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影从窗户潜入,正是小侯爷。
穿了一身黑衣,手里碰了个匣子,咬唇可怜巴巴地看向陆姹。
陆姹瞪大眼睛,还真是小侯爷啊。
“卿卿,卿卿,你别赶我,我好久都没见你了,我天天晚上做梦,梦里都是你,卿卿你都不想我吗?”
当然也想啊,可陆姹没说出来。
“卿卿你别生我气,我就是担心上回在宫中,你还在生我的气。”小侯爷见陆姹不说话,心里更慌了。
“你也知道我生气了啊,那你还敢潜进来,也不怕被人逮住!”
“那卿卿你还生我气吗,你上次一直没理我,然后就回了家,我来陆府这么多天都没能见到你~”
“哼,本来气消了的,我还以为你会好好反省呢,这下又本性暴露了吧!”
“我没有,我不是,我真的就是想见你,可一直见不到,卿卿你气消了都不来找我的吗?”齐昀捧着匣子,一脸讨好,
“而且我派了齐忠齐义在院外候着呢,一有动静我就走,好不好?”
“你这是把我陆府当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陆姹鼓起腮帮子,皱眉瞪人。
“再说了,还不都是你,我父亲叫我这几日在院子哪都不许去,要不是你,我早出去玩儿,哼!”
“岳父禁你足了?我这些天也跟着岳父读书,只要进了书房就半步不许我离开。”
“哪个是你岳父,好不知羞!”陆姹愈发羞涩,水汪汪的大眼睛低头不敢看人。
“迟早的事,卿卿我们早点定下来好不好,我现在天天见不着你,晚上觉都睡不好了。”
“谁与你说这个了,你手上拿的什么?”
“卿卿,这些天我和岳,未来岳父学诗练字呢,每天晚上回去,我睡不着就写诗给你。”
小侯爷打开匣子,已经积了厚厚一摞,也不知每晚写了多久,这家伙上次就说学情诗,不知道这个是不是……
陆姹有些羞涩,怎好意思伸手去接,小侯爷不管不顾,一股脑儿塞进了陆姹怀里,这下陆姹就看到了上面的字,
嗯,真是,别具一格,再细细一看,没认出?
仔细辨认,上书:
独上小楼春欲暮,愁望玉关芳草路。
消息断,不逢人,却敛细眉归绣户。
坐看落花空叹息,罗袂湿斑红泪滴。
千山万水不曾行,魂梦欲教何处觅?
陆姹都惊呆了好吗,这画风,似是哪里不对吧!
再往下翻,小侯爷这都是哪里学的诗啊,像这样的闺怨诗不在少数,甚至其中还不乏言辞露骨的。
气得陆姹兜头就向齐昀拍了一身的纸张,陆姹算是知道了,这家伙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不知羞!
齐昀没想到会这样,一把揽住转身欲走的陆姹。
“卿卿,我这些日子都在看话本来着,我以往从未亲近过女子,可与卿卿你在一起,我又是高兴又是怕惹你生气,就想着找了话本子来学,学了上面的诗词。”
小侯爷看故事过程中几次还发现心境特别符合自己的,比如那书生小姐,小姐双亲不同意亲事,百般阻拦,可不就像自己和卿卿现在的状况吗?
陆姹转念一想,倒也是,市面上正经的书都是四书五经,作科举之用,哪有教人情情爱爱的,可小侯爷跑去看话本子,还学了闺怨诗,真是画风清奇。
“我爹爹都说了,花言巧语,最是不可信,谁知你是不是随口哄我?”陆姹已然心软,可嘴上还是不饶人,看日后不把他调/教过来!
岳父怎么尽给小爷出难题哦,还是心中有了其他人选?
“卿卿,你可知道秦然?”突想起白日之事,小侯爷按耐不住,不会那小子就是卿卿父母看上的人选吧?不得不说,小侯爷的直觉还是很强大的。
秦然?陆姹也想起了娘亲与自己说的,可小侯爷怎么知道的,这话说的,酸里酸气,这是吃醋了?
二人相处,偶尔吃醋也还正常,可小侯爷怎么老是无故乱吃飞醋,上次苏彧也是如此。
然而陆姹心里通透,清楚这种事情自然得解释明白,若不然,日后牵扯出来,麻烦透了,挑眉问道,
“只是幼时的玩伴,他与恪儿玩的好,怎么,你这是怀疑我与他有什么?”
小侯爷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当然知道卿卿你心悦于我。”
紧接着更丧气了,头都耷拉下来,“可是,这么长时间了,陆大人还是不满意我,我也是个榆木脑袋,你父亲定然是中意苏彧与秦然那样的才子,像我这样不通诗书的他定然是看不上的。”
“那你可就想错了,我爹爹一向最是敬佩宣武侯,就是你父亲那般英雄人物,若我爹爹偏爱文采出众的,又怎会如此?再则,说是我父亲真的不喜欢你,你以为你还能在他书房待这许久?”
“他真的不是偏爱文采更好的?那秦然我还不甚清楚,可是像那苏彧,我也知道不止许多女子,亦有长辈也是很满意他的。”
陆姹都要气得笑出声来,上次才和他说过苏彧的事吧,真是没由来的醋缸子。
“那可不是,人家苏公子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多少女子仰慕。”
小侯爷都要哭出来了,眼泪汪汪,就听到陆姹卖关子,“不过呢~”陆姹拉长调子,
小侯爷耳朵支楞起来,
“我偏不喜欢挤破脑袋去争去抢,吃力不讨好,几次那徐娘子针对于我可都是因为苏公子,真是无妄之灾。”
齐昀欣喜,连声附和,“就是,拈花惹草,一看就不是个好的。”
“那你呢?”陆姹追问,”你一个小侯爷,我不过五品小官之女,如何配得上,现在说的好听而已吧。”
“卿卿,你不要说这种话,我自小我身边就没个女的,你去问问谢芙,楚淳,她们都是知道的。
我打小就不耐烦她们,卿卿你是独一无二的,其他女子我压根不理会,她们看了我也是绕道走,若是知道要和我说亲更是都跑的远远的,绝对不会有人因为我找你麻烦。”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小侯爷真是,可爱极了。
千盼万盼,齐昀总算盼到了齐昭大婚的日子,这段时日岳父压着自己读书练字,卿卿又常在府中不得见,那次夜谈已是出格之举,当下解释清楚,后来也就不可再去了。
齐昭与萧媛大婚,宣武侯自然也请了陆府众人前来赴宴。
寒暄过后,谢芙便拉了陆姹坐到一旁,“姹儿,听说小侯爷最近常去你府上,齐昀和你,是真的吗?”
虽然陆潇还未松口,但其实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事情也传出的差不多了,谢芙早就按耐不住,只是陆姹一直待在府中,未曾出来,也不好多问。
今儿总算见到了,自然要问个清楚的。
陆姹也不意外,自然是要和谢芙说清楚的,也就点头默认了。
“真的啊,姹儿你怎么还一直瞒着我,到底怎么回事啊,你给我说说?”
就知道谢芙是对这些最感兴趣的,陆姹也没说别的,将小侯爷英雄救美的事情大概说了点。
“姹儿你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嫁出去啊!唉,我这几日耳朵都要起茧了,媛儿就要大婚,这下你也定下来了,我娘亲可不就着急了,说我整日里没个姑娘家的样子。”谢芙嘟嘴抱怨。
“哪里就要嫁出去了,只是才刚提到这事,出嫁,那还早着呢!”
“唉,虽说小侯爷爱玩了些,人倒还好,姹儿,我可真羡慕你和媛儿,我母亲与我说的,一个个我都不认识,还有见都未曾见过的,一想到就这样定下终身,我就有点害怕。”
谢芙说的也是在理,女子若是遇人不淑,便是误了终身,盲婚哑嫁,总是有几分不安的。
没想到自己在这异世居然遇见了小侯爷,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不过芙儿你也不要想得太悲观了,谢夫人那么疼你,当然会认真为你考虑,而且,谁说芙儿你就遇不到你的缘分了呢,也许只是时机未到,你也不必想太多了。”
“那倒也是,就像姹儿,唉,谁能想到你才来京城短短几月,先是酒楼初见,然后花朝节如此有缘,以花相会,接着英雄救美,天哪,这简直是话本子里才有的故事吧!”
陆姹微微抿唇,弯了弯眼睛,展颜露出笑意,瞬间看呆了谢芙。
“哎呀呀,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姹儿你还真是好骗,这么容易被小侯爷骗了芳心,我可真是吃齐昀的醋了,以后日日与如此美人相对,简直是此生无憾了!”
“哦?以前还说我会调笑人,今儿一瞧,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子,日日夜夜与芙儿一处才好。”陆姹也丝毫不示弱,玩笑起来。
“还不是被姹儿你带的,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对不对?”
说着两人就笑闹起来,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而一旁院墙角落处,光线昏暗,赫然立着一道黑影。
大喜的日子,宣武侯府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欢声笑语,
偏偏墙角处,齐昀的怨念都要化成实质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