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威乃是荀国皇室支脉,算起来应该是国主许天兆的远房堂弟。按荀国的规矩,像他这样的皇家子孙应该降爵一等,虽然一生吃喝不愁,却未必能掌握什么实权。许天威能担任上将军一职,一来是他身具异能,二来也是他和许天兆自幼亲密,深得这位荀国国主的信任。他当着许天兆的面就敢找史应泰的麻烦,其中未必没有许天兆的暗示,至少也是默许。不然许天威就算再冒失,也断不会如此没有分寸。这其中的奥妙,不要说许云封这种高深莫测的人,就连苏莎这种毛头小子都能猜出一二,史应泰俗世修行界混了上百年,自然不会看不出来。正因为看出来了,所以史应泰更要反击,不然他这张脸皮真就要丢到地上。
史应泰是老江湖中的老江湖,即便是盛怒之下出手也很有分寸,一没有用厉害法宝,二没施致命道术,只想将许天威打个跟斗就算了。以小化大,以短化长,以软化刚虽然在常人看来不可思议,在修行界来说却不过是普通手段。他拂尘所化的长鞭看似凌厉,杀伤力却不大。说到底他还是没把许天威看在眼里,就算是刚刚吃了苦头,仍然不认为这靠天赋吃饭的家伙有什么了不起。
许天威虽然不是修行者,但和修行者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点手段他也没有放在眼里。见拂尘打到,扬手向上便抓,这一次他也不再遮遮掩掩了,手掌上蓝芒大盛,比之铜碗上强了不止三倍。
史应泰也是识得厉害的,虽然不明白那蓝芒是何来历,也知道不能沾染。他百年修行毕竟不是白费的,只是用手向拂尘一指,那拂尘便化为一柄三尺青锋,向许天威斩去。许天威的蓝芒再厉害,顶多能将拂尘震散,遇到这种利刃威力必然大减。
许天威也不白给,也许他对于大道的体悟不深,但论打斗的经验却异常丰富。见利剑斩到,掌上蓝芒化为一张蓝色盾牌将轻轻松松将利刃拦了下来。利刃砍在盾牌之上瞬间即被蓝芒吞没,史应泰一个不防竟连拂尘也丢了。
许云封一直装聋作哑,此时却也忍不住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自言自语道:“天降神威雷与电,纵横宇内妖尘散。没想到“雷神附体”竟然是真的,这次真得大开眼界了。”
“雷神附体?”苏莎好奇地道:“这就是许天威天赋异能吗?听起来很威风啊!”
“何止听起来威风,这项异能若是发挥到极致,真有翻天覆地之能。”许云封道:“有些修行者自以为得了正道就看不起开赋异能之人,殊不知这开赋能禀也是大道一支,甚至是比修行更容易得成正果的一支,例外有不少大人物起初就是天赋异禀的人物。就拿这“雷神附体”来说吧,这名字虽然俗了些,但威力实在不可小觑。就算是如何天资卓越的修行者,除非吃了天材地宝,不然没有二十年以上的修行绝不可能引动天雷。可“雷神附体”者从幼年起就能引动天雷,随着体力和精神的增加,所引天雷的威力还会越来越大……““许先生,我怎么听着您有点出尔反尔啊?”苏莎忍不住道:“刚刚您还说天赋异禀者昧于大道,到头只是镜花水月,怎么现在又说得好像天赋异禀者有多大的便宜似的?这不是很矛盾吗?”
许云封微微一笑,道:“没想到苏道友竟然过耳不忘,我随口的一句话你都记得清清楚楚。有这样的本事,将来参悟修行之道必然是事半功倍,贫道在这里先行道贺了。”
“听起来倒是好话,可怎么这么别扭?”苏莎也染上了多疑的毛病,再看见许云封嘴角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总觉得对方不是在夸奖自己。他打了个哈哈道:“许先生夸奖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许云封道:“其实答案很简单,绝大部分天赋异禀者的确昧于大道,只知靠天赋拼斗,纵能横行一时,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一堆黄土罢了。所谓“五色令人盲”,轻易得来的天赋虽然使他们得到了好处,却也是一件无形的枷锁,使他们和大道之间平添了许多障碍。”
“我有点明白了,许先生的意思是说,因为天赋异禀者能力来得容易,所以他们很容易就会把眼光只放在自己的异能上而不懂得去学习别的东西,而天赋总是有其极限的。当天赋异禀者达到了自己的极限之时,他们就无力再作进一步的前进了,是这个意思吧?”苏莎也许不太聪明,但他绝对是个好学生,其特点就是只要你给他一点提示,他马上就能顺着你的思路想下去。苏莎自己管这叫“举一反三”,云天舒则说他是那种容易被人暗示的傻瓜。
“人都有其极限,如果说达到极限就不能再进步,那还要我们修行者做什么呢?”许云封的话充分证明苏莎的确是个傻瓜,别人还没说什么呢,他就马上自以为是。
苏莎的脸马上垮了下来,强笑着道:“是吗?看来是我想错了,那到底是为什么?”
许云封微笑不语,用手向正在激斗的许天威和史应泰一指,道:“苏莎,你看他们二人有什么不同吗?”他不说“苏先生”而叫“苏莎”,除了有意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之外,还有明显的教诲之意,显示出了超乎其常的关心。
苏莎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虽然这个时空有许多神秘莫测的事情,但苏莎作为一个穿越者仍然保持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这种态度来自于知已知彼的自信。苏莎有很多的办法去了解别人的底细,但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他的底细。这就让苏莎有了很大的回旋余地,再不济也有一个退路。许云封却是一个例外,他对六处和苏莎的了解好像比苏莎自己还清楚,而且又神通广大,连云天舒都没有胜过他的把握,和这样的人物说话交流,苏莎总有一种威胁感,所以越发的小心谨慎。
此时许天威和史应泰已经打得不可开交,许天兆在一边连声喝止却丝毫没有作用。也不知这迎仙台的设计者事先是不是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将这迎仙台设计得特别宽阔,两个人也都不是傻瓜,虽然你来我往,道法异能直打得人眼花缭乱,却一点也没有波及到旁人。许天兆自不用说,就连在一旁侍候的宫女内侍也是完好无恙。那些宫女内侍一开始心惊胆战,生怕二人的手段波及到自己,有心想跑,可许天兆还稳稳地坐在那里,他们若是跑了,以后也是难逃一死,只得战战兢兢站在原地。及至发现自己等人并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放下了心来,有些宫女甚至喜极而泣。
“两个人有什么不同,他们两个全身上下都是不同!唯一的相同点大概就是没有全力出手了。”苏莎又开始了惯常的抱怨。在他看来许天威和史应泰的不同点实在是太多,年纪,外貌,功法,举止,仔细想一下他们两个连口音和头发的发型都不一样!许云封问的当然不会是这些了,那他想要的答案又是什么呢?苏莎不觉又把目光投向了激斗中的二人。
现在的苏莎也可算得上见多识广,在他看来不管是许天威还是史应泰攻击的手段都乏善可陈。史应泰只是幻化出一只青色大手不停地向许天威扑击,而许天威也只是将蓝芒变化为一张盾牌,一把利剑与史应泰对抗。“简直就好像两个臭棋在对弈,而我这么一个高手则要从中找出一个不那么臭的。”苏莎自高自大地想。他自认要是自己出手的话,短时间之内就能击败这两个人,当然,这不可能是他们的全部本领,但从他们二人的表现来看,就算他们倾尽全力本事也高不到哪里去。
“怎么?还没有发现吗?”许云封很有耐性地道:“不要紧,不要心急,好好想一想,其实答案就在眼前。”
“我最讨厌答案就在眼前的问题,因为我的目光一向长远,可偏偏容易忽略眼前。”苏莎嘴里嘟囔着,拼命地转动脑筋。
史应泰打到此时心中也有些急躁起来,自己在许天威手上两次吃亏,在许天兆心中的威信必定大打折扣,更不要说场中还有许云封和苏莎这两位修行者。若是他拿不下这个许天威,以后必定会成为修行界的笑柄,虽然他早已是修行界的笑柄了,但这种事情多了总不是好事。
“好个天威上将军,且看我法宝的厉害!”史应泰一声叱喝,从袖中取出一把酒壶,将壶塞取下,壶口向下向许天威晃了三晃。从壶中射出一道白光将许天威卷了进去。史应泰急忙将壶口塞住,手执酒壶哈哈大笑。
“臭棋就是臭棋,连法宝也是这种大路货色。”苏莎心道。这种吸人收人的法宝在修行界最是普通,只是威力大小有别。厉害的甚至可以装进江河湖海,普通一点的也能吸进千百人,史应泰的酒壶当然不是最厉害的,顶多也只能算是普通的货色,拿来唬唬俗世之人还要吧,在修行者眼里则是不值一提。
“史仙长手下留情!”许天兆急忙站起身,向史应泰施了一礼道:“天威爱耍小孩子脾气,却并没有什么恶意。还望仙长大人大量放过他这一遭,刚才有什么得罪之处,天兆代他赔礼了!”
史太泰满脸得意之色,将酒壶在手中晃了几晃,就好像在晃许天威本人似的,口中笑道:“国主不必担心,贫道不是那种嗜杀之人,不过我这酒壶里面却不太舒服,只怕天威上将军在里面要吃些苦头了。”说着又将酒壶晃了几晃。
许天兆眼中的怒色一闪而逝,正待继续相劝,忽听许云封道:“史道友,与人方便,与已方便,我劝你还是将上将军放出为好,不然,只怕你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