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儿!”
李煜宸飞身而出,掌心带起深厚的功力扫荡,飓风呼啸着狂斩,所有的箭矢纷纷折断落地,而下一瞬间,云晏已落入了他怀抱。
云晏这会子是真的给吓着了。
她顾不得肩头的伤口,双手紧护着腹部,就怕箭支会伤害她的孩儿,即使此刻已被李煜宸护入了怀里,她仍保持着护孩子的这个姿势,而她的身躯已带上些微颤抖。
李煜宸心疼坏了,他没料到苏氏这个女人居然还在寝宫里设了机关!
他低头在她额上、脸上一连安抚亲吻得许多下,才拥紧她在心口那里,另一手正要扫起地上箭支结束那个毒女人的性命之时,太上皇却从后面赶过来阻止了他。
李煜宸的脸色冷得吓人,与自个儿父亲僵持起来。
“你先带皇后回去传御医给看,莫要耽误。”太上皇知道儿子的逆鳞,此时皇后自是最重要的。
苏氏罪大恶极,但已是弥留之际,他尚有话要问她,他的灵儿在最后的时刻有没有什么话留下,到底是怎样死的,此时都成了未知。
这么些年,他看到的东西与事实并不相符,他似乎就被蒙在鼓里活了大半辈子。
当年,宫里的女人都想除掉他与灵儿的儿子,他甚至还可能因为苏氏的布置,而误会错杀了不少女人,而这些女人却都替苏氏顶了罪。
就是因为儿子三番四次的出事,又寻不出真凶,他才不得不冷落儿子,不敢对儿子表现出任何疼爱来。
到得后面,为了他的安全,还狠心将幼小的他扔去了蜀地不问不闻。
这些都成为了父子之间的隔阂……。
他曾认为,秦氏才是那个罪魁祸首,然而今日,他才知得,却是这个看着温婉端和的苏氏。
“去吧,这里由父皇处理。”太上皇拍拍他肩头,脸上带有无限萧索感伤,“为了你母后,父皇也不会手软,放心罢。”
李煜宸手微顿得一下,他也是在某次他病糊涂之时,拉着他的手唤他母亲的名字,说些关于他这个儿子的糊涂话,才知得他对他的生母感情至深。
那也是一个改善他与他之间关系的契机,从那以后,他才渐渐搁下心结接纳了这个父亲。
既然他这么说了,李煜宸就且信他,搂紧云晏便大踏步离开,赶回紫宸殿宣宋御医来诊看。
躺在床上动弹不能的苏氏却已是心如死灰。
这些机关是她在宫里当皇后之时就布置好了,就是等着哪天有需要之时用上。
那天桂嬷嬷说要与云晏同归于尽,本来是要用上的,结果她们却又另想了毒蝴蝶的法子,想着干净利索的将她毒死,如此她们至少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却偏是让那小贱人给反设计了去!
既然她身上的毒无可解,已是死路一条,那这些机关必然是要用上的,她也从没想过,这么多弓箭射杀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竟然还成了无用功!
她更没想过,太上皇竟与皇帝躲于幔帘后面将她与那小贱人的对话全听了个一干二净。
她知道魇灵在太上皇心里的位置,她知道,即使她已活不成了,太上皇也不会让她身后名好听,甚至还不会让她葬入皇陵。
想她风光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却败在了一个丫头手上,落得一无所有,真是让她死都不瞑目!
她临死之时,总得为珏儿做些什么,至少为他争取得让这个父皇不嫌弃于他,让他能有些依仗,否则那暴戾的皇帝还不知得会如何对付他。
“太上皇。”她哽咽道:“您莫要怨臣妾,怪只怪臣妾当年太过于着紧您,只想您是臣妾一个人的,才会做下那恶毒事。”
她努力的伸出手去,想要够着太上皇的手,却见太上皇拂袖怒道:“那么,如今呢?如今寡人身边就得你一个女人,你为何还要害寡人的孙儿?”
“您的孙儿……。”苏氏边哭边笑道:“珏儿的孩子就不是你孙儿了么?”
“对,臣妾怎么忘了,您从来盼的望的,就是您与魇灵的孙儿。”
“臣妾的孙儿在您眼里不值一提。”
“您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所爱重的人,臣妾自然就着紧臣妾与您的孩儿还有孙儿,这又有什么错?”
“你着紧你的孩子也罢,你为何就要害灵儿的孩子?!”太上皇说着,眼眶也微湿得起来,“宸儿当年还那么小……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如何就能狠下心将他推入那冰湖里去?”
他尚记得那一年的早冬,寒气冲天,湖面上都结起了冰渣子,宸儿却在这种冷寒天气,被推入了冰湖里,若不是曾经得过灵儿提拔恩情的一位公公舍命跳下去将宸儿托起来,他与灵儿的孩子便已不在世上了。
那一年,宸儿还不到七岁,自他母亲走了后,瘦弱得剩一副骨架子似的,令人见着就心疼。
可是他在做什么,他在信赖着这个苏氏,放手让她打理这个后宫,等同于他在亲手伤害着自己的儿子。
“是臣妾错了。”苏氏哭泣道:“是臣妾怕他将来得知魇灵的真正死因,会对臣妾与珏儿不好,只好就这么做了……。”
“太上皇,臣妾不敢奢求您的原谅,死后被扔于乱葬岗也罢,请您一定要护好珏儿,皇帝,皇帝他只怕会珏儿不好……。”
“就你这种歹毒之人,还敢提甚子要求?”太上皇怒声道:“你害死了他母亲,又千方百计要整死他,现今连他未出世的孩子也不放过,珏王代母受过,又有何不对?!”
“不……不关珏儿的事。”苏氏声音都嘶哑起来,“珏儿也是您的孩子啊,他还是你最小的幺儿,臣妾若已不在,就只得您这个父皇待他好了。”
“幺儿……?”太上皇脸上神色更是复杂与沉痛。
今日知道苏氏是这等人之后,他才恍然悟起,宫里曾经还有不少美人怀过子嗣的,都是在珏儿之后的孩子。
可到得最后不是滑了胎,就是一尸两命,他曾以为是美人之间的相互争斗所致的后果,他看着心凉,渐渐就已不再纳新人进宫。
珏儿便成为了他最小的儿子。
苏氏不提这一茬还好,提起来却又是一宗罪。
“珏儿当真就是寡人的幺儿么?”太上皇凉声发问,“你的本事可真大,连寡人的子嗣也得任你来决定能否来到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