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滚草与果实
第四十二章
委托：山的山羊怪
节一
拉尔刮着石块上的硫磺，然后扭头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莉亚，在这样的荒郊野外，真亏一个瘦弱单薄的女孩能睡得那么死。
母马微微打着颤，站在不远处的树桩边，眼睛是睁着的，但是并不是很有精神，不过也难为了她，原本只需要背一个轻飘飘的女孩，现在多了个脏兮兮的男孩子不说，还要带两个人的粮食，两个人的水。
根据地图，下一个村子不会太远，但是莉亚执意在这个破旧的废墟里过夜，靠着看上去不是很平稳的石砖墙壁，盖着自己的外套，虽然莉亚并不喜欢盖着东西睡觉，地上的枯叶很干燥，当然也暖和，至少不会着凉，尽管如此，拉尔还是放置了一些符文石，作为保护，同时也守了一段时间夜，以防止周围有饥饿的狼群或者更为恐怖的东西。
春天依旧寒冷，拉尔抖了抖身子，对自己来了个很用力的拥抱，让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然后舒展四肢，收起那些不干净的硫磺。
天还很早，太阳没有升起，拉尔点的灯渐渐熄灭，地上的火堆还在冒烟，拉尔在火堆上又放了些柴火，用符文点燃，然后拍了拍莉亚，“起床了。”
莉亚轻声喘息，推开拉尔的外套，起身伸了个懒腰，“啊，已经是早上了么。”
拉尔架起锅子，倒了些水，放入面包干和自己采集的小野菜和土地根，撒入盐，然后拿出几根萝卜放在莉亚身边，“你的马儿你去喂吧，到了村子里我去买些干草。”
“知道了，也只有要做事儿的时候你才会开口，平时聊天都打不开话题。”
莉亚随口这么一说，不等拉尔反驳，就已经到了马匹身边。
自己的确不擅长聊天，也不知道该聊什么，不过这也没什么，自己只需听，只需看。
打理好了一切，吃好早饭，两个人继续上路，不过和自己预计的一样，没多久就到了村庄，昨晚如果继续，其实完全可以不在外面过夜，但是莉亚明显不想去那里过夜，拍了拍马儿，再也不往前走。
“五个铜子。”
“姑娘，现在兵荒马乱的，这些干草卖给部队可以卖二十个铜子，给你只要十五个，还不满足？”
“少来，我可没听说过征收官会留下钱，这个破村子连头像养的牲口的都没有，那里的舔岩已经被村民放进锅里面煮过了吧。”
“咳咳，好吧，十个铜子，再少我就不卖了。”
“很好，五个，再多，我不买了。”
拉尔看着商人原本微笑着的脸越发扭曲，却强迫着自己保持微笑，“姑娘，你知道吗？我们这里现在闹饥荒，田里的蔬菜我们没法收获，你这样砍价我可吃不消。”
这个村庄规模还算大，靠着一座山，拉尔能注意到，这座山就是种植蔬菜主食的地方，甜萝卜，白土豆，红地芋，很多可以填饱肚子的四季主食，现在快要春收了，但是附近的农民完全没有准备收粮食的样子，收获工具被放在一边，大多数人只是低着头到处走着，妇女的篮子里都是野菜和树皮，稍微好一点的还有土地根一类的。
周围平地的田埂看样子被过往的部队践踏过，剩下的能吃的已经被收完了，田野乱糟糟的，也没人收拾。
“但是没了我这个客人，你连五个铜子都没有，难道你喜欢吃干草？”
商人叹了口气，“算了，五个就五个，这些该死的干草是你的了，给我五个铜子。”
莉亚拍了拍拉尔的肩膀，“我说吧，五个就行。”
拉尔从不砍价，总是乖乖地付上商人的报价，而作为女孩的莉亚，一番唇枪舌战，丝毫没有淑女之风，将二十铜币的干草活活压到了五铜币。
“二十铜币，呵，真付这个价你没两天就会被榨干，傻子。”
拉尔默默点头，接过商人的干草块和一口谩骂。
拉尔将干草块放在马儿面前，转头看着莉亚和其他商人各种争论，自己扭头看了看十字路口的告示板，很多都是警告，附近有盗贼强盗和坎尔特的铁骑，不过有一个不起眼的告示，上面有着一个客观的报酬，一个纯金的手镯，上面只是说帮忙杀死一个怪物，就能获得这笔报酬。
“看什么呢？”
莉亚身上多了很多小饰品，看来这就是她的战利品。
“委托。”
“想做你就去吧，反正我不急。”
拉尔看着莉亚看似随便其实满眼期待想要看戏的表情，叹了口气，“因为可能要和怪物战斗，所以到时候别跟过来。”
“哦哦哦，不会的，不会的，不妨碍你。”
虽然这么说，拉尔到村长家的时候，莉亚直直地跟着自己。
“你好，年轻人，我先奉劝一句，那个盘踞在山里的怪物，已经杀了好几个健壮的青年和怪物猎人了，如果没本事，请立刻回去，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村长打量着没有离开的拉尔，摸了摸灰白的胡子，皱了皱眉头，“我说，就你这身板真的可以吗？”
“嗯，请告诉我这个怪物长什么样。”
拉尔坐在桌子旁喝着水，然后拿出一本笔记。
“样子？我没见过，但是据说有两三米高，有一颗羊头，他冬天来到了这个村子，一直守着山上的田，有人靠近就会被攻击，反抗的基本上没有活着的，尸体会被那个怪物扔在我们修建的去山上的路的边缘，我们现在禁止任何普通人接近。”
拉尔记录着信息，“请继续，告诉我更多。”
“不过他从不下山伤人，有人说他吃素，所以守着那片田，那些被他杀死的人的尸体他也没有啃食，哦，对了，他以前还用人话警告过以前的猎人，可能会说话，有智慧。”
莉亚凑在拉尔的本子边看着，上面工整的字迹写着：身高：2-3米，外形：羊头，食性：可能素食，可能存在智慧，有沟通的可能性。
“那个，我能问一下，你知道那是什么怪物吗？”
村长也看了一眼拉尔的笔记，拉尔在画着什么。
“光看羊头的特征，可能是山居恶魔，不过山居恶魔喜欢吃生肉，会饲养羊群，当然也会吃人，不吃人的话可能是羊首精怪，可是羊首精怪很小，而且很笨，说话是不可能的，老实说不看一眼可能很难猜，毕竟都是别人的描述，真假有待定论。”
拉尔合上笔记本，“请告诉我，怎么去怪物所在的地方。”
“你确定你要接这个活儿？”
“确定。”
“我安排人带你去，记住，觉得自己解决不了就跑。”
节二
拉尔用鹿皮擦着剑，然后看了看周围的药膏，细细地想着什么，莉亚好奇地翻着拉尔的包，拿出一把又一把石子和材料。
“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是个药剂师，唔，真该让你帮我做药膏的，希望红斑苔藓不会让我的手臂留疤。”
虽然莉亚这么说，其实拉尔知道，莉亚早就用精灵的秘方治好了伤口，但是拉尔还是拿出一小瓶药膏，“擦伤，砍伤能止血消炎，材料纯天然的。”
“谢啦，嗯，没有更好看的瓶子吗？”
拉尔所有的容器都是路边买的，只要能用就行，所以没有什么装饰，反正出售对象也是旅行商人和平民百姓，成本越低越好。
羊首，可能是诅咒生物，也可能是恶魔生物，总之紫葛叶和毒马藤配合羊脂做成的刀油会让这类生物感觉很疼，火焰和风的符文也会派上用场，当然如果对方是友善的，那么大可以进行沟通，不过这个可能性相对较低，毕竟他已经杀死了很多人，不管什么原因，杀人终究是不对的，是罪恶的。
“你打算杀了那个羊头？”
“不一定，我师父告诉过我，有些时候需要自己去判断，既然会说话，就说明可能能够沟通，没准有什么原因，知道原因之后，该怎么做，我在看情况。”
“你打算和一个杀人怪物聊天？”
“是的，好好聊一聊，在那之前有可能需要让他先趴下。”
拉尔念着咒语，向自己的剑吹了一口气，剑身立刻发光，浮现一些蓝色的文字，然后静静地躺在桌子上。
“这把剑真好看。”
“但是武器终究是武器。”
“武器是武器，但是也要看用的人是谁，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
“很危险诶，你一个女孩子。”
莉亚一拳打在拉尔的后背，拉尔能感觉到这个女孩的力气有多大，背上仿佛一匹公马狠狠地踹了一脚。
“觉得疼，就带上我。”
“知道了，咳咳，到时候别乱跑，斯哈，疼。”
拉尔检查着自己的所有装备，注入了魔力的符文石，剑，剑油，可能要用到的药水。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猎人的？”
“其实也没多久，因为在老山谷学的就是这类知识，所以谋生的话，治病，解除诅咒，还有退治怪物比较对口。”
“老山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一个很漂亮的地方，但是我只在一小块地方生活过，那里有一个非常大大的学校，那里的老师非常有爱负责，虽然有些课程很辛苦，但是我学到了不少东西。”
“哈，一点想象的空间都没有，不过我想，有朝一日我会到老山谷里的，毕竟那个人就在里面。”
“那个人？”
“啊，和你没关系，我说你还有什么宝贝吗？”
莉亚继续低着头翻着包，里面的空间远比那个包看上去要大。里面放着瓶瓶罐罐，各种草药，还有很多匕首和箭头，还有两本非常厚的书，以及一黑一白两块石头，莉亚刚想继续翻包，拉尔却突然拉住莉亚，“好了，别翻了，都是不值钱的小东西，没什么好看的，帮我把这个石子放到外面吧。”
“诶?你竟然让女孩子丢石子？”莉亚虽然抱怨着，但是还是乖乖地拿起那颗刻着什么的石子，放在了房间门口。
“我们现在就去山上吧，愿光明保佑。”
“嗯，那么快？”
“越早越好，我不希望因为我的迟到而有人受伤。”
“那你还真看得起自己。”
莉亚哼了一声，但是拉尔明显在思考，左手总是捏着自己的红色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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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是扎鲁尔，这个村子的村民，您就是来消灭怪物的英雄吧。”
“我看是来送死的吧，或者是骗子，那个怪物谁能消灭？”
这个绑着皮袋的年轻人在门口等了一会了，刚见面就自我介绍了一番，“走吧，不过之前也有比你强壮的猎人来过，但是尸体就在待会儿去的路上，不过可能被狗啃得差不多了。”
而周围的人也在说着闲话，毕竟他们也只能这么做了。
上山的路就在附近不远处，过了个石桥，就能看到，一条漫长的路。
“这里风景还是不错的。”
莉亚站在山脚，看了一眼地上破烂的尸体，“啊，猎人。”
“我说你作为一个女孩子，一点都不怕吗？等我完成了任务请帮忙安葬他吧。”
拉尔微微跪在尸体边，祈祷，“愿光明指引你走向宁静。”
“可是，不吉利，但是您要求的话，我们尽量完成，啊，尽量。”
扎鲁尔很不想看这具尸体，毕竟的确，被野狗咬烂了，肚子上的肋骨清清楚楚，肠子也被扯开过，总之很恶心，也很臭。
拉尔拿出一小罐药水，倒在尸体上，更难闻的味道立刻散开。
“你有病啊！嫌这个味道不够大？！”
莉亚立刻捂着嘴巴躲开，走到石阶上，向下抱怨着，拉尔则再次行了个礼，走上石阶。
“这样可以让那些野狗离远一点，同时食尸鬼也不会被尸体吸引，这是好事儿。”
拉尔试着笑，但是莉亚皱着眉头挥着手，也就没有继续笑，至于扎鲁尔，则神情慌张，“这个，药水不收钱吧，我们，就只给一个金镯子，别的，付不起，付不起。”
“我只要那个镯子，其他的，我不需要。”
拉尔继续往前走着，同时释放自己的感应，很细微，这里有魔力反应，而且是构成了某种效果的魔力流，而不是纯天然的魔力网。
“嗯，看来待会儿你会有麻烦。”
莉亚突然说道，眯着眼睛拉住带路的青年，“你回去吧，我们只要顺着这条路就行了吧。”
“是的，就这条，走到底，走到底。”
青年小跑着回到山脚，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往村子里跑去。
“你刚才什么意思？”
“还用我解释吗？这里有着不一般的东西，你能感觉到，我也能感觉到。”
莉亚眼睛中的那个奇怪的光点再次出现，拉尔刚想说什么，莉亚立刻抓住自己的手，“我说，该干嘛干嘛，下午还要赶路，我绝不会住在这个村子里，就算摆着天鹅绒的大床，喷满香水，放满水果，我也不会在这个村子住下！”
“哦，那我们快点去田边。”
“那走啊。”
拉尔没有问眼睛中的光是什么，也许莉亚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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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个田野绕着山体两侧，山岩被凿过，流着泉水，这是非常完善的流水灌溉系统，“离开，这里。”正如自己知道的，只要接近，就能听到从四周钻入耳朵的警告，口齿不是很清晰，但是的确是在说话。
“这里不属于你，该离开的是你，在那之前，我希望我们能好好聊聊。”
拉尔没有拔剑也没有释放魔力，尽管自己不知道怪物会从哪儿出现，但是至少不要让怪物感觉到任何威胁。
“又是什么阴谋？我知道，你藏着利剑，藏着咒语，小巫师，你骗不了我。”
声音再次响起，很轻，没有任何危险的感觉，反而是在叹息，“谎言比你手上的刀子更让人受伤，不想浪费生命，就离开吧，你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
拉尔将包放在地上，将剑小心地放在一边，将身上的石子和小刀全部放在了包上，然后向前走了两步，跪在地上，闭上眼睛，“这样呢？”
“喂，臭小子，你疯了，对面如果真的杀人不眨眼呢！”
莉亚刚打算靠近，拉尔立刻挥手，“如果我被袭击，你就赶紧跑，拿着我的剑，还记得门口的石子吧，那是个链接，能让你对着那个方向进行跳跃，光明与我同在。”
“噗，好吧，你不光是个焖萝卜，还是个傻子，不管你了。”
莉亚自顾自往回走着，直到莉亚离开，怪物猛地从田埂中冲出来，巨大的爪子飞速地逼近拉尔。
“有什么把戏就使出来吧！”
拉尔一动不动地坐着，爪子直直地划过拉尔的脖子，拉尔被巨大的冲击砸飞，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泥地里。
“咳哈！”
拉尔猛地睁眼，完全没料到，他真的下手了，为什么，明明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
“就知道你有花招，但是也只有这一次！”
花招？拉尔没有做任何守卫，不过，自己没有死，只是感觉被什么东西弹开了，后背很疼，肩膀也似乎受了伤，不过比死掉来得好，虽然眼睛因为冲击有些迷糊，但是能看清，那个怪物的确有羊头，个子很高，而且正在准备下一次进攻，他正伏着身子准备再次攻击自己。
也许没法好好沟通，只能先打倒，证明自己没有敌意，但是，真的那么容易吗？
拉尔咬破嘴巴里的药丸，快速的治疗和身体强化伴随这股难忍却醒目的苦味，让拉尔再次睁大眼睛。
“来我身边！”
拉尔呼唤自己的剑，剑快速地划过空气，飞入拉尔手中，说实话，拉尔有些害怕，刚才的力量，比自己遇到的任何野兽都要强大，而且在自己被攻击后自己有着非常糟糕的预感。
“fira！”
拉尔快速地强迫自己更加清醒，怪物快速地向自己冲来，挥着爪子，拉尔侧着身子躲开，却被怪物转身挥动的手臂砸开，拉尔再次被击飞，这次伤害来的非常直接，拉尔能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很疼，嘴巴里有血腥味儿，剑也被弹开，直直地插在泥土里。
没有这些魔药和符文的庇护，自己一定当场死亡。
“会点小把戏，不代表你能打败我或者杀了我，你太年轻了，丝毫没有战术，一味地相信自己天真的揣测，我知道，你想要帮助村民，也想避免战斗，都是，一切都不会是你认为的那么轻松。”
声音的来源不是羊头怪物，而是其他的什么，声音顺着风划入自己的耳朵，拉尔强迫着自己站起来，毕竟自己的确把敌人想得太友善，但是，既然会说话，那么一定还有机会沟通。
“你为什么要占领别人的领地，不让他们采摘粮食，他们，会饿死。”
拉尔徒手捏动元素，推动风，让风的冲击使自己斜着倒向一边，再次躲过羊头怪冲刺的攻击，一直躲也不是办法，以前在老山谷和落石对战没少吃这样的亏，自己体力比不过怪物。
拉尔快速站起来，催动波动，“po！”
无形的冲击快速地撞在羊头怪身上，地上漫起一阵灰土，羊头怪惨叫一声向后跌倒，拉尔快速地跑向自己放下符文石的地方，拿起自己需要用的符文石，扔在羊头怪倒地的地方，“paru！”
随着自己的催动，符文石快速地跳动，光点不断形成一张网，牢牢地将羊头怪锁在地面，羊头怪疯狂挣扎，但是拉尔已经知道了羊头怪是什么。
灰褐色的羊角，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羊腿羊蹄，有一根尾巴，身上纹着各种文字，而且，出身纯洁，并非诅咒。
田野的守护者，萨尔特。
拉尔忍着强行催动魔力带来的痛楚，咽了一口混着血液的唾沫，跪在萨尔特身边，将口袋里的树种小心地埋在地里，然后清唱颂歌，萨尔特慢慢冷静下来，一动不动，跟着歌声哼唱。
“一个拿剑的德鲁伊？哼，看来我小心过头了。”
声音再次传来，“但是，你究竟为了什么而来？”
“为了下面的人，萨尔特，是田野的守护者，为什么现在将埋藏新生的双手用于夺走生命？”
拉尔慢慢站起，挥动手臂，撤掉了光网，萨尔特向自己行了个礼，拍了拍地上的种子，露出微笑。
“幸好，我们彼此相遇，如果你在别的地方，你这种天真的想法一定会杀了你，而我，也许也会被剑刃砍倒。”
拉尔脱下外套，检查着伤口，很多只是淤伤，看来只有休养一下就好，不过，这个萨尔特下手真狠，绝对是想要真的杀了自己，究竟为什么，庇护者想要杀死被庇护的人们。
“噜噜，给他一个果子。”
萨尔特从周围的树洞里掏出一个青色的枣子，递给拉尔，拉尔看了看，奇怪的纹路在上面发着光，咬了一口，是受过祝福的青枣，很清甜爽口，随着青枣滑入胃里，疼痛感快速消散，淤青也在自己可见的速度消退。
“好神奇，这是？”
“我的祝福。”
拉尔刚想多问一句，莉亚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一把抓住了萨尔特的后背，萨尔特似乎很习惯，熟练地抓住莉亚，放在自己面前，“莉，亚，中午，好。”
“你们，认识？”
拉尔一脸懵，那么之间搏命是为了啥？
“认识，但是你竟然没被打死？嗯，你们对这小子有什么好感？”
“他，不是，敌人。”
“我带来的怎么可能是敌人。”
“那你干嘛逃走。”
“不想管这个傻小子了。”
拉尔注意到，那个神秘的声音越来越近，不在像之前那样伴着风。
“我说，要是这小子没两下子刚才就死了，你脖子里藏的圣物很厉害，我以为萨尔特一定能杀了你。”
圣物？罗森德给自己的十字圣徽？虽说有提到是祝福过的圣物，没想这时候救了自己，也没想到这个萨尔特真的下了杀手。
“好了好了，别老杀不杀的，这里的村民又干了什么？”
“他们前一段时间田地被坎尔特的部队践踏了，然后来我的树下祈祷，希望我能施展奇迹，我只能抵御疾病防止虫灾，我怎么可能有能力让那么大片植物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长成？然后他们就张罗了大量的壮汉要把我献祭掉，我怎么可能同意，然后我就还手了，然后这群懦夫就张贴告示找人除掉我，然后这傻小子来了。”
拉尔终于注意到，自己身后站着个矮小的山羊头，是泥神，虽然被叫做神，其实只是个魔法生物，生于泥土的庇护者。
泥神穿着灰褐色的破袍子，手上端着一杯茶，时不时喝一口，“我说莉亚，我们的事儿自己处理得了，你还是快点赶路吧，如果村民发现你我认识，那你的处境就非常危险。”
“可是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村民会继续找人除掉你，你也会继续杀死别人。”
“不，也许哪天，我会死在哪个猎人手里。”
“你不会离开吗？”
“泥神，是不可能离开自己出生的土地的。”
拉尔突然想起来，是啊，泥神出生在肥沃的泥土中，教会当地人种植蔬菜水果，同时庇护善良的人们，泥神离开自己的土地，只会消亡，明明自己学过这方面知识。
“我去找村民聊聊，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不伤害你，你就不会伤害他们。”
拉尔急着跑下山，却被噜噜一把抓住，“不，我们，试过，他们，是，骗子，伤，这里。”
拉尔能看见，都是非常可怕的伤口，钉耙的一排排齿痕，镰刀和锄头的印子，很深，棕灰色的皮毛下一道道疤痕，很多几乎致命。
拉尔停下了脚步，小心地摸着噜噜的伤口，噜噜眯着眼睛，低着头，把手搭在拉尔的头上，“你，好人，我，朋友。”
“嗯，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杀人是不对的，必须有什么办法，不然这片土地就会被鲜血污染。”
“其实，尸体是不错的养料，只要被蛆虫和野兽好好消化。。。”莉亚伸着食指大声说着，但是看见拉尔一脸怪异的表情，“额，我不说了，你们继续。”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乖乖被无用地献祭掉？我们虽然有庇护这块土地的职责，但是我们也想活着。”
听见泥神略有悲伤的发言，拉尔立刻摇头，“不，你也只是正当防卫，只是，下面的人需要这里的食物，他们很饿。”
“是啊，人类永远都是饥饿的，填不饱的，明明那里的田地被毁，这里的食物够他们到下次收获，非要我复苏那些被践踏的土地，甚至要我献祭自己，当然，献祭自己不会有任何效果，只会招来虫灾。”
泥神喝了口茶，坐在一边，叹了口气，“利亚就托付给你了，人类小子，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是你太善良了，善良有时候也是罪恶。”
教条：只有真善的人，才能得到光明的祝福。
拉尔摇摇头，不作回答。
拉尔捡起自己的剑，小心吸掉上面的刀油，完全没用到呢。
“那么你们以后还这样？杀死所有来猎杀你们的人？”
“是啊，我们只能这样，这里只有一个上山的路，我们还是很安全的。”
拉尔思索着有什么办法让村民理智一些，但是，毕竟死了人，这事儿没那么容易算了，人一直都是报复心很强的生物，拉尔当然知道，毕竟复仇也是一大罪恶。
节三
拉尔还是想做些什么，但是莉亚一直摇着手，“现在大家都对你活着回来有疑问，你又说羊头怪还在，再不走这些村民就能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东西了。”
“是啊，没准会把我们挂起来烧掉，明明自己说解决不了就跑的，结果我跑回来了怀疑我是恶魔的爪牙。”
拉尔当然知道，广场中央的大石台是干嘛用的，但是自己很有幸，能看见泥神，这种存在，是非常难以寻得的，只有有缘之人才有机会相遇，而这些村民却如此自私地依赖着这位伟大的庇护者。
“先生，你们的马我已经照料过了。”
拉尔走到门口，看到许多人已经握着武器和农具，盯着自己，很明显，他们已经把自己视为邪恶之物。
“他一定是恶魔的人，他活着从恶魔那里回来了。”
“恶魔，牧师呢，让他驱逐他。”
“肮脏的东西。”
“人皮怪物。”
拉尔摇了摇头，他们也许很可悲，什么都不知道。
还好，没有人真的敢于发动攻击，毕竟拉尔的剑一直握在手里。
出了村子，拉尔叹了口气，把剑收回了剑鞘，骑上马，莉亚伸了个懒腰，“我说过我不会在这里过夜的，你也看到那群村民的德行了。”
“不过这些事情是最近才有的吧，那去年？。”
“是啊，去年也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那群人把所有坏事归咎在帕鲁奇那里，哦，帕鲁奇就是泥神的名字，他好像没提过。”
帕鲁奇，是土堆的意思，不起眼，却藏着什么的土堆。
“然后呢？”
“然后发生灾害，村民再次祈求，帕鲁奇消除了灾害，又给供起来了。”
“这样啊。”
“所以我们只是时候来的不对而已，那群人迟早会明白自己需要帕鲁奇的力量，所以别操心了。”
“可是，依旧有无辜的血。”
“嗯，不可避免。”
“我觉得。”
“别你觉得了，我们还在赶路，我要加速了，别咬着舌头。”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