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滚草与果实
第四十六章
节一
拉尔有些失落，其实尤其是看到那个说话都说不全的陌生青年手里捏着火与水的水晶的时候，拉尔很想去内所参观，但是看样子很难呢，毕竟中奖率太低了，而自己甚至不是一个真正的德鲁伊。
继续跟着人群，路过那两匹巨狼，坐在那个比较孤僻的角落，今天是风之庆典。
风传递着森林的低语，符文的读法也是森林和妖精的称呼，希尔芙这个名字。
“syrfi.”
落魄独自坐在火堆边，毫无感情地吐出了风之符文，而手指不断玩弄着两块水晶。同时火和水在落魄身边聚集成小球，不断在面前摇晃。
落魄展现出的是非常不常的魔力掌控水准，虽然自己见识也不算丰富，但是莉法斯也给自己表演过四元素小球，不过她也提到过看起来简单的小把戏，其实很难，很多人同时只能控制一到两种元素，但是要长时间保持元素运转，没有符文和道具则非常困难，一不小心就会魔力中断或者失控。
拉尔虽然能让东西点燃，或者让符文石燃烧，但是将纯粹的元素控制得这么娴熟，自己再怎么练习也不可能达成，因为这需要魔法天分，而自己没有。
精灵出生如果有魔法天赋，那么一定会有很优秀的魔力能力，当然就算是最亲近魔力的精灵，也不是所有人能使用魔力，数量按比例也只是人类的三倍而已，人类那份包含了人类具有轻微魔力，比如自己。
“落魄晚上好。”
拉尔揉了揉自己许久没有好好打理的红色头发，已经有点长了，挂在脖子里，到了夏天一定很热，看来找个时间剪掉会比较好。
莉亚依旧在到处炫耀自己的水晶，真的就像是火焰一样耀眼，全身都能迸发出灼人的热情。
爱龙再次站在高台时，所有人再次安静下来，莉亚也迅速窜回拉尔身边，故意将绑着绳子的水晶放在拉尔面前晃着，拉尔板着脸，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莉亚，直到莉亚把水晶放回手心。
“请问，我能坐在这里吗？”
醋栗的甜味立刻钻进拉尔的鼻子，拉尔瞪大眼睛，慢慢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但是自己还没说什么，莉亚立刻抓住过路的他的双手，“欢迎！”
“师傅？弥鹿？弥鹿师傅？”
拉尔不知不觉红着脸，瞪大眼睛，低声不断重复着这些话，弥鹿微微伸出手，有些冰冷的手冷却着拉尔的红通通的脸蛋，“是我，没想到又遇到了，拉尔，嗯？落魄？”
又是熟人吗？总感觉到处都是弥鹿的朋友。
“啊，崽子，久许，不，见面，鹿，好。”
“我知道了，别说话了，落魄，你来干嘛的？等等，别急着开口，写字。”
弥鹿拉开坐在落魄身边的拉尔，自己一屁股坐在落魄身边，莉亚似乎一直在晃水晶，希望引起注意，但是弥鹿完全没兴趣，当然，拉尔也注意到，弥鹿腰上挂着四块元素水晶，明明今天才是第三场庆典，风元素还没有降下祝福。
“风，代表森林母亲的低语，温柔和善，但是愤怒的时候，却能在呼啸中让你粉身碎骨，请静心倾听，她的呼吸，她的祝福。”
拉尔能听见，风声很轻，伴随着呼吸流淌在衣服外围，露出的手和脸上，很痒，很舒服。
当自己回过神的时候，手心里起着一阵小龙卷，一块透明的水晶在手心散发着微弱的光。
“恭喜，你也被选中了。”
“恭喜，中，中了，奖，祝福，恭贺，呵呵。”
落魄视线没有离开弥鹿，但是还是不流畅地说出祝福的话，同时，手心多了一块水晶，身边也多了个看不太清的风球，三个元素小球和谐地转着，弥鹿的左手紧紧地抓着落魄的肩膀，“我说，你到底来干嘛的。”
落魄滑动手指，一连串拉尔认不出的文字在空中浮现，很快又消失，但是看到弥鹿的表情，似乎是很糟糕的信息，弥鹿哼了一声，站起来，走开了，拉尔刚想追上去，却被落魄一把抓住，落魄摇着头，“不，过，追，不。”
相遇了为什么不多说两句话？拉尔有些不悦，但是拉尔知道，弥鹿肯定有什么原因，自己也要稍微理解下。
“明天就是最后的土之庆典了。”
莉亚试图让沉默的拉尔再次打起精神，拍了拍拉尔的手心，“你可是非常辛运的，没想到我们三个都能参加春满的内迎接！”
拉尔对自己的资格没了兴趣，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虽然当初弥鹿是为了让自己学习更适合自己的知识，但是自己明明接纳了那个自己有时候不能认同的老师。
很矛盾，拉尔现在想静下心，但是做不到，感觉上很奇怪，想着能不能继续和弥鹿旅行，又想着是否自己能走出自己的传奇，但是，有何去何从？
说到底，第一次出门，听了老山谷的老师们的建议，去北方，在奥莉阿娜得到了弥鹿的信，又来了凡尔娜拉，路上认识了莉亚，其实自己一直都没有所谓的目的，总是随风而走，也许自己被风之庆典选中，就是因为自己只是一个随风而走没有目的的风滚草吧。
为什么要出门？明明自己能留在家乡，成为一个虔诚的修士，或者继承神父，成为下一任神的侍从，现在，自己祈祷的机会越来越少，就算自己努力去做好事，却不断地因为各种原因事与愿违。
是的，响马节，秋硕节，那些路过的，归乡的商人，旅行家，传道士经常会讲故事，那些奇妙的旅行，但是，他们只讲英勇正义的故事，让自己崇敬过，渴望冒险过，在听修女解读圣典传播知识的时候扭头看过那一片远处从未去过的山林。
拉尔端坐在篝火边，听风把火焰吹得呼啦作响，听另一边的德鲁伊老人吹响笛子，听莉亚在旁边叽叽喳喳，听落魄混乱的自言自语，所有人都在庆祝，自己却被烦恼再次找上了门。
也许，回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自己这样碌碌无为，回家，真的没有问题吗？但是，自己应该去哪儿？貌似没有地方可以收容自己，自己一直在旅行着，为了三餐寻找委托，帮别人解决了问题，却没有和任何人成为朋友，就连自己的师傅，都没有搞好关系，就算是一直缠着自己的莉亚，也早晚会因为自己的无趣和不领情而探口气离开吧。
永远走在安全的大道上，握着那张从未收到阻拦的通行证，收到多方庇护，明明两年没有见面，却还是被自己的老师庇护着。
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自己到底该去哪儿？为什么，自己对一切都那么模糊？
节二
拉尔躲在没人的角落里，涨红着脸喘气，浑身黏糊糊的带着奇怪的臭味，喉咙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一个人无声低沉着，刚哭过，刚吼过，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感，但是，很讨厌，讨厌现在的自己。
光啊，博得啊，为什么，我好迷茫，我的祈祷，你听不见吗？为什么我越走，越看不清道路？我只想，试着去接受我曾经的梦想，这有错吗？为什么我一次次祈祷，如此虔诚，却没发现，自己早就迷失了？
拉尔从未如此清晰地看着自己，水泊中的自己，早就不是当年的孩子，变声期结束的自己，声音变得有些发软，很讨人喜欢，但是，自己已经晒黑了不少，明明自己才19岁，看上去却已经不再稚嫩。
红色的眼睛，依旧那么柔软，明明是那么显眼的红色，头发真的很长了，披在脖子上，自己到底多久没有正视自己？
“很短暂的事物，毕竟世界上没有永恒这种不合规矩的东西，你不可能永远保持以前的样子，你会去适应，直到你变得完全能够独自生存，你的庇护你应该察觉到了吧，你就像是个小苹果，做着梦看着远方的景象以为自己自由了，却不知道，果农用透明的玻璃把你保护的严严实实，你注定平凡，孩子，你也注定不平凡。”
落魄口齿清晰地说着，语气轻柔如风，带走身体多余的热量，让自己干燥舒适，渐渐不再抽噎。
“要是愿意，帮我去各个遗迹，收集石板吧，当你收集全的那一天，我会给你一个珍贵的宝藏，反正你早晚会进入那些遗迹，只要你保持旅行，到时候记得帮我看一看就好。”
拉尔没有反应，也不想有答复。
“呵，这，走，再见，不，回头，哈，牧，露，切切，再见，记住。”
落魄伸出手摸了摸拉尔的头顶，刚准备离开，一支黑羽长箭呼啸而来，直直地穿过落魄的袖子，钉死在木屋的墙壁上，拉尔被这突然而来的攻击吓了一跳，抬起头小心地望着四周，在黑暗的背景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树枝上。
“你离我徒弟远一点。”
弥鹿握着一把木弓，黑色的眼睛如同猎鹰，狠狠地注视着落魄疲惫的双目，语气充满威胁。
“邀请，的，来，恭喜，啊，芙芙。”落魄挥着左手，似乎在解释什么，但是弥鹿并没有听，拉满第二支箭，瞄准了落魄的额头
“立刻离开！”
落魄俯下身子，用力折断箭矢，让破了一个眼的袖子顺利抽出来，拉尔刚想问发生什么，就看到魔力在落魄的袖子下汇聚，非常庞大的力量。
“师傅！危险！”
弥鹿迅速松手，让附着着魔力的箭矢划破空气，发出强烈的呼啸声，落魄不紧不慢地挥手，让箭矢在靠近自己额头的一瞬间“啪嚓”一声碎成木屑，又微微发红，停在空中，折返回去，许多细小的木片如同飞弹一样冲向弥鹿，弥鹿拎起斗篷打了个旋，让木渣全部扎进那块皮草。
“住手！别打了！”
弥鹿在树枝间不断跳跃，明明落魄什么都没做，落魄只是在原地整理衣服，捋平那看上去杂乱的黑色短发。
“你这是在向我发出挑战？遗留学的混账法师！”
“年，见，哈，不，流，咳咳，哈午，面，打打，射唔。”
弥鹿在黑暗中大吼了一声，而落魄再次口齿不清的说道，同时拉尔能感觉到更细微的东西，魔力，这里全是魔力，似乎，自己在别人的领地，这里全是别人的魔力。
“拉尔，傻了？走啊！这里是陷阱啊！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人想做什么，但是，我决不允许他伤害你！”
弥鹿的声音再次传来，就在不远处，拉尔能感觉到，自己所处的地方，很危险，汗毛直立，那种舒适的轻风不再拂面，周围安静得吓人，只有落魄的嘟囔和拂袖子的声音。
他们在对决。
拉尔突然意识到，弥鹿明显有备而来，不然在日升之所不会这样离开，那么，自己该信任自己的老师，离开这个可能是危险人物的落魄？但是落魄让自己做的事情。。。
“答应我吧，只要你旅行的时候，看见遗迹，就进去，拿到石板，一块石板，我会给你非常丰厚的奖励，放心，这不是坏事，我对光明发誓。”
落魄行了个非常标准的仪式礼，拉尔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虽然以前，自己总是先答应别人的委托，再按自己的方式行事，虽说没少吃亏，但是，也许这就是自己，不会拒绝别人的委托。
“我接受。”
拉尔刚说完，弥鹿猛地冲了进来，但是弥鹿还没站稳，周围的木头和石头迅速融化，牢牢地固定住了弥鹿，弥鹿没有挣扎，只是咬着嘴唇。
“你，你个傻子！任何事情，先调查，再接手！我当初怎么教你的！”
“冲动是魔鬼。”
落魄伸出手摸了摸弥鹿的额头，再次说出流利的话语，“我不能驯服你，但是他，我想我能做个好生意。”
“我不会让你得逞。”
弥鹿挣扎着，但是很无力，除了头，弥鹿没有能动的地方。
“好了，大人，我保证不做出格的事情，但是，也请你容忍我和你的徒弟来往，还有，是时候撤下那些保护了，这样下去他永远不会成长。”
弥鹿渐渐沉默，但随后吐出一句很轻的话，“不用你管。”
落魄摇摇头，松开了弥鹿，弥鹿猛地推出手掌，机械声咔嚓一下，利刃冲出弥鹿的袖口，弥鹿猛地将利刃刺进落魄的脑袋，但很快，弥鹿又将袖剑上的木头摔在地上，“切。”
“师傅？”
“别和我说话，至少现在别烦我。”
弥鹿拍了拍手，拉尔耳朵一阵嗡嗡响，鼻孔流出了一丝鲜血。
“如果不是因为，咳咳，记住，不要随便接受陌生人的委托，任何事情先调查，至少，多问一问细节，真是，你现在答应了一个最好不要碰到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
拉尔现在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但是，问也得不到答复，弥鹿少有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