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集船使得飞快，顺河而下，仿佛化作一条剑鱼，悄无声息，只留下狭长波纹。

莫凌一直远远吊在空中，跟着李玄集，距离似乎很远，莫凌与李玄集一路走，足足花了一天一夜，期间李玄集不断使用障眼法术更换方位，似乎很是忌讳出现在常人眼中。

莫凌灵体，连飞一夜也不觉疲惫，李玄集也完全没有了贪睡模样，连行一夜，精气神稍有些不足，远在高空都可以见他疲乏之色。

直到天色方亮，前方突显一方湖泊，两条河流在此交互，一座小镇倚水而建，修的很是精致，河面上早有勤劳船家，划着四五渔船，点缀左右。

朝阳初升，映着碧波清湖，仿佛明镜倒影岸上小镇，这景极美，莫凌也不由微微多看了一眼，但这转眼间，河面李玄集，又消失了。

莫凌也不着急，一路跟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他四处打量周围，小镇内可没有寺庙供他落身，而且佛门衰微，隐隐还受朝廷压制，也不可能修建什么显赫建筑，看了一圈，远处一条婉转山路引起了莫凌注意。

蜀郡四面环山，山势连绵，望不到边。

每条进山路都极为珍贵，甚至被列为国朝重点干道，李玄集若要进山，必定要走此路。莫凌向山路飞去，找了两遍，果然在山路树荫下，看见了大步疾行的李玄集。

李玄集背着包裹，大步朝天，走起来甚至比人奔跑还快，每一步都踏出一丈长，似乎是使了神足通。莫凌继续跟在身后，小心观察李玄集在山路中穿梭，渐渐步入深山。

此时日头已起，清晨骄阳照耀深山密林。

树影婆娑，绿海滚滚，清脆鸟啼弥漫林间，走在山路欣赏两旁林景，极是享受，也许是深山罕有人至，李玄集再也没有使用障眼法，只顾埋头猛走，显然极是熟悉山路走向。

莫凌一路跟随，直到忽然转向，树木骤然减少，露出一片广阔天地，一条巨大峡谷横贯眼前，骄阳从峡谷尽头浮现，明媚阳光将峡谷照耀的熠熠生辉，彩色翠鸟结伴飞舞，看上去极为美丽。

而莫凌看向的不是美景，而是峡谷岩石上，那一排绵连的佛窟，架空的栈桥，以及崖壁上一座古朴寺庙。诸多前朝佛门收服的鬼神护法被雕刻于此，远远望去，数座三丈高大的佛陀雕像立于崖壁内，一旁菩萨罗汉天女服侍，佛门的本生故事，一座座密布相连。也许是时间过长，有些佛像彩漆剥落，露出石胎。

想不到这样的深山老林，竟然还藏着这样一座石窟寺庙，真是奇哉！

李玄集看见寺庙，显然心情极好，沿着山路继续向前，甚至微微奔跑，速度几乎比得上奔驰骏马。莫凌对深山中还有如此寺庙感觉不可思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得不说，这寺庙的确修的古色古香，崖壁石像高大威严，朝阳更是为其镀上一层光辉，仿若光明宝殿神佛道场。

莫凌不再跟随李玄集，直接飞过峡谷空中，在门口将自己藏于树荫下，还顺手放了几道法术，将自己隐藏的严严实实。莫凌神力因龙气缘由，早已今非昔比，一些厉害法术也能勉强施展，即便李玄集的天生异瞳，也很难发现。

莫凌等待李玄集到来的空闲，观察了周围，如此威严寺庙外居然还耕种了不少土地，上面有些菜苗郁郁葱葱的长势喜人：

“看得出来，佛门的确低迷，如此寺院居然还要自己动手养活自己。”

莫凌低语间，李玄集已经走到了寺庙门口，也不敲门，直接推开大门走了进去，莫凌连忙紧随其后。

“师兄，师兄，慧通回来了！”

李玄集嗓门奇大，整个寺院都能听见回音，莫凌却在后面一愣，微微笑道：

“这个看起来粗壮鲁莽的汉子，法号居然是慧通？”转念一想，这家伙心思颇深，叫做慧通也无不可！

李玄集刚刚说完，寺庙内突然飞来一根木棍，木棍速度极快，对着李玄集额头就直接打去，李玄集连忙挥手格挡，将木棍抛开，正高兴想要多说，一根戒尺却突然轻轻敲打在李玄集的额头：

“说过多少次了，无论是修禅还是处事，都需静心。你出门在外我不便多言，但你回了方寸寺，怎么还这样粗心邋遢？”

一位慈眉善目的僧人穿着一件朴素佛袍，手里拿着持戒，笑呵呵的看着眼前揉擦额头的李玄集。

“知道了，大师兄，我这不是许久未见，想你们想的心慌，今天回来太高兴了吗？”

李玄集虽微微抱怨，但言语不见丝毫怨气，只是笑呵呵看着自己师兄。莫凌在后面却是心内暗暗惊讶，行动更加小心，刚刚就连自己，都没有看清楚李玄集的师兄是怎么突然来到前面的。

李玄集跟这位大师兄闲聊了两句，转过话题道：

“二师兄和四师弟呢？今天回来，是专门有大事要说的。”

“有什么事还是把饭吃了说吧，今天你二师兄清早起来就说什么多两张口，我隐隐有感，演算得知你要回来，特意多蒸了两笼馒头，多备了几个小菜，都是你喜爱的菜色。”

李玄集也不拒绝，只是高兴的点点头，跟着大师兄向内院走去。莫凌有些犹豫，这个和尚看起来不简单，不过咬咬牙还是跟在身后，借着茂密的树冠，偷偷进了后院。

后院有一四进的院子，看起来极为普通，一个看起来极为憨厚老实，满脸都是略显憨笨笑容的僧人端着足足十笼馒头，走向一间大屋，大屋内有一张大桌，上面放了四五盘清寡小菜。李玄集与大师兄坐在上面，见负责做饭的二师兄，笑打招呼，大师兄则是脸上不漏悲喜，默诵佛经。

“慧觉，你去把慧静叫来，准备吃饭了！”

“诶，俺这就去！”

二师兄慧觉笑着点头答应，摸摸围巾，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对着后山张大嘴巴：

“四师弟，三师弟回来了，大家都等你回来吃饭了！”

慧觉开口，莫凌只感觉一道音浪猛然扩散，震的人耳朵发疼，旁边屋檐甚至抖落丝丝灰尘。大师兄原本默诵经文，随着点点灰尘无声落地，微扬眉头，慧觉见此连忙略带歉意，笑着点点头，似乎是说自己功力还不到家，这能震落远山飞鸟的狮吼，居然震落身旁的几缕飞灰，实在是不应该。

慧觉吼完，回到屋内，拿出一点米粥和半块馒头，来到斋堂外的石凳上放好，口诵大寒林施食真言。只听后山传出一声山石崩裂的闷响，莫凌扭头看去，只能见一道‘猿影’在林间快速穿梭，半刻不到，就一个大跳落在院中。

细看去，这年轻汉子赤裸着上身，一身腱子肌仿佛蕴藏爆炸性的力量，手上拿着一根铁棍，看上去极为沉重，却被他在手中舞的如同木枝。

慧静回来，直接将铁棒往地上一插，一声金石铿锵，铁棒被稳稳插在地板中，不偏不倒，显然力量极大。

寺庙只有四人，但这四人，莫凌却一个也看不清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