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飞翔的鸟扑打着翅膀掠过茂密的树枝,黑漆漆的树冠里顿时发出“沙沙”的树叶细响,树下行走的人们被突然出现的动静吓了一跳,以为是敌人的警哨,确定无异样后,王玉婷带领队伍继续前进。她将剩余的一百多人分成两部分,趁着天黑靠近桑东的村子,然后亲自率领一部分人上山了。
桑东的村落建于山脚下,从山腰往下望,村子的背面一览无余。它依然与王玉婷曾在这儿留宿时一样,居民早早就睡了,房屋间有火堆照明,金黄的火焰把村庄从黑暗中突现出来,纵然身在山上,也能不费劲地看清村里的布局,唯一不同的是巡夜的守卫比那一晚多了许多,这一定是莫里的进攻使他们不得不加强防范,今晚村里人的警觉性一定很高。王玉婷并没有因对方提高警觉而皱紧眉头,相反却露出满意的笑脸,她似乎更担心村里人不够警惕,而不知道她将要发动攻击了。
“你们做好准备,进攻随时会开始。”王玉婷向身后的人吩咐。
她的身后是以莫里为首的擅长远距离攻击的勇敢战士。出发前,王玉婷偶然见到莫里的弓箭,忽然灵光一现,决定改变原有作战计划。她问有多少人会使用弓箭时,却遭到莫里嘲笑――卡彼坦尼亚的男子人人都会使用。于是有了分兵而战的计划。上山时,花去了不少时间,山上有猎人捕捉动物的陷阱,不过好在她的新部下们和平时期也是优秀的猎手,即使在黑夜里也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它们,只要有时间,就能将它们拆除。
时间是充裕的,与另一支部队约定的时间还未到,现在山上准备偷袭的人们只得等待。
脚下明亮的村子静得如同一幅画家笔下的美丽夜景,遥望过去,就连盆中的火焰看上去也没有丝毫起伏。王玉婷的左手不自觉地抚摸上挂于腰间的小木偶,尼米的玩具她特意带在身上,为今晚作个见证。
突然,浑厚的号角声打破夜晚的宁静,从远方传来。王玉婷的手迅速离开木偶,她几乎是跳着站立起来,这是信号,由加鲁与安巴利率领的另一队部队开始行动了。
山下村里的人比他们更能听清这声长长的闷响。就像平静的湖面下突然喷出爆裂的喷泉,寂静的村子立刻炸开了锅,灯火瞬间变亮数倍,从屋里仓皇奔出的人们像地面爬行的蚁群往村口聚集。他们在相互呼喊,敌人来袭了。
村外突然出现一队骑兵,大约几十人,手持火把,虽然距离村子较远,但漆黑背景下的金色火焰足以使人把他们分辨出来。他们站立的位置选得恰到好处,既能使敌人看清他们,又刚好处于对方弓箭与投枪的攻击范围之外。门楼上的桑东酋长冷冷一笑,失败的莫里还未死心,又带着残兵前来挽回名誉了。他立即派出一队骑兵迎战。领头的努米底亚人见到村口移动的火把,立刻挥手下令,几十名部下调转马头,佯装惧怕桑东的部队,拼命逃跑。
追逐胜利的队伍发着胜利者的喊叫追赶落慌而逃的敌人,直将他们逼往森林边缘。忽然,追逐者们发现逃跑的敌人扔掉了手中的火把,亮光消失,他们瞬间浸没进黑暗中。不过追逐者们并未深究敌人的古怪行为,或许敌人们认为这样更有利于逃跑,他们有些嘲笑这群愚蠢的挑衅者,虽然利用黑暗隐藏身体,但马蹄声能隐藏住吗?
加鲁带领全队冲入树林,马蹄声在夜晚中异常响亮,并且在树林边沿的稀木间回响。
逃跑的队伍快速通过两棵间隙较大的大树之间,桑东派遣的追兵紧咬不放,迅速跟进。突然,冲于最前端的骑手感到身下传来异样,他的坐骑像是踢到了石头,紧接着马的悲鸣覆盖了前方敌人远去的马蹄声,骑手只觉得自己腾空而起,他的马翻倒在地,他自己也被抛甩出老远。火把掉落地上,它并没有熄灭,火光映射出一张张藏于树丛里的人的脸。有伏兵!摔倒的人还未叫出声,便有五、六人冲出树丛,高举散发寒光的武器刺向他的身体。速度最快的十来匹马全被绑于树杆,由两名壮汉绷直的绳子绊倒,跌落马背的人无一逃过被伏兵斩杀的厄运。
落后的追逐者发现了绳索及伏兵,即时勒住缰绳,躲过了灾难。他们调转马身,打算由追逐者成为逃跑者了。他们中有人发出惨叫,立刻应声倒地,一支投枪刺穿了他的身体。接着,第二支投枪,第三支……投枪与箭从树丛两侧飞出,一时停顿使他们立刻变为攻击目标。
“玉婷小姐的命令――一个也不能放走!”安巴利的声音在黑暗中咆哮。
除去王玉婷带上山的几十名弓箭手,仍有一百多人跟随安巴利与加鲁埋伏于树林中。加鲁引出桑东部分骑兵,再由安巴利领导的伏兵消灭。一百多人偷袭几十人的追击队取胜实在容易。一轮投枪攻击后,敌人已所剩无几。埋伏的战士们所性冲上去,他们拽下马上的人,抢占马背上的空间,跌下坐骑的人被后来者摁住,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刺痛。
王玉婷引领几十名弓箭手藏匿于村后山坡上仍没有动静,黑暗与树林掩护着他们,没有敌人注意到山上有人。她的目光遥望远方,一直等待着。忽然少女静止的目光中放出光彩,远处缓缓移来一队火把,火光移动较慢,有些得胜部队的傲慢,更仿佛是为了能够使她看见。她立刻转身,对着弓箭手们下命令:“快起来,轮到我们表现了!”
莫里显得不太情愿,他向身后的人们挥手,几十只黑影从黑暗中站了起来。打火石擦出火光,照亮了山林里一张张冷峻面孔。
桑东顺着战士的手指遥望村外,除了点点火光他什么也看不清,应该是他派出的人回来了。等他们靠近些,他才能分辨是自己人,还是莫里的残部。
正当酋长把注意力投向村外的队伍时,身后却爆发出女人和孩子的叫喊。桑东酋长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几幢木屋已经着火,干燥木材使火势蔓延迅速,顷刻间,火焰已从房顶爬满四壁,整座房子的轮廓在耀眼光芒中变得虚幻飘渺。
酋长急忙命令救火。女人、小孩和老人们提着笨重的水桶将里边浑浊的液体泼向张牙舞爪的火焰。好在只有几幢房屋起火,并未让整个村庄手忙脚乱。
王玉婷注视着山下的一切,纤细的手指在剑柄上摩擦,被她紧握过的地方已蒙出一层水气,她比山下的酋长更为紧张,眉头相互纠缠,似乎要合而为一。利用火箭焚烧村子的计划并未达到预想效果,她的计策出了点小意外,部落战斗力的主要力量,守护在村庄正面的青壮年依然坚守着他们的岗位,而这个小小的意外对她的计划来说,是致命的。她再次望向距离村庄越来越近的火把,对弓箭手们命令,“准备第二轮攻击。”
弓箭手们为她的命令愣住了,王玉婷告诉他们的计划中并没有“第二轮”。“不行,我们会被发现的!”莫里强烈反对。第一轮偷袭未被发现是因为村外的骑兵吸引住了敌人的注意力,第二次决不会这样走运了。
“少废话!我叫你放箭!快!”王玉婷大声喊叫,她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山下的世界。
数十支火箭犹如坠落天际的流星,在漆黑夜空中划出灿烂线条,它们落上屋顶,围绕箭头的一团金光立刻像溢出容器的液体,往它能够触碰到的地方流淌。落进屋里的箭支把火焰蔓延向挂于墙上的兽皮与地板上的被褥,躲藏在屋里的孩子尖叫着逃出着火的屋子,火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亮外面的景色。
“在那里!”桑东指着村后的山坡,火箭就是从黑漆漆的山林里射出的。他终于发现了隐藏的敌人。酋长不能容忍背后偷袭的放火者,冒失的部落青年更加不能抑制他们心中的怒火,不等酋长命令,已争相冲向山坡。
火光把村庄照映得亮堂堂,山下奔跑的人群在王玉婷眼中一清二楚。她不仅把村民的视线引向村后,更引来了一批敌人的战斗力量。王玉婷无意与他们冲突,带领弓箭手们借着树木掩护,撤往别处。
村外移动的人群见着村庄起火,立刻加快速度,心急地赶回救援。“开门!是我们!我们回来了!”为首的红发骑手把门拍得很响。村里已是一片混乱,守门卫士急忙为杀敌归来的战士打开大门。几十名骑马的战士迫不急待地冲入村庄。门卫刚想问他们杀死了多少莫里的手下,一抬头,却瞧见张陌生脸孔。马背上的红鼻子战士挥砍下银色利刃,门卫眼中立刻只剩一片血红。
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响彻夜空。山上搜寻敌人的年轻战士们被号声惊醒,他们这才发现敌人已闯入家园。远方传来同样的号角信号,漆黑大地上突然升起团团火焰,伴随着轰鸣的马蹄,向着村子冲击。门楼的守卫早已被率先进入村庄的先遣队干掉,安巴利带领出生入死的部落兄弟们继续斩杀还来不及从突变中反应的桑东的族人。马蹄踏过门前横七竖八的尸体,加鲁带领主力毫无阻拦地攻进村子,剩下的只有无辜的杀戮。有人逃往山上,逃过了骑兵的追杀,却逃不过莫里的投枪与箭矢。那些还有能力反抗,妄图用长矛威胁战马的人也纷纷倒在“狙击手”们的箭下。
王玉婷骑着红色战马徘徊在村口,年轻的马来回踱着步子,正如此时主人的心境。眼前所见只有炫目的火焰与缓缓升入半空的无数桔红火星,火光照耀着褐红骏马光滑的毛皮,色泽在不正常的光线下被扭曲,变成了如血般的艳红。耳旁不绝的惨叫使得夜袭的策划者也不得不背过脸去。王玉婷突然不想见到村里正在发生的一切,她望向东方,地平线下已升起比火焰更加刺目的新一天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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