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堂皆惊——那关尘轩不是还有一日才问斩么?前两日才打进死牢,怎么可能死了。
连关乐侯都震惊到面无血色,他甚至一下子没有控制情绪,直接站了出来:“廖杰,你满口胡言,我儿怎会畏罪自尽!”
廖杰躬身朝关乐侯一拜:“侯爷,微臣交给皇上的认罪书侯爷也可以过目,看是不是令郎亲手所书。”
米乐也被眼前的状况震到回不过神,听见这话,才连忙将认罪书给了于全,于全领命立刻双手捧了签字画押的认罪书给了关乐侯。
关乐侯拿过了那张签了关尘轩名字还按了手印的纸,震惊到不行,看见上头的日期之后一度双目眦裂,浑身颤抖,居然直接倒了。
旁边的官员连忙扶住他。
“侯爷!”
关乐侯昏迷了一会儿才在众人的呼唤声中悠悠转醒,一抬眼,正对上侯君离清冷的眉目。
“侯爷可要保重身体,令郎的死虽然可惜,却是罪有应得,但侯爷还是金燕国的栋梁,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可千万不要有事。”侯君离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清淡,关乐侯听了,霎时间推开众人站起身来。
“我不信!我儿绝不可能畏罪自尽,如果我儿早死了,那这几天天牢里的人是谁?前两日打入死牢里的人又是谁?!”
关乐侯的声声逼问也正是满朝文武惊疑的地方。
侯君离淡淡理着自己的袖口,没说话,一旁,廖杰上前一步开口道:“关尘轩虽畏罪自杀,但他的罪行只是自己招供,并没有证据证明他所犯下的一切。侯爷知道刑部做事向来讲究证据,因此下官只好暂时殓尸,待一切证据确凿之后,再行公开。”
“廖杰,你好大的胆子!我儿好歹是侯府世子,身袭爵位,你身为刑部尚书,竟隐瞒实情不报,谁给你的胆子!”
“侯爷,其实这事,廖大人早已跟朕禀报过,是朕叮嘱他秘而不发,搜集人证物证。”
米乐缓缓从上位下来,看着关乐侯的视线深表同情:“至于关世子自杀的事情,当时狱卒都可以作证,若是侯爷不信,也可命仵作重新查验关世子的尸体。”
关乐侯看着她,直接气到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咬牙道:“我不信,我现在就要看我儿尸体!”
米乐看向侯君离,后者直接看向刑部尚书,点了点头。
刑部尚书会意,看向米乐,等候她的命令,米乐立刻便朝于全道:“宣关尘轩尸体,另外,传仵作。”
朝堂之上一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关乐侯也在自己门下官僚的安抚下恢复了理智,重新站在了大堂之上,只是这一次,看向侯君离和米乐的目光,简直是想将两人生吞活剥。
米乐淡定的喝着于全奉上的茶水,心里却在想着——哎,身为皇帝,必要的时候,只能背锅啊!
虽然她半点也不知道关尘轩为啥就死了,可是她若是不站出来,那刑部尚书肯定会被关乐侯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给弄死!
只是,保了廖杰的命是真的,把她自己拉入漩涡之中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从今往后,她算是再也不能在太后和关氏一党面前装小白兔了。
早在早朝前,廖杰便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关尘轩的棺材就在宫门外。
小半个时辰之后,棺材被抬上来了,仵作也被宣上堂了。
棺材打开的那一刻,难闻的气体扑鼻而来,有些官员没忍住,直接就给吐了。
关乐侯抖着身子,在别人的搀扶下走近,当看见棺材内人的那一刻,浑身剧烈颤抖,双目猩红,一双手死死抓着棺材板,下一秒,竟直接一口血喷在了棺材上。
“侯爷!”
后面的人大惊。
“舅舅……来人,宣太医!”米乐急忙上前去扶他,关乐侯在一口气缓过来之后,毫不犹豫挣脱开她的手,深吸口气道,“老臣无碍,无须皇上费心!”
他盯着米乐的视线,仿佛要将她戳出个洞来,相当锐利。
米乐耸拉着脸,一脸无措的表情,而另一头,仵作已经开始检查尸体了。
一炷香时间之后,仵作终于收了动作,净了手,这才向米乐和众人禀报道:“启禀皇上,死者殁于一个多月以前颈部勒痕符合自缢症状,且除开颈脖勒痕之外,没有其他外伤,指缝干净,没有挣扎痕迹,可以判定是自缢而亡。”
关乐侯听了这话,闭了闭眼睛,许久才睁开眼,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推开众人,站起身来,看着米乐和侯君离,缓缓的笑:“看来皇上的确是长大了,再不需要老臣的辅佐了,如此诛心本事,纵使先帝也不曾有这般铁腕……老臣终是老了,不得不服!”
“舅舅……”米乐看着他,满面委屈。
关乐侯伸出手来:“皇上不必多言!皇上贵为一国之君,不论做了什么,我们做臣子的都只能服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臣认了!但臣还有一事相求!”
“舅舅请言。”
关乐侯哑着嗓音道:“我儿既已死,便算是还了一切,皇上可否允许老臣替我儿收殓尸体?纵使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给老臣这个机会。”
“不行。”
米乐尚未回答,一旁的侯君离直接丢出两个字。
关乐侯脸色当即通红:“摄政王,这话还轮不到你来说!”
侯君离面色清冷,眸底却是森寒:“关尘轩的身上系着十余条无辜的性命,还有刺杀朝廷命官之子,当日,皇上便已然宣布,关尘轩死后,暴尸三日公之于众,告慰亡灵。如今,虽然关尘轩早就死了,但他翻下的案子还未结束,这份圣旨自然作数。”
关乐侯气到差点有吐血,良久才咬牙道:“若是本侯不同意呢?”
“你想抗旨不遵?”侯君离淡看着他,眸底深沉凛然。
堂上百官,没有人再敢出言说一句话,纵使那些关乐侯党羽,也无人敢开口。
米乐看着这场两大权臣的争斗,思虑再三,终于是咬牙道:“舅舅……关尘轩的确是罪行累累,朕若不把他交出去,难以服众,昔日京兆府门口聚集的百姓你也看到了,还请舅舅理解朕的难处!”
关乐侯气到脸都歪了:“好好……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