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丽虹的葬礼办得很简单,不是我不想隆重点办,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生前到底认识多少人,多少人会来。我只通知了三个人,一个是她的助理,一个是大哥孙胜国,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只好给他发了个信息:袁丽虹病逝。最后一个是二哥,只是根本就联系不上他。
另外,我在报纸上发了一个讣告,告知了下袁丽虹的离世,和葬礼的时间和地点。
令我没想到的是,葬礼当天来了很多人,袁丽虹的同事,单位领导,和她教过的学生。我再次见到了商学院的同学,这令我挺意外的,毕竟袁丽虹教他们的时间不长,课程也不多。
我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我们商业学的潘校长,秦主任,我的同学乔锐,东方天齐,曹雨等等。
潘校长走到我面前哀伤地安慰道:“节哀吧,没想到袁教授走,是你送的她,世事无常,都珍惜眼前吧!”
我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秦主任过来握住我的手说道:“天妒英才,这么年轻,真没想到,你也要自己多注意身体啊!”
我嗯了一声,说了声谢谢。
或者是看我一个人站在太独单了,乔锐主动站在了我身边,帮忙迎客,她只是和我眼神交流了一下,其余的什么也没说。
东方天齐也跟着站了过来,我们三个人就这么招呼着来送殡的人。
结束后,我先送老爷子回去休息了,老爷子全程一句话没有,也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就是呆呆地那么站着,可看得我是无比的心疼。我知道这种麻木的疼痛,远比放声痛哭来的更痛苦。
东方天齐和乔锐都没有走,一直跟我回到老爷子的家,等老爷子睡下了,才和我坐在沙发上聊起天来。
乔锐说道:“真没想到,袁老师最恨的一个学生,竟然是她的送终人。”
东方天齐马上说道:“别这么说,袁老师其实最喜欢的学生也是陈飞。我们其实都知道的。”
我淡淡地笑了笑说:“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人都走了。我那个时候要是少点气她就好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东方天齐又问道我:“怎么没见他们家的其他人呢?”
我摇着头说:“都联系不上,我老婆现在在日本,我没给她打电话,等她回来,我再告诉她吧!”
乔锐说道:“你这都不跟胜男说,她会不会怪你啊?还有,那袁老师的家人呢?”
我摇了摇头说道:“袁老师家里现在就只要老爷子和我了。胜男要是怪我,我也就认了,她回来又能怎么样呢?人都死了,在哪儿都是一样地悼念。”
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乔锐突然说道:“诗阳她本来也想过来的,但以为胜男会在,所以就没过来,托我说声,叫你和胜男节哀。”
我嗯了一声说:“替我谢谢她,她怎么样,还好吧?”
乔锐点了点头说道:“她挺好的,从一段感情里走出来挺不容易的,不过,她很坚强!”然后看了看我,解释道:“我说的感情,不是你和她的,是她和别人的!她那个未婚夫的!”
我啊了一声问道:“未婚夫?不是说结婚了吗?”
乔锐似乎不想说太多,就简单地回答道:“没结成,当初她答应结婚,不还是为了你嘛,她未婚夫也知道诗阳的目的,但还是同意了下来。等你的事情过去了,她未婚夫知道诗阳不喜欢她,就主动提出了分手,坏人她未婚夫做了。”
我惊叹地看着乔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后开口道:“我是不是特别浑蛋啊?”
乔锐点了点头说:“是!我觉得你挺浑蛋的,一下子对不起三个人,不过,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说完,又看了看东方天齐。
东方天齐脸一下子就红了,低下了头。
我看出了点端倪,但这个时候,实在是没兴趣追问他们,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三个人又干坐了一会儿,似乎也没什么话题要说,我也是懒得找话题,一是心情不太好,二是的确是有点累了。
就直接说道:“感谢你们今天能来陪我,我没什么事,你们放心吧,你们回吧,别在这儿陪我耗着了,我这几天就带老爷子一起回珠海了。”
乔锐捅了一下东方,东方涨红了脸,还是不肯开口。
我知道东方天齐的性格,本身比较内向,如果不是他擅长的领域,或者不熟悉的人,他一般不会说太多的话。
我不想他太尴尬,就直接说道:“有什么就直接说好了。”
东方还是不肯开口,乔锐看着着急,就主动说道:“还是我说吧,东方他哥,想让他和你说说,还是叫你加入他们中京阵营的事。我也知道没戏,东方也拒绝过他哥很多次了,不过,最后没办法,他爸发话了,就过来试试。”
我哦了一声说:“同学的面子我一定给,那就劝吧。”
两个人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我微笑了一下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其实在这场商战中,我是微不足道的,为什么一定就要拉拢我呢?我的存在没有丝毫的意义。问题也不出在我身上,其实中京和万众,是完全可以共同存在的,又不是不可以双赢的,中国这么大的市场,为什么一定要一家独大呢?况且中京又不可能一家独大的。市场不是分出来的,是需要公平竞争获得的,是中京的决策问题。”
乔锐点了点头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的确是这样的,之前中京的决策是有问题,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换了领导班子,重新开始洗牌了,我觉得这对你是个机会,我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人找你了,东方他哥是先拿下你,这样他在中京的地位还是可以保持住,就算拿不下你,至少以后你到了中京,他也想你可以成为他最坚实的助力,他是让他弟来给你传达最大的善意的。”
我愣了一下问:“中京高层有变化,我怎么不知道呢?”
乔锐也愣了一下问:“你怎么会知道呢?如果不是他哥说,我们肯定不会知道这样消息的!”
我笑了笑说道:“谁家还不能有几个卧底啊?这话可别给我传出去啊!”
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东方天齐开口道:“我哥的意思我懂,他也知道就凭我和你关系,什么作用都不会起,就是想向你表达下他的善意,希望未来有机会和你合作,之前的一些事,他也是逼不得已,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希望就当粉笔字一样抹了。”
我哎了一声说:“你哥他现在可以给我最大善意就是,别再理会我了,做好自己的事比什么都强。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把自己的失败,归结到别人身上,而不去想自己的问题,我是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吗?我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这么大的舞台给他去表演,还不够吗?是他来抢我的饭碗,抢我的市场,我一直都是在防守,我已经一让再让了,我又不是耶稣,打我左脸,我还得把右脸再贴给他打啊!”
东方天齐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的恩怨,我不清楚。他的性格我倒是知道一些,看似与世无争,却是十分的争强好胜,你呢?好似什么都要争一争,但其实什么都不在乎。大家都有各自的一方天地,谁也碍不着谁的,只是他觉得你太有侵略性了,他才会提前采取措施。”
我不想再讨论这些问题了,袁丽虹尸骨未寒,现在就讨论这些事,说来觉得有点可笑,可悲。
就下了逐客令道:“你们给我传达的信息,我收到了,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没有站在任何人一边,我很高兴,今天就先这样吧,以后,你们就别来当说客了,你们不适合!”
乔锐微微地笑了笑说:“是啊,本来还觉得你欠我个人情,希望你能卖我个面子,现在看来,也是没用的,就当我们没来过吧。”
东方天齐也站了起来说道:“打扰你了,我也知道今天这种场合,的确不该说这些,只是我也找不到更好的时机,和你谈谈。”
我也站了起来说道:“你想来找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一直把你们两个当朋友,谢谢你们今天能来陪我,真心的,以后要是有其他的事,还是随时欢迎你们来找我的!”
送走了两个人,我也是真累了,就回房间睡了。
半夜做了个梦,被惊醒了。
想去找杯水喝,走到大厅,在阳台上看见一个身影,坐在小板凳上,吓了我一跳,仔细看,才看清楚是老爷子。
老爷子背对着我,身体在颤抖着,默默地抽泣着。
我看着真的很心酸,这悲伤他一直都忍住,不让我看到,这孤独的老人,再也没有挺拔的身躯和伟岸的身形。
这一刻,我好害怕面对他啊,我默默地走进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收拾打包了东西,订了机票,给老爷子做了早餐,叫他起来。
加了半天,不见有动静,我心里一惊,推开了他的房门,人不在里面。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想着他不会想不开吧?
我真想抽自己几个耳光,昨天怎么还能睡着呢,怎么就不盯住他呢,我把老爷子想的太坚强了。晚年丧偶,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还一身的病,什么能经受住这种打击呢?
正在我手忙脚乱的时候,老爷子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几个袋子,和我说道:“别做饭了,我去买了豆汁油条。”
我怒道:“大清早的,买什么豆汁油条啊?不知道自己身体,不能吃太油的东西啊!出门也不打声招呼,不知道担心你啊!你要是走丢了,我可怎么办啊?”
老爷子愣了一下,没生气,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摸了一下我的头,说了声:“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这一刻,我一直绷着的心,彻底地崩溃了,抱着老爷子陶淘大哭。
我想念我的老师袁教授,我后悔一直没有好好的对她,我想念那个挺拔伟岸的老爷子,我后悔一直没有好好的关注他,我想念那个本可以一家其乐融融的日子。我本可以多尽一份力,搞好两家的关系,可我没有去努力过,我一直放纵着自己的情绪,没有替他们考虑过一分一毫。
老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孩子,男子汉只能哭一次,别让别人看到,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们还得往前走!”
我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咱们吃早餐,吃完一起收拾东西,咱们下午就去珠海。”
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和老爷子走出了接机口,耀阳和我爸妈激动地和我们挥舞着双手,看到他们灿烂的笑容,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接过行李后,耀阳很有礼貌的和老爷子说:“大爷儿,还是这么精神啊!”
老爷子笑着看着耀阳说道:“三儿啊,你怎么在这儿啊?什么时候过来的?”
耀阳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了,说道:“这不是听说您老人家来了吗?我也来凑凑热闹。”
老爷子点了点头说:“个子又长高了。”
看到我爸妈的时候,到时认了出来道:“亲家母,亲家公,你们好啊!”
我爸妈很热闹地回应着:“好,好,一切都好,赶快上车回家吧。”
一路上说说笑笑的,等到了家,上到六楼的时候,我愣住了,在六楼的楼道上,安装了一道防盗门,我奇怪地问道:“这是?”
耀阳一边开门,一边回答道:“啊,我装的,安全第一。”
我不解地道:“那邻居家怎么办啊?人家同意吗?”
耀阳笑嘻嘻地回答道:“他都搬走了,有啥不同意的?我把他们家买下来了。”
我长大了嘴,上了楼。
整个六楼被改造了,一梯两户,现在变成了一梯一户,两边打通,真正的成了一个大平层,加上天台,简直成了一个多层的小花园,我参观了一圈感慨道:“这得花多少钱啊?”
耀阳笑着说:“多少钱?能有酒家得贵宾楼多啊?那么大的房子,没人过去住,都得非挤在这儿,没办法啊,只得把这里买下来,大家一起过日子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