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骞径直来到老夫人的房里,进门行了礼,抬头看见秦桑也在。谢云骞想着正好,省得自己跑两趟。
“什么事儿啊。”老夫人先开了口。谢家上下都是惧怕老夫人的,比起老夫人来,谢怀义显得都没有那么可怕了。
谢云骞平日里也对祖母忌上三分,谢云骞自己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自己有这么大的勇气跑来这里。不过反正已经来了,那就把该说的都说了。
“祖母,明日就是沈姐姐进门的日子了,怎么今日府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谢云骞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夫人没开口,倒是秦桑解释了起来,“云骞,你还小,不懂。这纳妾就是着人把姑娘接过来就行,没有那些娶妻的形式。”
一股怒气从谢云骞的心口窜出来,烧得谢云骞脑袋疼。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他来是为沈姐姐讨公道的,也想像大人们一样摆出一堆大道理来让别人臣服于自己。
可谢云骞到底还是年纪小,最后所有的想法出口的时候就变成了小孩子似的撒泼,“我不管!我就要!别人娶亲是什么样,我就得什么样!”
“云骞,日后你娶亲我们必定给你办的风风光光,咱们可是将军府,你放心。”秦桑看着谢云骞闹起了脾气,耐心哄着谢云骞。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现在就要!”说着谢云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旁边的小丫鬟们都扭过头去憋笑。
“云骞,休得胡闹!”老夫人看见谢云骞坐在地上,开口阻止,语气硬邦邦的像是一根木头砸在谢云骞的脑袋上。
谢云骞一看祖母毫无妥协之意,眼前的形势没有办法逆转,眼珠子一转。“祖母,我…要…”话没说完,就翻了个白眼厥了过去。
秦桑吓得赶紧起身扶起谢云骞,老夫人也着了慌,“来人,来人,快叫大夫!”秦桑的声音都发了抖。
不放心谢云骞的赵奶妈一路跟着谢云骞来到了老夫人这里。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进来,一看闭着眼的谢云骞,赵奶妈心里有了数。
赵奶妈赶紧从秦桑手里接过谢云骞,“夫人,公子这是太激动了才晕过去的,让小厮把公子抬回去,我给公子煎副药,吃下去就好了。”
“抬什么回去,快给抬到我的床上去。”老夫人着急地从卧榻上坐了起来。
小厮得令赶紧把谢云骞抬到了床上,老夫人又派人去取药,留下赵奶妈在这里照顾谢云骞。
赵奶妈看着躺在床上的谢云骞,壮着胆子开了口,“老夫人,夫人,公子这个身体经不起折腾。这让沈小姐进门不也是为了能好好的照顾公子的身子嘛,为了这件事再伤了公子的身体,岂不是得不偿失?”
老夫人和秦桑听得心里动了动,却又不想不依规矩办。赵奶妈趁着两人有所松动,又继续说下去,“老奴有个小小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老夫人亟待有人把眼前的困境解决掉。
赵奶妈得令,就说了起来,“不如这样,就把公子的院子装点一下,摆上两桌,咱们自己家里人热闹热闹,权当让咱们三公子开心了。”
秦桑觉得可行,抬头看了看老夫人的脸色。“嗯,就这么办吧,就全交给你了。”老夫人皱着眉跟赵奶妈交代完,语气里充满了疲惫。
听到这句话的谢云骞眼皮动了动,像诈尸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吓了所有人一跳。
“谢谢祖母,母亲,记得明日来我这里喝喜酒,我就先带着赵奶妈回去准备。”说完一溜烟的跑了,赵奶妈匆匆跟上。赵奶妈不敢回头,怕老夫人看见自己得逞的笑容。
屋子里留下绵绵相觑的婆媳俩,一时寂静。
“奶妈,还是你懂我,今天算是打了个胜仗。”谢云骞翘着脚坐在圈椅上,得意的好像身后有一条甩来甩去的尾巴。
赵奶妈此时也顾不得想日后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而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安排布置。
“公子,你歇着,我现在就去准备。”赵奶妈一刻也舍不得耽误。
“去吧,去吧,都给我用最好的,将军府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谢云骞咬着牙说。
赵奶妈开开心心地出了门。
沈隐临近中午的时候带着两个儿子回到了家,各路宾客此时也陆陆续续开始进门,沈隐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招呼客人。
客人里也来了不少生面孔,不能把客人拒之门外的沈隐悄悄地把王芙拉到一边询问,“这都是什么人,你从哪儿找的?”
“哪个?我请的可都是你认识的人。”王芙抬眼看看沈隐,眉头也皱了起来。
“就那边,那一桌,我把不认识的都安排在那一桌了。”沈隐悄悄指指角落里坐满的一桌人。
王芙细细地看了看,“我也不认识,这都什么人。”
沈隐想起刚才这些人客气中甚至还带着一丝谄媚,想必是来攀关系的。虽然沈少君只是去大将军府里做妾,但终究也是大将军府里的人了,现在来攀关系倒也说得通。沈隐想到这儿不自觉的嫌恶地看了一眼桌子的方向,却又没法发作。
正在沈隐愁眉不展的时候,不请自来的人来到了沈隐的面前,“沈老板,恭喜恭喜,在下李庆,奉家父之命特来给您道喜,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来人说着拿出了准备好的礼金。
沈隐客气地接过礼金,掂量了一下,出手还挺阔绰。眼前这个瘦高的年轻人,虽然嘴上说着恭喜,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镶在长脸上的两只凸出来的大眼,就像是来的路上临时点缀上去的,没有一丝情感,不停抖动着的大鼻翼倒是看起来更有感情一些。
“谢谢李老板了,请代我谢过令尊。今日招呼不周,还望李公子见谅。”沈隐照例寒暄起来。
“哪里的话,沈老板,那我就先失陪了。”说完李庆走回去坐了下来。
李庆的父亲是李达义,是长汀城里数一数二的商贾,李达义黑白通吃,一般人不敢招惹。沈隐曾有一次和李达义打交道的机会,但是李达义眼高,那桩买卖也就没有做成。今日李达义的儿子却不请自来,真是识时务。
沈隐这边刚应付完李庆,那边就着急忙慌地跑来一个小厮,一路上跑得东倒西歪,险些撞到几位宾客。“老..老爷..”小厮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隐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呵斥:“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你这丢的谁的脸!”
小厮听完赶紧摆正了身体,深吸了几口气,“老爷,门外来人了。”沈隐一听更气了,今天来人不是正常嘛,从哪儿找的小厮这是,回头一定要好好问问王管家。
“是大将军”小厮抬手指指外面,脸上的表情因为没控制好,再次错乱。
“大将军?”沈隐低声重复了一下,大将军为何今日到访,自从少君和谢云骞的婚事定下来以后,别说是大将军,就是将军府上的一个管事儿的下人都没见过,今天大将军怎么会亲自登门。
带着满心的疑惑,沈隐跟着小厮一路来到大门口,迎接大将军。谢怀义就背身站在门前,旁边跟着两名武将模样的年轻男子,见沈隐出来,两个年轻人拱手致意。
“大将军,今日大将军光临寒舍,在下实在有失远迎。”沈隐拱手行礼。
谢怀义早已在两个武将行礼时转过身来,抬手扶起沈隐。“哪里,哪里,是我们失礼在先,近段日子我一直在边塞,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今日我才回到城里,还是半路听说了咱们这桩喜事,这不我就赶紧赶来给你赔不是了。”
沈隐听得更是云里雾里,刚开始因为谢怀义异于常人的手劲儿而泛着疼的胳膊现在也好像没感觉了。虽然疑惑,但现在也听出谢怀义今日是带着善意来的。
出来的时候,沈隐甚至以为是沈家太张扬而惹得大将军不高兴,来兴师问罪了。
沈隐这才敢正眼看看谢怀义,大将军的身量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需要抬头才能和他对视,宽阔的肩膀,黝黑的皮肤,一看就是久经风霜之人。两条浓眉下幽深的眼睛正充满诚意地看着自己,沈隐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侧身为谢怀义引路,带着谢怀义进入沈家。
正在吃酒的各路宾客看见来人气度不凡,自带威严,一时间交头接耳,在讨论着这是谁,有几个眼尖的先认出来这就是谢大将军。
谢怀义在院子里站定,拱手向各位示意,“在下谢怀义,此次小儿和沈小姐的婚事因为较为匆忙,将军府准备的多有不周,还望大家在此尽兴。”说完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在座的各位都因为大将军的突然到来而激动不已,纷纷举杯,和大将军一起饮下了一杯酒。
李庆和自己那一桌不请自来的人更是兴奋不已,纷纷感慨自己今天没有白来。李庆刚刚没有感情的死鱼眼此时也泛起了精光,脑子里开始演练一会儿怎么和大将军套近乎。
李庆找准时机起身去给谢怀义行礼,顺便套个近乎,哪知谢怀义转身和沈隐离开了席间。李庆只能讪讪地坐下,耷拉着一双死鱼眼苦恼着今晚回去免不了挨的一顿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