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玩了几天,小月和姐姐妹妹已经混的很熟,按说我们村也算灾区,但对于蒲阳河决堤处附近村庄来讲,灾情相对要轻,据说决堤后大水一下来就直接没过屋顶,因此,在村民们安顿下来之后,按照乡里“村村互助”要求,灾情相对较轻的村子要支援重灾区,原则上每个家庭必须出一名壮劳力。
前两天都是父亲去救灾,到了第三天父亲走后,我发现母亲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就把母亲拉到里屋,问了问情况。起初母亲不说,实在拗不过我,才说道:“你爸去其他村子抗洪救灾了,咱们的庄稼几乎绝收,洪水退去之后,本想种些应季庄稼,补补收成,可你爸又不在,地里一直闲着,唉,季节不饶人那……”
“这有何难,你带着我们去种上不就行了?”我说道。
“唉,小雨,你又不是不知道,地里的活一直是你爸拿主意,他是个好把式儿,我带你们去种恐怕会不合他心意……”母亲叹了口气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明天我去救灾,让我爸腾出功夫带你们种上不就行了?”我说道。
“傻孩子,小月轻易不来咱家,家里怎么能孤零零留她一人看家?”
“没事的,让小月去帮忙好了!”我笑着说。
“留她看家就已经过意不去,怎么能让你同学去地里干活儿呢!你还是多陪她玩几天吧。”母亲说道。
我没说话,琢磨着更好的办法。
母亲刚走不久,小月笑呵呵地进来了。
“小雨,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儿?”我问道。
“都玩了好几天了,我想明天回河南,老不回去,我爸该担心了。”
我心想,小月肯定听到我跟母亲的对话了,以她的轻身功夫,偷听我们对话简直易如反掌。
“你刚才在屋外听到了什么?”
“没有,是真的想家啦,从考试完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再不回家,回去要挨板子的……”小月笑道。
我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五十元钱,说道:“好吧,明天我去送你。这个你拿着,给卢师傅买点东西,跟他解释一下我今年去不了的原因,来年暑假我一定去看他!”
“不是跟你说了吗?咱们还有五十元没动呢!”
“我也跟你说过啊,那是留着咱们做路费的,这个是我对卢师傅的心意,二者不是一回事儿,别说啦,让你拿着就拿着!”说完我强行塞进小月的贴身口袋。
小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我和小月各自骑车到县城汽车站,买好票等车的功夫,我对小月说:“小月,回去一定带我问卢师傅好!”
小月点了点头,有些恋恋不舍,“我的自行车怎么办?”
“这个不用担心,我骑两辆回去。”
“骑两辆?”小月问道。
“是啊,骑着一辆,扶着一辆,很简单的。”我笑道。
“哦……”小月若有所思。
这时,通往市里的汽车开过来了,小月忽然抱住我说:“小雨,记得想我!”说完提起行李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我傻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才说道:“哦……”此时小月早就登上了通往市里的汽车。
看着汽车徐徐开动,越走越远,小月还在窗户口使劲冲我摆手,心里有些酸楚,心想,若不是这场洪水,坐上汽车的应该是我们两个才对。
直到不见了汽车的影子,我才骑着两个自行车有些落寞地回家。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月走后第二天,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就推着独轮车代替父亲去重灾区参与救援。跟随本村的救援队伍到了大堤村,看到好多解放军叔叔在作业,他们穿着背心,裤腿挽起老高,手挽着手站在汹涌的洪水中,拉起一道人墙,不断地接过岸边同志递过去的沙土袋踩在脚下,全身早已被河水与汗水湿透……
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但大堤决了这么大一个口子,想来不是蚂蚁所为,而是为了县城和市区的安全,专门炸开的泄洪口,水越冲越大才导致的。
我们要做的工作,就是推着独轮车往解放军叔叔们所在的地方运沙土,地面非常松软,独轮车也不是谁都可以推的,轱辘有时候陷进泥土中,几个年岁比我大一些的小伙子,常常会把好不容易运上去的一车土摔倒在路边儿……
因为小时候家庭拮据,我从小就参与农村劳动,对于推独轮车十分熟悉,个子虽然小,但自己天生神力,推起来要平稳许多,这让叔叔伯伯们都对我刮目相看。
尽管如此,一天下来,也是累的腰酸腿痛,所以回到家里,我一头扎到炕上不愿起来,母亲心疼地看着我说:“小雨,不行明天让你爸去吧。”
我坐了起来,摇摇头笑道:“没事儿,活儿是有点儿累,可你们不是经常说,打个滚儿就又生龙活虎了吗,我这是在床上打滚儿呢,哈哈……”
母亲也笑了,“傻孩子,你又不是毛驴,打滚儿管什么用?”
“哈哈,年轻的小伙子也一样!你们就放心种应季庄稼吧,这点事儿我还是能做的!”我笑道。
“唉,辛苦你了。其实,你爸的身体也不是太好,干了几天肩周炎又犯了,老毛病啦,一连续干重体力活就疼。”母亲叹了口气,说道。
“所以我才替我爸去干啊!放心好了,我会小心的。”
母亲欣慰地连连点头,忽然问道:“对了,小雨,大堤那边有妇女参与救灾的吗?”
“干嘛,你想去?得了吧妈,整个大堤除了两名女新闻工作者,清一色男的,快打消那个念头吧,我年岁也不小了,替我爸干点儿事儿,才觉得自己更像个男子汉!”我说道。
“傻孩子,在妈眼里,你早就是个男子汉了!”母亲话语中带着自豪。
母亲说的绝非谎言,她对我的了解和信任有时候都出乎我的意料,从记事儿起(我记事儿比一般人要早得多),母亲很少对我说教,更多的是宽容与理解甚至是“服从”,而不问为什么,这种信任恐怕很少有哪个母亲能够做到。或许,母亲从第一次见圣姑就已经知道她的儿子有着某种不平凡。
母亲虽然不问,但我不能不说,趁着这个机会,我就把自己身边发生的一些事情和自己的想法较为详细地跟母亲“汇报”了一下。
母亲听完后满眼的喜悦,说道:“你真的长大了,其实,好多事情妈很想知道,但圣姑跟我说过,你懂事之后,所做的事情不要过多参与,防止束缚你的手脚,今天想不到你能主动跟妈说出来,真的很高兴!”
“呵呵,您是我妈,不跟您说跟谁说,既然这样,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跟您商量。”我笑着说。
“不用,你认为对的就去做好了,妈相信你!”母亲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那好,明天我继续替爸爸抗洪救灾,您和爸爸放心忙地里的活儿就行!”我说道。
母亲想了想,说道:“好吧,做事不要逞强,遇事也不要急于下结论,即便心里有了答案也要等等,也许还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记住,站在不同的角度就有不同答案,要学会换位考虑问题,特别是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呵呵,你妈今天说的是不是多了点儿?”
“不多,不多,这些经验您应该多说,我知道您的意思,主要是防止我多走弯路,是不?”
“知道就好,呵呵。”母亲欣慰地笑了。
第二天,我照例去了大堤村决口处,在抗洪军民的共同努力下,蒲阳河最大的决口就要收尾,这天,电视台的记者又来了,据说有军区领导来视察工作,还现场直播呢,镜头到处军民们干得更是热火朝天。
筑堤任务是一项非常艰难的工作,首先在决口处打桩,两个桩之间拴着几道钢丝绳,这样沙土袋子放进水中才有“倚靠”,站在水里的官兵还可借助钢丝绳稳住身子。实际上,站在决口岸边是非常危险的,因为那个地方随时可能会发生新的决堤,但那些电视台的记者毫不“畏惧”,依然站在旁边拍摄的拍摄,照相的照相,解说的解说,忙的不亦乐乎。
我的看法是,这些记者太碍事,他们在那里占地方不说,还凭空给已经松动的大堤增加了重量,更让人气愤的是,为了某个镜头,还有人对站在水里的解放军叔叔指手画脚,全然不顾旁边指挥员的警告,身子越探越靠前,当着镜头的面,指挥员也不好发作。
“喂,你们几个别拍了,都往后靠。”这时一个军官摸样的人走过来说道。
几位记者好像没听到这位军官说话,依然我行我素,军官接过指挥官手中的小喇叭,冲着几位记者吼道:“别拍啦!都给我远离决口往后撤!踩塌了**小命都没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离决口处最近的那名记者脚下的土在松动,眼看着大块大块的土被水带走……,那名记者吓得腿都软了,扛着架子想往后退,可就是迈不动步,他身后的几位记者同志早已如鸟兽散,逃的无影无踪,四周连个人也没有,想拉他一把都不可能。
“别他妈要那些破铜烂铁啦,快跑!”军官对着他狂吼道。
这位记者可能是吓傻了,依然扛着架子没动地方,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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