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洞回来的第二天,刘燕儿被送进了医院,听医生说是细菌性肠炎,课外活动时我和刘漠去看了看她,她说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感觉浑身无力,四肢酸痛,估计是拉肚子闹的,需要好好休息,看她没什么大碍,也就放心回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几个谁也没提洞中发生的事儿,倒是孟凯跟村里人说山里有狼,惹得那些手痒的猎手们常常扛着猎枪到山上转悠。
一天下午放学,二虎和刘燕儿来找我,俩人把我拽到人少的地方。
“刘漠说你这个人挺‘邪’的,那我问你件事儿,你得告诉我实话!”刘燕儿说。
“什么事儿?”因为心里没底儿,我装作很镇静的样子说。
“你说真的有鬼吗?那天在洞里我确实看到一个白衣女子,舌头这么老长”,刘燕儿边比划边说道。
“你相信我吗?”我反问她。
“废话,不信你跑这里来干嘛?”
“那我告诉你,信则有,不信则无。”
“你说的我听不明白,到底有还是没有?”
“按照咱们学的知识,鬼是不存在的,但也有科学家做过实验,证明人是有灵魂的,所以,不存在也是一种存在。”
“还是不明白。”
“其实有好多事情我也不明白”,我知道不能透漏的太多,付伯伯那么大的官都要隐瞒某些真相,我又怎敢信口开河呢?
“我发现你这个人不只是‘阴险’,还‘狡猾’”,刘燕儿愤愤地拉着二虎走了。
对于人类世世代代都在争论不休的问题,我真的没法回答,不可说,不可说。
秋去冬来春又至,他年偶遇又相逢。
一天下午是班主任刘老师的语文课,上课铃响过十分钟后,刘老师才赶来,身后还跟着一位扎马尾巴辫子的女生。对于重点学校燕山中学来讲,来插班生是家常便饭,所以我根本没细看。
“同学们,安静,我介绍一位同学跟大家认识一下,她叫卢秋月,是从外地转来的,以后就在咱们班学习,大家欢迎!”
热烈的掌声过后,我抬头一看,不禁吃了一惊,虽然过了三年多,但她那大大的眼睛、小巧的嘴巴和黑黑的皮肤太熟悉了,是跟着卢师傅卖艺的黑妮儿,黑妮儿居然能到燕中来,而且插到我们班,实在是太让我意外了。
“刘老师,这儿有个空位,让她坐这里吧”,是刘漠的声音,估计这小子也认出来了。
我本来想和她在一桌,但没办法,个子较矮,排桌老排到前面,而前排不可能有空位,不过和刘漠在一起也不错,起码大家认识,还有个照应。
下午课外活动,我和刘漠带着卢秋月熟悉一下学校的环境,转到操场,我迫不及待地问起卢师傅的情况,得知卢师傅现在很好,那年街头卖艺是因为老家河南登封遭了水灾,迫不得已才流浪街头,现在已经回到河南老家,还开了个武馆,日子过得还可以。
“对了,黑妮儿,你怎么跑到燕中来上学?”我信口一问,马上就后悔了。
“你说谁是黑妮儿”卢秋月生气地问,因为长的黑,脸红也不怎么明显。
“对不起,当年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叫习惯了”,我越描越黑。
“敢情你一直叫我黑妮儿,还叫习惯了,找打……”说着一拳向我打来。
我下意识地一挡,想不到那一拳是虚招,紧接着就是一个扫堂腿,我根本没想到她来真的,躲闪不及,一屁股坐在地上。
“哈哈……就这两下子,笨瓜,也不知道我爸怎么想的”,卢秋月大声笑道。
刘漠也在旁边哈哈大笑。
“不就叫了个黑妮儿吗?你还来真的!”我尴尬的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你还叫……”说着又是一拳向我胸部袭来。
这次我有了防备,用了杨式太极拳里面“揽雀尾”中的“?”和“挤”,卢秋月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我赶紧过去把她扶起来。
“对不起啊,卢秋月同学,我可不想跟你打架,只是想问问你们老家在河南登封,为什么跑这么远到这儿来上学”,我解释说。
“哼……,不告诉你!”卢秋月显然还在生气。
“难怪人家不告诉你,你也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唉吆……”刘漠还没说完被卢秋月轻轻的用脚一勾掀翻在地。
看到刘漠倒地的摸样,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卢秋月也笑了,脸上露出两个漂亮的小酒窝。
“让你拍马匹,这次拍马蹄子上吧?”我笑着把刘漠扶了起来。
“哼……,你们俩合伙欺负人,不理你们啦”,卢秋月转身要往回走。
“哎……哎,卢秋月同学,我们真的是无意的,你别生气”,我说着挡在了她前面。
“哈哈,其实刚才跟你们闹玩儿的,我是想试试你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我长的黑自己早就知道,姐姐一直叫我黑妹呢!”卢秋月笑着说,“至于为什么来这里上学说来话长,有时间单独跟你说。”
“不就是嫌我碍事儿吗,我走行了吧?”刘漠白了卢秋月一眼,装着很生气的样子。— 全文字版小说 首发 —
“哎呀,不是的,刘漠同学……”卢秋月赶紧解释。
“什么是不是的,我还有事儿,你们聊!”说着就要走。
“唉,等会儿!”我赶紧拦住他。
“什么事儿?周雨生同学”刘漠阴阳怪气地说。
我从兜里掏出两张晚饭票:“没什么事儿,给你,晚上帮忙多打两份饭。”
“哼,想得美!喝你们的西北风去吧!”刘漠说完就跑远了。
“他好像真生气了,我不知道他那么不经摔,一勾就爬地上了”,卢秋月冲着我说。
“你老来突然袭击,刚才我还坐地上了呢?”我笑着说。
“谁让你不防备?我爸说不管什么时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人心难测。我知道真打打不过你,但你刚才轻易就被我放倒,说明你漏洞很大”,卢秋月正色的说道。
“是啊,我真的没有防备,尤其是对女生”,我说。
“别贫嘴了,刘漠没事儿吧?”
“他不高兴不是因为你把他放倒,而是因为你把他当成了‘外人’,这个问题回去自己跟你同桌解释吧,放心,刘漠是我的死党,肯定没什么事儿的。现在,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跑这么远来上学吧,卢秋月同学”我说道。
“哎呀,别这么称呼好不好,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叫我小月就行了。”
“好,那就叫小月,不过,为了公平起见,你也别叫我雨生了,叫我小雨吧,和我熟悉的人都叫我小雨。”
燕中的操场在校门口外面,操场南头就是麦田,沿着麦田小路过去是一条市级公路,穿过绿油油的麦田,我们沿着公路向西边走边聊。
从谈话中,我了解到,三年前他们到我们县来卖艺,一是为了谋生,再就是来投奔她三姑卢丽敏,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边卖艺边打听,终于在燕山乡,找到了三姑,三姑收留了他们,住了一些日子,因思乡心切,要回河南,三姑见挽留不住就跟他三姑父商量后,借给了他们八百块钱,三姑父在信用社当领导,自然对八百块钱不怎么在乎,但对他们来讲那可是一笔“巨款”,回乡之后,过了一些日子,母亲也从大姨那里赶了回来,商量着用这八百块钱开了个武馆。
河南登封是武术之乡,著名的嵩山少林寺就在登封,所以卢师傅的武馆生意也还不错。
小月出身武术世家,她爷爷曾在嵩山少林寺做过俗家弟子,爷爷的少林龙旋掌在当地非常有名,小月从小聪明伶俐,在爷爷和父亲身边,耳濡目染,自是学了不少武功招式。
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发现小月天分很高,而自己的内功修为一直局限在某一领域没有突破,就想为她找一个有天分的伙伴一起练功而又不耽误学业,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我,于是托她三姑打听到我在燕中读书,正对他的心思,可燕中收不收她却成了大问题,最后还是在信用社工作的三姑父在关键时候发挥了关键的作用,结果,小月就在悬念中毫无悬念地到了燕中,而且还插到了我们班。
“没准儿你三姑父托的人就是刘漠的爸爸,他爸爸是主管教育的副县长”,我笑着说。
“三姑父托的谁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今天被安排在了这个班。”
“哈哈,这么说你是专门来找我的??”我打趣道。
“是啊!我当你已经成了了不起的英雄少年,却原来仍是那个不起眼儿的大笨瓜,瞧你那得意劲儿,还不是被我一个扫堂腿扫落在地,哈哈”,小月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你……,是不是还想尝尝我的‘揽雀尾’?”说着我故意摆了个太极拳的架势。
“喂,说是说,你跟谁学的太极拳?”小月从地上站了起来,正色问道。
“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那本书是在一个旧书摊上买来的,《杨式太极拳108式》,实际上我对于太极拳的理解并不深,只是凭自己的感觉瞎琢磨练的,不过,太极拳讲究以静制动,借力打力,后发制人,确实是门深不可测的武功,”我说道。
“倒是听我爸讲过,太极拳由祖师张三丰始创,现在有好多分支,但主要有陈、杨、武、吴、孙五大流派,你说的杨式太极拳是杨露禅所创,其实杨露禅学拳于陈长兴,我们河南有个地方叫陈家沟,当年陈长兴就是在那里传授拳法,陈式太极拳讲究刚柔相济,快慢相兼,还有一个很出名的人物叫陈发科”,小月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没想到小月对太极拳这么熟悉,我傻愣愣地看着她。
“喂,你这样盯着女孩子是不礼貌的”,停了一下又说;“等有机会吧,我们回河南顺便去陈家沟拜访他们的传人。”
“好,好,有机会一定去拜访”,我赶紧回应,心里却想,河南那么远,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呢?
从谈话中,我知道小月比我大一岁,但因跟父亲卖艺耽误了学习,留了一年级,现在她学的课程正好跟我们进度差不多。
走了一段,我们拐到了通往学校的小路上,两侧的杨树已经长出淡绿色的叶子,春风拂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对了,我爸让我捎给你一本书,叫‘少林罗汉拳’,还让我转告你,少林罗汉拳是少林的入门功夫,看上去朴实无华,但如果修习到高深境界,最普通的拳掌亦能成为最厉害的武功。即所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小月说道。
“真的很感激卢师傅这么看重我,他是我的启蒙老师,对我期望值很高,而我内心里却是想做一名普通人,不想背负太多的期望,修习这些只是课余爱好,真的担心将来会让卢师傅失望。对了,你怎么来的,是卢师傅送你来的吗?他在哪里?我想见见他”,我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本来我爸打算把书当面给你的,因为武馆里好像出了点事儿,前天把我送到三姑家,还了欠款,当天晚上就急匆匆地赶回去了”,停了一下,小月接着说,“其实我也认为练功应该算副业,毕竟现在社会需要的是知识,唉,顺其自然吧。”
看我没有说话,小月又接着说:“我看过那本书,感觉招式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爸说不适合女孩子练,他希望我能跟你学点内功,练练太极拳和太极剑,我对太极拳了解的不少,但并没练过,我爸说练太极拳必须要有内功心法才行。其实我爷爷所传授的少林功夫多属于外家功夫,适合女孩子练的很少,我爸也只教过我一套永春拳,他还说练功讲究天分,说你天分极高,将来内功修为会相当厉害,少林罗汉拳实际上属于少林的内家拳,是内家秘传,创自天竺僧人达摩,让我把它带给你是希望你这个笨瓜能够忽然开窍悟出个门道,哈哈……”
“你……再叫我笨瓜我就叫你黑妮儿”我笑道。
“你敢!”小月的小拳头又攥紧了。
“敢就是不敢,不敢就是敢,哈哈……”看她还在佯怒,我赶紧岔开话题,“那本书呢?”
“现在没带着,晚自习给你拿过去。你什么时候教我内功心法,我想练练太极拳”,小月问道。
“得找个人少的地方,你想想,大庭广众之下我们两个打坐练功,还切磋太极拳,同学们还不把咱俩当怪物看”,我说道。
“这有什么,在我们老家,几乎人人都会两手,打坐练功,切磋武艺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儿”,小月有点奇怪。
“行了,这里不是河南登封,也不是河北沧州,还是入乡随俗吧。等我找好地方通知你”,我解释说。
绕了一圈,我们又回到了操场。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咱们回学校吧,刘漠估计已经打好饭了”,我说。
“刘漠不是生气了,说让咱们喝西北风吗?”
“我们男生可没那么小心眼儿,回去看看就知道啦。”
“好哇,你变相地说我小心眼儿,看拳……”
“是你自己承认的,我可没说,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