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琴病好以后因为未及拦阻太后下旨滥杀无辜而一直耿耿于怀，宇文邕要她不要担心，昭容宫里被下旨赐死的都是些平日里洒水扫地的粗使奴才，凡是亦嫔身边的人，他都已经将她们秘密监押在地牢里了，只要对他们加紧进行严刑拷打，不怕找不到真正的幕后主使。

“原来圣上也怀疑此事并非皇后娘娘所为，”清琴懒懒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幽幽的叹口气说，“亦嫔看来是被人当刀子使了，以她的出身和手段，纵是害人，也只能费心弄到些红花麝香这样的堕胎药而已，凝香散，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她说。

“朕也不相信亦嫔她是自己饮鸩，可若真是皇后派人将她毒死，为何不再用一次凝香散？”

“皇上相信一个出身低微的妃嫔能够四下里指使宫人充作细作，自幼豢养一个肯为主人咬舌自尽的细作，除了皇后娘娘，臣妾不知这深宫之中还有谁有这个神通。”

“浣溪小榭身在千倾未央池中，看似是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但是水性稍好些的宫人，从水下泅水过来，也并非全无可能，朕已经派人将昭容宫中会泅水的宫人都留下活口了，只是她们一口咬定是受亦嫔指使，朕知道再问她们也是无异，朕其实是不敢再问了，此事若不是皇后所为，也就只有……”

“皇上放心，若果真如此，臣妾不会记恨她的。”

“母后她只是生性有些多疑，她不相信你会真的放下宇文家的仇恨。”

“臣妾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她淡淡的依偎在他的怀里，“臣妾方才突然想起一事，皇上，臣妾方才突然想起，皇上从前是不是跟臣妾说过，亦嫔她天生和旁人不同，写字时一直是左手执笔，右手反而不会执笔。”

“不错，亦嫔天生这个样子，但是因为她平日里也不大写字，因此上这件事情除朕之外，各宫嫔妃，甚至是母后她，都一直也不曾知晓。”

“可是听侍卫说，他们发现亦嫔时，是在亦嫔的右手边看见的血字，臣妾其实一直以为，亦嫔是在被人毒死以后，攥着她的指尖在她的身旁留下血字。”

“因此上亦嫔临死前留下来的那个血字，虽然是她亲手所写，但却未必会是她的字迹，而是攥着她的指尖写下血字的那个人的，”宇文邕一念之间突然幡然醒悟过来，急令贴身太监高瑾在后宫之中秘密查访宫中各人字迹，如发现可疑之人，速速前来禀报。

……

高瑾领命之后于之后的数月之中果然废寝忘食兢兢业业的在后宫各处宫苑之间秘密查访，最终探得凤仪轩中慕容皇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女咏雪的字迹与白绫上拓下来的血字至少有九分相像，宇文邕听了高瑾的密报之后心中早已有三分明白，慕容一脉本就出身鲜卑皇族，慕容皇贵妃自幼跟随父亲习武练功，研修兵法，凤仪轩中的奴才婢女又有几个不精于骑射的？她这是一箭双雕，既陷害了清琴，又嫁祸了皇后，用心如此歹毒，确是欺天叛逆，罪不容赦，只是……皇贵妃的名分在后宫之中本就已经是与东宫皇后不相上下，平起平坐了，她何苦还要如此用心良苦的一心嫁祸皇后？宇文邕自是知道自己的皇后拓跋茕本来就是北魏皇族宗室之后，皇贵妃她担心皇后拓跋氏因此而与流落在北齐和突厥，甚至是南陈境内的北魏拓跋宗室暗中勾结，妄图覆灭北周，恢复昔日北魏拓跋皇族天下？若是当真如此，母后她本该及早处治掉这个祸害才是。

宇文邕因为一心以为慕容皇贵妃如此行为全是为了大周皇朝的江山社稷着想，其中并未夹杂多少隐晦私心，因此也就不再过分追究凝香散的事了，只是从此以后更加派人对浣溪小榭严加看管戒备，小榭里的宫奴婢女尽数从新征选撤换，慕容皇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女咏雪被他随意安了个罪名拖出凤仪轩去乱棍打死了，算是当面给她一个警戒，要她以后不敢再欺心打清琴的主意，但是不几日后，太后就以圣上平日里皆是在浣溪小榭之中进膳，而小榭之中饮食多为清琴亲手烹煮，凝香散一事清琴难脱干系为名，亲下懿旨废黜了清琴的姝妃封号，复降为婕妤，之后依照本朝礼制，将浣溪小榭之中的御前侍卫和宫奴婢女撤去大半，清琴懵懵之中突然隐隐有了些晦暗不祥的预感，总感觉太后座下九嫔除了那个因为年幼蠢笨而无甚大用的上官美人，其余人等而今已经悉数断送在自己身上，杨太后她哪里肯轻易与自己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