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滚草与果实
第十三章
委托:严冬的孩子
节一
外面在下着大雪,雪花如同漫天鹅毛伴随强烈的寒风飘舞,直到被留在某个地方与其他雪花一起堆积,覆盖在迎风的一面,只有白茫茫的一层。
“好冷啊。”
同样躲在这个旅店里的商人丹德尔搓着手,抱紧自己的大衣,坐在桌子前发着抖,棕色的头发无力地垂在大衣上,随着身体抖动,原本飘进帽子里的雪花已经融化变成水渗进了阻挡风雪的毛皮大衣。
“听说这场大雪要持续好几天,没想到今年的大雪来得那么早。”
另一个旅馆的客人抱怨道,他握着倒满热水的杯子,凑向火堆。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这次的大雪是一个女巫的诅咒,听说当风雪过后,人们会在田地里发现很多冻死的男人和孩子。”
“听谁说的?”
“当时才是一点点大的小雪子,然后有一个穿着白袍子的牧师在广场上说了个故事。”
“什么故事?”
周围的人来了兴趣,慢慢围着说故事的那个旅客,安静而期待地等着。
“那个老头子说,去年有一个孤独的女人穿着破烂的衣服来到镇子上,希望当地居民能够给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但是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孩子交给这样一个疯疯癫癫来路不明的女人,要知道就算养不起孩子卖掉都能缓几天口粮。”
那个人喝了一口酒,“然后这个疯女人挨家挨户地敲门,大多数人当时并没有孩子,但是偏偏有这么一家倒霉的新婚夫妇,有一个刚出生的女孩,那个疯女人在男人开门后兴奋地冲进去,吓到了那个刚生完孩子疲惫不堪的女人,愿神保佑,之后,那个婴儿的父亲像头愤怒的公牛,拿着棍子驱赶那个疯女人,最后一脚把那个疯女人踢出了院子,女人一边尖叫,一遍吐出了诅咒:这个孩子将在下个冬天,与冰雪一起带走她的伙伴,以及爱她的人。”
“然后呢?”
“完了啊,现在就是故事一年后的冬天啊。”
拉尔听着这个有些可怕的故事,心里毛毛的,总感觉要发生什么,而弥鹿每次露出某种微笑的时候,就表明他打算从别人的苦痛中赚取他们俩的旅资,而这个微笑,从弥鹿听见那个故事起,就一直挂在脸上。
“怎么?你又有活干了?”
弥鹿在这段时间理了头发,齐腰长的头发现在只到肩膀,束成一束,看上去清秀了很多而非妖艳,“当然,这个故事我想是真的,这场大雪从开始就有魔力的反应,不过更多细节还是需要别人提供,要知道旅店的人来自天南地北,知道的也很多。”
拉尔当然知道,每次到了新的地方,一定要在酒馆旅店竖好耳朵听听别人的对话,可以知道很多信息,而当地的布告板也是一定要看看的,也有人在找人帮忙解决家里的麻烦,也许附近发生了什么危险可以提前得知而避开麻烦,或者了解军队最近的动态,以防止误入一些麻烦的地方。
弥鹿说自己能那么顺利地到处跑,就是因为自己的耳朵灵,能听见很多消息。
而在拉尔耳中,只不过是一群人大声说着话,内容完全听不清,只有零星的信息,真不知道这个人的耳朵是怎么分辨那么多东西的。
“臭小子,吃完没?”
“你当我是什么,一口气吞掉食物的河马吗!我是个十六岁的小孩诶!我需要时间咀嚼,用粉碎的事物,让我脆弱的胃充分消化和吸收营养让我茁壮成长诶!”
“别抱怨了,毕竟,我能听见藏在风里面的咒语,你听不见,你当然不着急,死人可不会付钱,毕竟这里可没有那么多贵族买我的香水。”
弥鹿抱着肩膀,不停地跺着脚,“你就不能拿起面包好好咬么,非要用叉子切开,涂上黄油,闻一闻,咬一小块,细嚼慢咽,拜托,你又不是一个小姑娘,早就想抱怨你这种样子。”
“那我和野人一样拼命地塞食物进嘴里你就满意了?”
拉尔捏着叉子,非常不满,眉毛皱在一起,红色的眼睛不满地瞪着弥鹿。
“好了,快点吃,不想和你吵。”
弥鹿把银币放在空空的木碟子里,然后拿出一小瓶蓝色的药水放在手边,似乎在想着什么。
拉尔继续吃着碟子里的面包和肉片,也许自己的确太慢了,在家乡的饮食习惯和教养也许并不适用于这里。
突然拉尔感觉到什么,周围在变得安静,明明旅人在大口喝酒,大声争论,火焰在燃烧,干枯的柴火在火焰的咬蚀下跳动,断裂,但是听不见任何声音,什么时候开始的?
还给我,你们的诺言。
拉尔听见了什么声音,突然的寒意突然袭来。
拉尔试图弄一些噪声,拿起杯子,去猛地看见杯中一个苍白女人的脸。
拉尔吓得扔掉杯子,被子无声地装在木桌上的木盘上,里面的果汁飞溅在桌子上,以及自己的脸上,冰冷如同冰窖里刚拿出来一样,刺激着皮肤,拉尔眨眼的一瞬间,黑暗完全笼罩前,一个女孩的手似乎伸向自己。
救命。
似乎有什么声音从面前传来。
拉尔睁开眼睛时,一切都是那么吵闹,弥鹿还在跺着脚,眼睛闭着就像是在睡觉。
拉尔开始加速吃着剩下的东西,噎着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倒在桌上的杯子里已经没有果汁了。
“吃完了?”弥鹿睁开一只眼睛瞄着正在拍胸口的拉尔,伸出左手递出自己的杯子。
拉尔带着感激的眼神,举起杯子将里面的液体倒进嘴巴,“噗!”
“我就知道,这种乡下小旅店的酒满足不了你金贵的味蕾。”
节二
寒风呼唤
“师傅,你为什么不用魔法?我快冻成冰雕了!”拉尔用尽全力叫着,但是声音无法传递,风雪声太大,遮住了自己的声音。
弥鹿和拉尔顶着巨大的风雪,一步一个雪坑艰难地步行着,拉尔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也要跟着,明明对付诅咒这种东西自己完全就是外行,虽然弥鹿每次都会教授他一些简单的驱散咒语和土法仪式,但是自己从来没有像弥鹿一样使用过魔法。
魔法的使用是天生的,但是弥鹿没有告诉过自己是否属于能用魔法的人,反正自己也从来没有触发过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很平常地生活着,直到遇到弥鹿,这个容易接近却完全猜不透想法的人。
风声很大,在耳边肆虐,重重的兜帽压在头顶,肩膀充满压力,冰冷的空气不断吸进鼻腔。
愿光明给我前进的力量。
拉尔祈祷,并攥紧冻僵的拳头向前推进,迈出艰难的步伐,寒冷的黑夜中什么都看不见,漆黑一片,只有不断飘向脚边深坑的雪花。
这种冰冷与重压让自己感官变得麻木,只有嘴巴变的咸咸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流着鼻涕。
弥鹿大步向前,腰上捆着连着拉尔的绳子,弥鹿这么做只是想让拉尔吃点苦头,这种经验早晚都会用上,弥鹿希望自己能教给拉尔更多,但是自己知道的太多,无从下手,就像茫茫沙海寻找一颗玻璃碎片,明明都是同一种东西,却又分不清自己需要什么。
过了一段时间,弥鹿停下了脚步,拉尔察觉到了光亮,就在前方,拉尔能感觉到风小了很多,肩膀上压力减轻了,拉尔慢慢抬头,自己似乎在一个大宅子前,黑色的建筑看上去有些渗人。
弥鹿伸出手,敲响着大门,很快就有人答应,是一个老人,他看到弥鹿和拉尔,立刻拉着弥鹿的手,“快进来,可怜的孩子。”
但是老人感觉,这个人的手有些不对,没有低温冻过的那种冰冷或者身体回复时的发热,衣服上没有冰雪,而后面那个孩子帽子上白花花一片。
拉尔抖了抖身子,让炽热的手掌赶走黏在衣服上的雪花,脱去袍子感受热气不断漫进自己渐渐湿润的身体。
“布鲁特,是谁敲的门?”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很年轻,但是带着疲劳和惊恐。
“只是两个孩子,夫人。”
老人回应着,“可怜的孩子,去客厅的地摊上坐一会儿,靠一会儿火吧,让你们舒服些,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吃的就不用了,我只是来工作的。”
弥鹿带着他的招牌微笑,脱下干净整洁的大衣,“同为魔法师的你,知道我会用魔法把。”
“啊,果然是同行啊。”
这个叫布鲁特的老人穿着黑色的紧身礼服,看上去非常精神,尽管满头白发,卷在头顶,眼睛边的皮肤叠在一起,身上散发着枯木和墨水的味道。
“您也是魔法师?”拉尔叠好衣服,瞪大眼睛看了看这个老人,“我以为魔法师都喜欢穿着大袍子,留着长长的胡须来着。”
“小伙计,这些都是偏见,我们只是拥有一项特长的普通人而已,没必要搞得与众不同,不过也有些人有这样的爱好没错。”
布鲁特挺着胸膛,摆出职业管家的架势,“里边请。”
来我身边吧,我的朋友。
拉尔听见了什么在身后喊着,回头,只有那扇红色的木门,在狂风的吹动下咔哒作响。
弥鹿坐在壁炉边,玩着手上的水晶,等待着布鲁特,布鲁特则准备着糕点,同时也担心着这个年轻法师的目的,他没有显露任何魔法痕迹,非常高明的避风咒语,但是后面的小子却没少吃苦,似乎没有使用咒语。
布鲁特知道,他们可能是为了获得什么而来到这里,不过也许是好事,因为自己对这件事情也很害怕,那个女巫的诅咒。
布鲁特端着精致的点心,挺着胸口,走向客厅,看了一眼两个年轻人,黑发青年一边摆弄水晶,一遍用余光观察着周围,而红发少年只是坐在火边伸懒腰,嘴里嘀嘀咕咕,但不像是咒语。
“诅咒是存在的,而这场大雪也是因为诅咒才会出现的,我说对了吗,似乎,你解决不了?”
突然而来的一声,让布鲁特感到预料之内同时也吓了一跳,这个黑发青年的目光,带着直透灵魂的锐利。
“我们是客人诶,感谢神明赐予我们这么舒适的环境,请赐福于这友善的一家人。”
布鲁特明白了,这是一个年轻而虔诚的信徒,不过为什么信徒会和他们眼中的和魔鬼做交易的歪门邪道在一起?真是个奇怪的组合。
“你说对了,寒风在呼唤茉莉小姐,也在呼唤着夫人露妮,先生现在在图书间,他很紧张,也是没有办法,因为??????”
“寒风在呼唤。”
“年轻的魔法师,你有办法帮助我们吗?孩子是无辜的不是吗!就算我们有错,这个代价太过分了。”
“呼唤?”
拉尔小心地问道。
“就是总感觉有人在叫你,时间久了会失去意识,这次的情况大概会走到大雪中被活活冻死,所以叫寒风呼唤。”
弥鹿端坐在熊皮地毯上,从背包里翻着一瓶又一瓶药水,依次排在地毯上,“首先,我需要布置结界,毕竟声音越来越明显了。”
“好的,小法师,请问怎么称呼?”
“弥鹿?德拉格尼尔,这是我的,额,算是学徒吧,拉尔?埃格利德。”
弥鹿拽了拽拉尔的肩膀,“对于这种天气受到影响的诅咒,月桂根,月尘和小蜜蜂巢做成的熏香,能让屋子里的人不那么容易被低语蛊惑,首先做好保护工作,之后再想解决办法。”
“你之前就喜欢承接工作前问东问西跑到事故现场各种调查,好麻烦。”
“我再解释一遍,命只有一条,这种工作往往伴随着非常高的风险,如果你想变成路边的尸体,那你不听我的唠叨我也没怨言,毕竟路是你自己选的。”
弥鹿哼了一声,用紫色的粉尘混上水和捣烂的蜂巢,放在火边,火炉里的橘黄色的火焰向上跳跃着,热量向外扩散,让原本糊在一块的粉色粘稠物散发出奇怪的香味,同时冒着紫色的烟雾,紫烟连在一起,飘了一会儿,突然消散不见。
“好了,这种熏香应该能让我们没那么容易中招,不过要我解除诅咒,我需要更多细节,光知道一个疯女人抢孩子是完全不够的。”
布鲁特眉毛细微地皱了一下,转过身去拿起一杯姜汤,“这个我们待会儿讨论,先喝一杯姜汤,我放了一些紫鳞叶,有很好的回温效果。”
弥鹿微笑着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谢谢,我正需要这个,不过酒精效果应该更好。”
“笑话归笑话,但是转移注意力这种办法我从来不会中招,不管你们过去如何,既然让我进了门,就是同意了我的工作要求,现在,是看着这个年轻的家庭在自己面前消亡,还是放下顾虑让一个路过的陌生人了解真相,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让我说出解决方案?”
弥鹿慢慢起身,带着冰冷随意的腔调,带着压迫感,原本的笑容消失不见,转而如冰雪的脸,白暂,直逼自己的双眼没有任何多余的角度。
“这事情不是我决定的,其实我也只是知道大概,因为知道那个女人目的的,恐怕只有夫人,连老爷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是吗?还真是一个麻烦的母亲,如果不知道发生过什么,那么自己无能为力。
“但是只要有人提到那件事,夫人就会发疯,不断地说奇怪的话,我调查过,但是这种反应我无法解读。”
“那么你和这家人的关系是?”
“我是这家主人的父亲的弟弟,不过我是被收养的,所以没什么地位,偏偏还是个法师,挺不被待见,要不是出了这种事,我都不一定能进这家门。”
“为什么不受待见?”
拉尔插嘴道,弥鹿也的确不要用魔法的时候行为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用打火石点火,用浴巾擦干身体。
“就这么说吧,魔法被普通人畏惧,因为害怕而厌恶,毕竟普通人并不能使用而不了解,只知道会带来危害。”
弥鹿耸耸肩,“要知道,在一些地方还有女巫猎人,而且他们的活动资金来源于民众的支持。”
“为什么?”
“利益,杀死女巫能带来金钱和权力,还能做英雄,反正哪里有自然灾害,就说那里被女巫施了法,反正没人知道真相,然后在痛苦中找无辜的人释放悲伤,伤害那个所谓的‘元凶’,让自己得到所谓‘报复’的安慰。”
“难道没人去解释吗?”
“解释什么?把你像猪一样绑着,嘴巴塞着布条,直接架在烤架上洒上油,解释个试试啊。”
布鲁特似乎对烧死法师有着很深的印象,克制着颤抖的身体,“请不要再说这种话题了,弥鹿先生,你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现在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只有知道真相,才能解决问题。”
弥鹿试着走向二楼的楼梯,布鲁特也试着去阻拦,但是却又慢慢地后退,示意弥鹿上楼,“不过我建议你先去书房找老爷,老爷叫易路斯,请好好讲明来意,他会和你说他知道的一切的。”
“要我主动请你么?拉尔?埃格利德?”
拉尔迈着步子小心地跟上,红色的眼睛看了一眼布鲁特,感觉布鲁特有一种奇怪的哀伤,但是自己说不上来,法师,也许不想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自由自在,看看布鲁特就知道了。
愿光明庇护你。
“您好,易路斯先生?请问我能进来吗?”
屋内没有反映,弥鹿又敲了敲门,弥鹿确定里面有人,但是一种不安缠绕着自己。
“拉尔!沙蜻蜓!”
拉尔立刻掏出这一小瓶金色粉尘,弥鹿一脚踹开这扇红木的房门,接过粉尘使劲的摔在没有地毯覆盖的的柜子边,“aruka’kibauzu!”
弥鹿大声喊着咒语,淡蓝色的光芒充斥着弥鹿的双手和眼睛,“拉尔!回头!”
一个女人尖叫着,拉尔眼睛看到一眼,是一个苍白的女人,全身披着黑色的破烂的长袍,脸上似乎长着凹凸不齐的东西,泛着奇怪的光芒。
房间很冷,拉尔感觉自己又进了冰库,毛孔有些发麻,起了一个个鸡皮疙瘩,周围很安静,似乎这寒冷冻结了时间,拉尔没有睁眼,也睁不开眼睛,刺痛让自己的眼泪默默地划过干燥的皮肤,有些痒,但是双手麻木着,无力地垂在大腿两侧。
“拉尔,不要睁眼,这里有一只妖灵,记住,永远不要直视妖灵的眼睛,也不可以随便触碰妖灵。”
弥鹿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声音,连自己粗糙的呼吸都无法听见。
弥鹿很头疼,以为这个布鲁特有点本事,至少能做好防护工作,但是面前这个趴在书桌前的男人,瞪大着双眼,棕色的头发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霜,皮肤失去了血色,但是只是被妖灵的诅咒碰到了而已,自己还是有办法救他的,但是刚才情况紧急,不得已用了符咒驱散,妖灵藏起了自己的身影,而且绝不会那么轻易现身,敌人不在屋外,而在屋内,自己的焚香也只是对精神有抗性而已,如果不把月之尘洒在妖灵身上,就算是自己,也难以察觉。
“布鲁特!你在吗!”
弥鹿大喊着,刚才的动静绝对能让他察觉,但是布鲁特没有反应,“干。”
弥鹿察觉到了什么,诅咒有说过,带走爱着孩子的人,而这个布鲁特,明显爱着这个小宝宝,虽然自己还不知道原因。
“拉尔,不管发生什么,别睁眼,也别乱动。”
弥鹿留下警告,跑下楼,屋子出奇的安静,也许自己来晚了,诅咒已经起效了。
啊啊,死人可不会付工钱,而我也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不然拉尔又要烦死个烦,神神道道。
弥鹿暗骂着,果然,布鲁特已经倒在地上,是自己失算了,自己一味的认为是一个遗留诅咒,没想到,诅咒的根源深深地扎在这个漂亮的小房子里。
在冰雪到来之前,就已经在所有人身上埋下种子。
这个妖灵,也许就是那个故事中的疯女人变的,也就是说这个疯女人死在了这里,这可是自己没有得到的信息。
也许自己也要栽在这里了,因为自己正处于诅咒的中心,这整个屋子。
弥鹿到楼下拿出一瓶对恶灵用药水,“luizuorakasy!”
弥鹿快速地将药水涂在手指上,然后画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药水灼伤着弥鹿的手指,恶臭不断漫向弥鹿的鼻子,盖住了醋栗的甜味,弥鹿很紧张,也许自己会安全地离开,但是拉尔,绝对没办法活着离开。
这是我的诺言。
弥鹿对自己说着,忍着疼痛继续写着符文,混着自己的血液的药剂反应越发剧烈,弥鹿忍受着这样的灼烧感,看来要喝点张指甲的药水了,因为指甲越来越软,不断发黄冒泡。
要命,该死,我是多久没遇到这种让人紧张得胃疼的时候了。
弥鹿想要抱怨,自己可是个喜欢悠哉的人,这种罪,还是留给别人的好。
弥鹿裹着袍子捂着手,找到地毯下长年积累的灰烬,迅速将手放进去,狠狠地擦着,疼痛让弥鹿流出了汗水,但是弥鹿没有吭声,内心默念着咒语。
这个妖灵没有趁自己虚弱的时候袭击自己,看来是因为她一开始就没把自己作为目标,拉尔只是看到了一眼她的眼睛,如果不是自己的咒语及时,拉尔也许现在也僵得像冰快一样站在二楼书房的门口。
麻烦,真的很麻烦。
弥鹿拿起一瓶药水,咬开瓶塞快速的灌进嘴巴,喷在右手上,伤口很快就止了血,烂了一小块,弥鹿没有继续做处理,“大波斯菊”能治疗自己的手指,辅佐治疗咒语,能很好地修复,但是指甲,长指甲是真的难受啊。
不过眼下,自己需要信息,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应该是活着的时候下的诅咒,效果也的确是活着的时候下诅咒的样子,看来下达诅咒之后被人杀死变成了妖灵躲在了这个屋子。
弥鹿快速地跑到二楼,打开了这个屋子的女主人的房间,那个女人穿着睡衣低着头抱着婴儿,带着微笑,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的那么大动静,女人没有看自己,只是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孩子,而那个孩子,让弥鹿觉得不太对劲。
气息,没有活着的气息,但是孩子确实在呼吸。
弥鹿想要走近看一看,却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弥鹿顺势跳开,地上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如果没躲开,自己的脚就要麻痹一段时间了,如果不是自己的结界,自己就要被迫在这个狭小的环境与妖灵作战。
弥鹿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银链,缠在右手上,小心地走近那个女人,女人依旧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弥鹿掀开遮着孩子苍白脸蛋的毛巾,黑色的眼睛无神地睁着,不会眨眼,呼吸机械而僵硬,这个孩子绝不能算是活着,灵魂早已离开躯体,因为什么咒语而保持着肉体存活。
来玩吧?
弥鹿听见了一个声音,而且很近。
抱抱我?
弥鹿后退了两步,因为拉尔的关系没有带剑,但是就算带了这个地方也不方便施展,看来需要用点魔法能力了,但是自己的能力控制不好,这里会变成废墟,对付妖灵需要的不是一般的咒语。
看样子,这里有两个妖灵,疯女人还在,但是真正作祟的却是这个可怜的小女婴,而且从没有现身。
“宝贝,妈妈当然爱你啊,妈妈会一直拥抱着你。”
女人突然温柔地说道,惨白的脸上蓝色的眼睛专注的盯着这个骇人的小东西,白白的皱在一起的肉团上,一双黑色的大眼睛毫无人类的生气,大大的瞳孔就像是摄魂的黑洞。
那么这个小女孩的恶灵在哪?
似乎自己的结界成功隔开了楼下的妖灵,她说过,要带走一个婴儿,那么,是不是有可能,两个妖灵其实一直在一起,还是说小女孩的灵魂藏在了角落附着在这个房子里?
也许,这个女孩属于那个女人而不是这个屋子的女主人?就像是某种未完成的协议。
那么就算成为妖灵也不该如此狂暴,等等,是不是自己弄了满屋子驱散用的香料,而且对着那个妖灵正面一个驱散符咒?要命,似乎是自己太莽撞。
“弥鹿?额,师傅,这里怎么了?”
弥鹿转身挥拳,又停下了动作,拉尔五官挤在一块,双手高举,“别打脸!”
“我不是让你别乱动吗?这里很危险。”
“因为真的太久没声音,我睁眼之后发现你在门口,我全身也没什么不适,就跟上来了。”
弥鹿不想多说什么,因为现在自己也在麻烦里,不过拉尔的诅咒抗性真的很高,是不是真的是光明之神给了他庇护?
这种事情以后再想,弥鹿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弥鹿跑下楼,“你给我带楼上,还有,别进那个房间,不然你小命不保别怪我。”
弥鹿高举着银链,随时准备反击,“arakasiiiruaka,我呼唤你,回答我的问题。”
妖灵从天花板猛地飞向弥鹿,弥鹿一脚踩在地板上,“igeni!”
蓝色的法阵围绕着这个妖灵,让妖灵困在这个法阵中,妖灵没有挣扎,而是慢慢安静下来,弥鹿的魔法起效了,妖灵的疯狂被平息。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
“吉娜,先生。”
弥鹿渐渐看清这个妖灵原本的样子,一头漂亮的红发,和拉尔一样显眼。
“为什么要诅咒这里。”
“因为她们,夺走了我的东西,我没法离开。”
弥鹿似乎知道了什么,“你们之间的交易?能否告诉我,我将作为见证人。”
“先生,她注定没有孩子,但是她找到了我,希望我能给她女人的能力,我告诉她,她需要将第一个孩子交给我,但是她没有,但她同样不知道,第一个孩子灵魂和肉体从出生开始就是分开的,孩子的灵魂嫉妒母亲抱着的孩子,因此作祟,试图引起自己母亲和自己所谓妹妹的注意。”
“那这个诅咒?”
“当初我来回收这个女孩儿,但是他们搬了家,好不容易找到了,却被她的父亲赶了出去,因为我的魔法与古神有协议,不能告诉她们实情,所以我只能哀求她们把孩子交给我,不然早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不是诅咒,是警告。”
“我懂了,那么之后呢?”
“之后,我试图把孩子偷出来,但是她丈夫拿起手杖敲在了我的头上,我当场死亡,因为那个女人没有把孩子交给我,我就因为协议没有完成而留在了这里,而孩子却越发狂躁,想要被自己的母亲所爱,而这个孩子留下的诅咒其实是带走孩子的肉体,孩子爱着自己的肉体,她所认为的夺走自己爱的妹妹,渴望母亲的爱而疯狂。”
“带走爱自己的人吗?”
弥鹿知道应该怎么做,那就让孩子带走孩子,满足她的愿望,也许就能解除这次危机。
弥鹿加快脚步爬上楼梯,“拉尔,待会儿帮我开门。”
弥鹿走回那个屋子,小心地打开女人所在的屋子,想要抱走那个像肉团一样的女孩,但是女人死死地抓着,眼神始终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夫人,这个孩子不属于你,属于你的孩子还没出生。”
弥鹿轻声地将带有安抚能力的言灵注入这个女人的身体,女人慢慢松手,眼神充满疲惫和惊恐,“真的,吗?”
“相信我,这个孩子,要回到它原本的地方。”
弥鹿小心地将安抚的力量推入这个妇女心中,试图让妇女平静,进入梦乡。
很成功,女人渐渐闭上了眼睛,一丝泪水划过苍白的脸颊,身体慢慢放平,舒缓地呼吸起来。
弥鹿小心地抱起这个孩子,带着奇怪的酸味,让弥鹿很难受。
忍忍就好了,弥鹿屏住呼吸,慢慢走下楼梯。
“和我玩。”
弥鹿似乎能听见女孩在说话,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个肉体没有思维,没有灵魂,而她的灵魂永远无法进入这个被诅咒的躯体,它永远不是她,而是她的妹妹,夺走她的母爱的妹妹。
说这句话的,恐怕是这个孤独的姐姐。
她一直都藏在这里,小心地观察着,渴求别人的关注,却又害怕着陌生人。
弥鹿伸出手,“和你的妹妹一起走吧。”
一个小小的婴儿的灵魂从四周凝聚,伸出手摸着自己怀里的小肉团,“我们出去玩吧。”
“带走她们吧,完成你的使命,你也能安息了吧。”
“抱歉我对你那么粗鲁。”
“其实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是我太自信,见面就用驱散,房间里还全是对你灵体有害的粉尘,你会失控也是正常。”
弥鹿以前也犯过错,但是自己很不希望在拉尔面前失误,因为他想做一个好老师。
“啊哈!你终于承认自己也会出错了,不,唔,弥鹿,额,师傅,你没事了吧。”
“开门啊,这个房间我设了结界她们不能出去。”
拉尔急急忙忙推开门,看着这个有着红色头发的女人抱着两个孩子消失在风雪中,有些走神。
“喂,拉尔,你不冷吗?”
“冷冷冷!不过你没事吧。”
“没事了,全部没事了。”
弥鹿倒在地上,很久没这么累了,“我休息会儿,待会儿把我包里的那些安神药水和驱散药水二比一混合煮热倒给这个家所有人,喂给他们的时候默念okuora.”
弥鹿陷入昏睡,拉尔急急忙忙地去拿药水,“安神药水,指的是‘慈悲之泪’,驱散,‘狮鹫之风’,二比一??????”
节三
弥鹿再次醒来的时候,右手已经长好了,但是自己漂亮的指甲少了一大截,“靠,这次我要多要点赏钱。”
布鲁特端着一小杯药茶推开房门,“小法师,你竟然解除了诅咒。”
“其实只是运气好,我犯了很多错误。”
弥鹿端过药茶,喝了一口,是有益身体恢复的落果草茶,“不过既然这个家不需要你了,你大概又要被嫌弃了吧。”
“习惯了,反正我的兄长也是一段时间前才突然发财的,把原本的小木屋改成了这个二层小别墅,至于发财原因。”
“和你挂钩了吧,你还是擅长留后路的。”
弥鹿微笑着,“记得把尸体好好埋葬,这是你们欠她的。”
拉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这种感觉,习惯了突然跑到别人家里,别人面前说要帮忙。弥鹿曾今问他自己有什么目标,长远的想法,自己的回答是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完成自己现在还没决定的旅行。
很模糊的回答,但是自己却很想践行,弥鹿能教会自己很多,尽管他会犯错,他也会变得无情残酷。
“拉尔,该走了。”
弥鹿在远处叫着,踩着厚厚的雪,牵着索尔,插着腰尽力表达不满。
弥鹿有的,是自己缺少的勇气,自信,和果断,自己曾经羡慕来到家乡的旅行者,当自己离开家乡旅行的时候,却胆小地躲在弥鹿身后,早晚有一天,自己也会想弥鹿一样吧,勇敢地做自己认为要做的事。
愿光明之神保佑。
节五
妖灵是什么?自己亲眼见识见识比较好,会让你这辈子都不想提及妖灵。
——克鲁斯教授的玩笑话
月之尘是一种覆盖在常年被月光照射的泉水岩石上的粉尘,主颜色为蓝色和粉红以及银色,不溶于水,不可燃烧,但是混合相应的魔力可以使其发光或者发生小型爆炸,同时自身可以抑制死灵法术,常用于驱散邪恶诅咒对抗妖灵等死亡后的存在。
——库鲁斯教授正经的讲课
如果你没有狗熊一样的皮毛,那就别随便惦记挂在树上的蜂巢。
——某地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