要下跪行礼,她非常想看到一众姨娘不情愿却不得不下跪的表情,应当非常精彩。
“我让五福陪你去,有他在,断不会有人在言语上欺压你。”五福公公勾心斗角的事情见多了,几个婆娘这间的斗法在他看来亦属小巫见大巫了。
“不行,王爷离了我又离了公公,那谁来照顾王爷?放心吧,从小到大,我都不见得吃亏。”
晏云州笑了笑,是啊,他的王妃也没让他吃亏呢。
——
王府密室。
兵器碰撞声不绝如缕,只着一件内衫的晏云州挥舞着长剑,与两个暗卫打扮的人纠缠在一起。
脸上卸去了伪装,双颊至颈光洁如瓷,眼眸深邃,五官分明,此时的晏云州只消看一眼,就有让所有女子沦陷的危险。
汗水浸湿了内衫,紧紧贴在线条起伏的肌肉上,出招快且准,没几个回合,两个暗卫手中的兵器就让晏云州打落在地。
五福公公递上汗巾,见王爷今日练剑比往日多了几分烦躁,遂问道:“王爷,可是为明日王妃回门之事烦恼不已?”
“公公真是本王肚里的蛔虫,本王在想要不要随她一道前去。”
王爷不忍王妃受委屈,看来对王妃真的上心了。
“成亲之日王爷就以身体为由省了些许礼节,此番与王妃一道回门,定会让有心者生疑。”
“公公说的是。”晏云州思虑一番,看着墙边笔直站立的一排暗卫,“老三老四扮成王府侍卫护送王妃前去,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豫王府的暗卫是晏云州培养的一批死士,老大老二擅拳脚功夫,老三老四擅乔装改扮,老五老六擅情报探查,老七老八擅刀剑骑射,因此这么些年来,晏云州足不出户,便能知道朝堂风云。
老三老四得令后便下去做准备。
五福公公又为晏云州的脸糊了点“烂肉”,现在他的身边有娄影,必须时时刻刻做好伪装。
三朝回门,娄影起了个早,洗漱穿戴完毕,坐上王府马车中。
老三老四侍卫打扮腰间别刀,一前一后护在马车前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娄府前行。
“小姐,待会儿回去好好教训张姨娘,还有娄妍,还有那个张管事。”冬叶站在马车侧帘旁,忍不住想好好教训番曾经欺负她们的人。
“别多事。”娄影在冬叶脑门上弹了一下,这丫头有任何事都藏不住。到底是一家人,他们不做过分的事,娄影是绝对不会先招惹他们的。
“但愿他们不给小姐你使绊子。”冬叶却没有娄影那般乐观。
皇城南面就是娄府,娄友宏趁女儿嫁人之际,一直没回临省述职,与其说是休假,不如说是等着官位的晋升,那是皇帝口头应允了的。
娄友宏带着一家大小等候在大门外,豫王虽然无权无势,但好歹是个王爷,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老三骑着马走在前头,到了娄府,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马车稳稳地停在娄府大门口,冬叶撩开车帘,扶娄影下车。
下车的人曼妙婀娜,未施粉黛,却足以让身边的人形同虚设,她动作不紧不慢,颇有王妃风范。
新姑爷是王爷,按礼娘家人是要跪拜迎接的,但在娄影下车后,娄友宏伸长了脖子始终未见豫王到来。
也对,豫王连拜堂都没好好拜,回门这种小事怎会亲自前来?
所以跪迎这种事,是可以免了的。
娄友宏想当然地想将娄影迎进去,老四眼疾手快挡住了娄友宏伸过来的手,将王妃护在一旁近不得身。
娄影见一家老小没有要下跪的意思,索性驻足门口,可以不给她面子,但不能不给豫王。
况且这事儿传了出去,也是他娄友宏不知礼数。
娄友宏纵横官场多年,虽没有位极人臣,但形形色色的人也看了不少,看此人的体型及眼中透露出的镇定,非一般的侍卫,而且如此护着主人,只怕是豫王的意思。
他的女儿有豫王撑腰。
娄友宏给身边的一众姨娘使了个眼色,忙带人下跪行礼:“臣娄友宏,恭迎王妃回门。”
众姨娘见状,也跟着下跪了。
只有娄妍在张姨娘的不停拉扯中,不情不愿地跪下了。
冬叶看着娄影前面匍匐的众人,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起来吧。”娄影佛了佛手,便由冬叶搀着去了娄家宗祠。
回门宴,娄府需要宴请亲友,娄影为豫王冲喜之事并不是值得大肆庆祝之事,而黄家与娄家早在十多年前就断了联系,因此,宴会上来者仅是娄友宏的几个弟兄。
出嫁的女儿就是客,张姨娘在后院招呼娄影。
后院是女子住的地儿,因此老三老四被挡在了外头,由冬叶和另两个宫女陪着进去。
娄影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皆不满十岁,此时正在水榭中玩耍。
几个姨娘面露微笑,说着家长里短的话。
张姨娘向周姨娘使了个眼色,那周姨娘先是哈哈笑了两声,随后拉着娄影的手,颇为心痛道:“影儿啊,听说豫王面目可怖,你受惊了吧?”
得,话绕着绕着总能绕到她那里去。
偏有姨娘咄咄逼人道:
“豫王他中毒毁容,可是真的?”
“他没与你一道回门,是否已经没几天日子可活了?”
“只可惜苦了我家影儿,年纪轻轻就要守寡。”
这些姨娘平日长舌惯了,这么说法,就不怕话传了出去得罪了豫王?
还说豫王没几天可活,他箍着她腰的手臂分明那样有力,哪像一个将死之人。守寡?你才守活寡!
娄影愤愤地在心里回敬对晏云州出言不逊的那些姨娘,脸上却平静地弯了弯唇,道:“王爷貌比潘安、俊朗不凡、堪比仙神下凡,女儿欢喜还来不及。”
反正这些姨娘都没见过晏云州,随她怎么编,哪怕吹破牛皮她们也不会知道。
“王爷公务繁忙,万不能让回门这种小事耽搁。”
两句话,说明了豫王不仅没毁容,身体状况也非常好。
几位姨娘面面相觑,敢情是冲喜之后一下子就痊愈了?
张姨娘心眼儿多,若是豫王痊愈了哪有不与救命恩人前来回门的道理,定是这丫头嘴硬,她道:“姨娘听说豫王连个祝词都不让司礼官念完,便早早结束了婚礼,可是真的?”
新婚祝词是祝福新人百年好合、白头到老,不待念完就结束,并不是好的兆头。
张姨娘刚说完,最迟进门的那位姨娘接道:“那豫王成亲也太随意了,咱家影儿长得这么标致,竟给他怠慢了。”
当初拜娄友弘所赐,她倒非常感谢晏云州省去了很多礼节。
娄影颇为不耐烦地扫过一众姨娘,道:“王爷知道我受伤,因此婚礼从简,姨娘在家里说说便也算了,若是让王爷知道我是因张姨娘的口舌而遭的罪,豫王要做什么,本王妃可管不了。”
正是她当初撺掇娄友宏打的娄影。
传闻豫王殿下阴鸷狠毒,得罪了他的王妃,张姨娘都没敢往下细想。
正在此时,有丫鬟匆忙跑来,气喘吁吁道:“夫人,二、二小姐不见了。”
张姨娘腾的站起身:“不是让你看着她,你怎么做事儿的!怎么做事儿的!找了没有?”
“找、找了,府内都不见二小姐的踪影。”
张姨娘急的差点晕倒,“后山,她又去后山了,快、快去找。”
周姨娘急忙扶着她,见娄影不解,解释说,“大姐前几日托人给秦都尉说亲了,但那小子不识抬举,一口给回绝了,老爷怨妍儿自作主张,说了几句,妍儿拉不下这个脸,几次三番想到后山轻生。”
秦屹然比娄影年长几岁,秦父与娄父私交甚好,两姐妹从小与他一块儿长大,可谓青梅竹马。
娄妍心仪他一事,娄影是知道的。
看张姨娘的神情,不像有假。
娄影道:“我带了些人过来,可以帮忙寻找。”
娄父还在接待宾客,于是一众女眷去了后山寻找。
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人影,正当放弃之际,娄影看到一个一小团白色的东西,寻着过去,那蜷缩成一团的人,正是娄妍。
娄影正想呼喊张姨娘她们,却被突然站起来的娄妍扳过身扇了一个巴掌。
她猝不及防,应声倒地,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娄妍你疯了!”
“我疯了?”娄妍冷笑,“你个贱人嫁人了还要出来勾引人,屹然哥哥若不是因为你能不接受我吗?”
娄妍认为只要娄影嫁人了,她就有机会接近秦屹然,殊不知他以心有所属拒绝了她。
不是她娄影有意勾引还会是谁?
这人还来寻她,是想看看自己是多么失败吗?
因此当她见到娄影,尤其见到那张好看到令人发指的脸后,就有想杀了她的冲动。
“我不喜欢他,况且我们已有半年没见面,谈何勾引?”娄影急急解释。
见不着面的人整天魂牵梦萦,每天见着的人却视若无睹。
娄妍越想越气,将娄影猛地推入藤蔓挡着的洞穴中。
娄影纵然已有防备,也怎么都想不到对方会推她下洞。
幸好洞穴并不深。
但新伤加旧伤,好疼好疼。
“这里这么偏僻,她们是不会找来了。”娄妍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娄影试着自救,但夏日的雷雨说来就来,踩着湿滑的泥土,往上爬一步堪比登天。
头发、衣衫湿透,狼狈不堪不说,电闪雷鸣声又吓得她连连尖叫。
偏偏在这个时候,一条大黑蛇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娄影连忙捂住嘴巴,战栗的身子缩成一团。
“呜呜……晏云州,快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