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终于在各怀心思中结束,晚饭过后,太后又安排了看戏。
一出两大功臣互生罅隙,导致边陲不稳,国难频发,终于,为了拯救国家,两大功臣不计前嫌,相互携手合作共同御敌,终于使得国家兴盛,走向巅峰。
唱戏的两个主角相当用力,情绪饱满、张弛有度、激情飞扬,一场戏下来,旁边的宫人哭作一团,就连于全也跟着抹眼泪。
米乐一眼瞪过去:“你哭什么?”
于全拿袖子遮着脸,压低声音道:“大家都在哭呢,奴才不哭不行!”
说着,又啜泣了两声。
米乐十分嫌弃地收回视线,一转眼居然发现太后也眼底湿润,那一片的关乐侯更是拿出袖子擦眼睛。
啧啧,戏有点过啊!
那她要不要哭?
想到这里,米乐立刻也用袖子点了点眼睛,察觉到旁边有什么视线看过来,她迎上前去,顿时捂着脸朝那人一笑:“形势所逼,形势所逼!”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唯有对方能听到。
侯君离面无表情收回视线,便听得太后出声道:“此戏甚好,都有赏。”
那头台子上,演员当即跪地谢恩。
“可不是!”关乐侯附和道,“也唯有团结一心,才能让一个国家发扬光大!自古以来,皆如此!”
“那也要看是什么事情。”侯君离淡淡接过话茬,“戏中的杨将军和谢相国皆是国之栋梁不假,可二人为国为民的心亦是永垂千古,也正因为此,二人合力,方能将宋国一个小小诸国壮大成为人人敬仰的四大国之一,但放眼金燕国朝堂就未必了。”
侯君离看向关乐侯:“有些人为非作歹多年,一如几个月前所言,朝廷正是因为有这些毒瘤的存在,才祸得金燕国朝堂臭名远扬,昔日本王与皇上霖州城一行,当地百姓怨声载道,难道真是朝廷没有给过霖州城好政策?非也。当地官员与各方势力沆瀣一气,辱没朝廷,更是将朝廷宣扬得奸臣当道,这才使得官逼民反,做出栗山黑火的事情来。依本王所见,这个朝堂,早该肃清了。”
“也唯有肃清,才能让金燕国在四国鼎立的局面之下,屹立不倒。”
“说得好!”米乐立刻在一旁鼓掌,“摄政王不亏为国之谋臣,这番话朕听了简直热血沸腾!母后,你说摄政王说得对不对?”
太后的脸色一瞬间僵硬极了,好半晌才勉强笑道:“摄政王的想法自然是没错,但自金燕国开国以来,便是如此,想要肃清,谈何容易?若是方法不得当,恐动荡国之根本,这也是为何哀家一直不同意此举的原因!”
“是啊!”关乐侯接着道,“边关一直不稳,也就这两年稍稍安稳了一些,可即便是这样,诸国依旧虎视眈眈,若是在这个时候推行新政,朝堂不稳不说,诸国只怕也会伺机而动,到时候金燕国危矣!”
“那照侯爷的意思,就是留着这些毒瘤吃白饭,任由朝廷这么腐败下去?”
“本侯并非此意,只是如今朝局不稳,凡事理应三思,摄政王应该知道,这些你口中的毒瘤在朝廷之上占据着怎样的位置,强行拔除,难保这些人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侯君离凉凉一笑:“所以侯爷是觉得,朝廷不革故鼎新,金燕国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这……”关乐侯脸色一变,“摄政王,你知道本侯并非此意,本侯也并非不同意革故鼎新,只是操之过急,必适得其反啊!”
“皇上登基三年有余,如今又亲政在即,侯爷,恕本王说句不中听的话,先帝将江山托付给你我,是要你我辅佐新帝,如今皇上继位三年有余,又亲政在即,难道你我上交的就是这样一个结党营私、官官相护、官逼民反的朝堂给皇上吗?”
“霖州城一事,是皇上亲临险地,豁出性命,才查得霖州城的腐败内政,才换来霖州城百姓的重新信任,如果这个时候,朝廷还不作为,那皇上一番险些丢掉性命的心血就全部白废,而我金燕国还未等到外敌攻入,已官逼民反,民不聊生,侯爷想看到这样的结局吗?!”
米乐瞪大了眼睛听着这一番说辞,简直是心神澎湃——不愧是摄政王啊!不愧是那个权倾朝野,百官闻风丧胆的摄政王啊!这一番激论下来,谁敢说个不字?条条占理,每个字都是一针见血,最关键是,她霖州城一行,被他说得这么伟大,她自己都要热泪盈眶了!
原来她是这样为国为民的好皇上啊!
关乐侯脸色阴沉着,一时答不上话来。一旁的太后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摄政王的话的确是有几分道理,不过关乐侯也并非不同意,只是觉得这个时候推行新政不大适合……这样吧,二位回去都好好想一想,国家大事,慎重为上,皇上说呢!”
好吧,找她来救场,这个面子,她是不能拒绝的。
米乐立刻道:“关乐侯和摄政王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可千万不能闹不愉快,来来,喝酒!”
说着,她端起桌上的酒来,太后看了关乐侯一眼,关乐侯这才举起了酒杯,至于一旁的侯君离直接将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臣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他躬身朝米乐和太后行了一礼,就打算离开。
“摄政王留步!”太后却忽然出声唤住了他。
侯君离淡淡偏过头来,没说话,便只见得太后从座位上起身:“哀家有几句话想单独与摄政王说,还请摄政王虽哀家移步偏殿。”
说完,她看向米乐,米乐立刻起身躬身:“恭送母后。”
那一头,关乐侯也起身相送。
太后这才离去。
侯君离看了一眼这头的米乐与关乐侯,跟了上去。
“那朕也回去了,折子都还没批完。”
关乐侯立刻躬身朝她行礼:“微臣恭送皇上!”
米乐摆了摆手,示意不必相送,不过她才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看向关乐侯道:“舅舅,表哥到底是做了多少事?怎么连宫里都有人告他的状?朕甚是为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