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跟王师傅去过一次鑫义肠衣厂,但因为里面的特殊气味儿,我根本没随他去后院儿,也从未见过那姓左的老板,更不知道他有满口的大黄牙,可是刘叔叔的回答和梦里的一样,难道是巧合?又不是写小说,哪儿来的那么多巧合?
倘若鑫义肠衣厂老板的姓是个常用姓氏,比如“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一类的,也还可以考虑巧合,但他姓“左”,之前我连百家姓有没有这个姓氏都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居然在梦中蒙对了他的姓氏?
可是,左老板满口的大黄牙又怎么解释?还有梦中见到的车头那个――倾斜的英文字母“L”,是不是王师傅曾提及却没借到的凌志车标?如果是的话,就更没法解释了……
退一步讲,梦中的情景跟现实“挂上了钩”,那么,王师傅说是刘叔叔派他来找我的就应该是“真事儿”,但电话里刘叔叔的回答和轻松的笑声说明他安然无恙,派人来找我更是子午须有!
越分析越乱,真想重新“钻”回梦里,追问鑫义肠衣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货为什么被扣押,扣押货又跟刘叔叔有什么关系?
猛然间想起初中同学郑洪飞被洪水冲走前那晚,自己做过的梦……,后背渐渐生出一股凉意……
“小雨……,喂!小雨你还在吗?”电话里传出刘叔叔焦急询问声。//
“在……,刘叔叔,我在听……”
“呵呵,我还以为你挂了呢!没别的事儿我撂电话啦?”
“不!刘叔叔,您等一下……我……我……”我琢磨着如何措辞。
“哈哈,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叔叔又不是外人儿!”
“恩,是这样的,我觉得鑫义肠衣厂的那个左老板……不像好人,你最好不要跟他来往……”
“哈哈,小雨你说什么那?左仁建左板人品不错,还出资在山沟里建过一所学校,另外,他可是咱县里的纳税大户啊!”停了一下,刘叔叔接着说道,“当然,他首先是个商人,奸商奸商,无奸不商嘛,但只要正当经营,依法纳税,县里还得重点扶持呢!”
“刘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点儿着急,干脆说道,“我是想提醒您得防着他点儿,千万不要跟他合作,包括您的司机王师傅,老乡归老乡,生意上的事儿也不要跟他来往……”
“……”刘叔叔那边没声音了。
“喂,刘叔叔……,刘叔叔您还在吗?”这次轮到我问他了。
“……,小雨……”刘叔叔终于发话了,“叔叔想问你句话……”
“问吧,我听着呢!”我以为刘叔叔真的跟左老板有什么瓜葛,向我“坦白”,所以很兴奋,听得也格外仔细。
“你……你没发烧吧……”电话里的声音让我大失所望。
若是别人我肯定当场骂娘,这儿好心好意提醒他,他却说我“神经病”,气不气人?
“刘叔叔,我……很正常,没别的事儿我挂了……”我强压怒火说道。
“小雨你别误会,叔叔是担心你中午吃坏了肚子……”
“放心,我胃口好的很,吃嘛嘛香!”说完我挂了电话。
没走多远就被电话亭老板叫住了,还没走到亭子旁边,就听他大声说道:“小伙子,你还没付钱那!八分半算九分,一共二十七收你二十五块吧……”
“什么?你抢钱啊?”我生气地问道。
“装一部电话好几千,你打的是长途兄弟!”老板也不示弱。
“长途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大哥!”我回击道。
“你也不瞅瞅,这是车站,我们还要掏租金,长途费又那么贵,你去对面试试,少一分都不行!”老板似乎理直气壮。
车站车站,怎么省城的车站就这么黑?还有那可恶的网通!
唉,认宰吧,花二百五十大毛,换来个“神经病”,真他妈不值!
我付完钱刚要走,电话铃响了。
老板拿起电话,一会儿又递给我:“给,你的电话!看你像个学生,接电话就不收你钱了,接快点儿!”他还做起好人来了。
我接过电话,心说,车站就是不一样,接电话还掏钱,不知道旁边的厕所是不是也“双向收费”?(后来才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其他地方也类似,因为他们收的是占用费,电话闲着也得收,比如你用CALL机CALL完人之后)。
电话是刘叔叔追打过来的,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小雨啊,刚才我细一琢磨,虽然没根据,但你提醒的话也很有道理,谢谢你了……”
我不得不佩服刘叔叔思想转变之迅速,刚才还怀疑我“神经病”,现在又变得有道理了,唉,不是我不明白,是世界变化快……
接下来的话,我哼哼哈哈,只字不再提左老板的事儿,很快就挂了电话。既然刘叔叔已经“认识”到问题的实质,说破就不好玩了。
在我印象中,刘叔叔除了骨子里“那点事儿”,还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因为我并不了解那个年代“官倒”虽然是个别现象,但也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