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骑兵统领马哈巴尔的那一刻,王玉婷就知道没有好事。侦察队回报说,一支罗马骑兵队出现在伦河附近。将军不能容忍他们窥视军队的秘密,必须予以打击。根据侦察,对方只有几十人,马哈巴尔调派了一队努米底亚人,另外从自己的直属部队中抽出一支小队协助,大约一百人左右,对付罗马人绰绰有余了。
早晨柔和的阳光秀过深绿色树叶的间隙斑驳地散满大地。王玉婷在刺眼光芒下眯了眯眼睛,不过已管不了今日天气如何了,她冲在队伍最前面,带领一百人。她是这支临时组建的队伍中唯一有军阶的人,也就自然成了他们指挥官。
靠近伦河附近,王玉婷下令减慢速度,借着树林的遮挡缓慢前进。派出侦察罗马人的努米底亚骑兵回来了。黑皮肤的努米底亚人向着她叽哩呱啦地叫嚷了半天,王玉婷没听懂一句,不过从他的手势中明白,他发现了罗马人的位置。王玉婷挥手示意体骑兵,一切听她号令。
河边休息的罗马人浑然不知道敌人已在附近。王玉婷把骑兵们留在树林中待命,她带着队伍中唯一的迦太基人士兵德尔非躲藏于河边一块巨石背后,观察河对岸的罗马人。
王玉婷用衣角擦了擦望远镜的镜片,她很久没用这东西了。对岸的罗马人大约四十人左右,全是骑兵,单纯从人数上看,自己这方有压倒性优势。通过望远镜,她可以清楚看见他们携带的物件,比起身近连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努米底亚人,罗马人的装备可以视为精锐。
“那个人是头儿?”王玉婷小心地伸出手指,指向罗马骑兵中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青年。他说话时,其余士兵总是尊敬地聆听。
“有可能。从装束上看他是个骑兵队长。”德尔非回答,“他很年轻,看上去还是个小孩。能做军官应该和他的家族有很大关系,可能是贵族子弟,而且家世显赫。”
“那么就是他了,俗话说擒贼先擒王。”王玉婷向德尔非点头,露出微笑,她有计策了。
但这时,王玉婷只觉得一道黑影瞬间掠过头顶,一只箭射到了罗马人休息地附近,箭冲进河里,溅起大片水花。罗马人大叫起来,他们受到了攻击。
“我没有下令攻击!”王玉婷回头对隐藏在树林里的人大喊。
明达斯手握弓箭,站在树林边沿,“对不起,队长。我太心急了……”
说对不起已经迟了,罗马人指着树林外的人影,他们发现了敌人的踪迹。
“队长!快跑!”德尔非拉住王玉婷的胳膊,往树林冲去,巨石背后的空间瞬间被从天而降的投枪和箭矢插满。
王玉婷骑上马背。“战斗!”她抽出短剑,剑尖直指河对岸的罗马人。她冲出树林,尽管因为明达斯冲动的一箭,事态完全没按计划发展,一战也在所难免了。
但罗马人却没有冲向他们的敌人迎战,他们朝着反方向骑马奔跑。
“他们逃走了?”王玉婷望着罗马人的背影,疑惑地问。
“不,他们要过河。”德尔非肯定地回答。
“过河?附近有桥?”王玉婷眨巴着黑眼睛,“跟我来!”
王玉婷感到自己从没有这样快速地策马奔驰过,感觉像是在飞,身体在马背上一起一伏地腾空又坐下,随时有掉下去的危险。两侧景物飞速后退,一座桥突然出现在视线中,那是座简易的木桥,只是当地人便于平时通行用的。除了桥,看见的还有河对岸同样急奔着的罗马人。
战马一声长啸,王玉婷勒住了缰绳,其余人也跟着他们的长官停住了。
“队长!我们应该赶快过河,罗马人会抢先的!”明达斯急切地说。他已经犯下一次过失,以为提醒长官可以弥补队长对他的坏印象。
“过屁!”王玉婷对他的怒火还没有熄灭。“下马!握紧你们的武器!”
罗马人上桥了。
“就是现在!”王玉婷高举的手臂立刻压下。一百技投枪投射向桥上的骑兵。
桥上的人无处可躲,被刺穿身体的人从马背上掉落,落进桥下的河水中。马的鸣叫混合拉丁语的咒骂顿时响成一片。
王玉婷看见了披白斗篷的骑兵队长。“干掉他!明达斯!”明达斯受命拉开弓弦,箭矢却从罗马人耳旁擦过,被称为神射手的明达斯一天之内第二次失手了。
白斗篷的罗马军官扯住缰绳,一跃跳进河里,他与他的战马在奔流的河水中艰难前进。由于他跳下的是桥的另一面,王玉婷只觉得他在她的眼中消失了。剩下的罗马人没有再上桥,隔着伦河与敌人消耗远程攻击武器。
河岸传来一声怒喊,迦太基骑兵队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名浑身滴水的骑士。他的头盔、胸甲和白色斗篷像被大雨淋过,身下的黑骏马在奔跑中撒落无数水珠,浸湿的毛皮在阳光中显得光亮无比。
他冲入努米底亚人的阵型,这些还没来得及上马的骑手不是死在他的剑下,就是被战马冲撞。
“混蛋!“王玉婷跃上马背,冲向这个意想不到的疯子。
披白斗篷的人向河对岸大吼,还没有过河的罗马骑兵像是听见了他的喊声,全体上桥过河了,与迦太基军的骑兵正面碰撞。
努米底亚人不穿甲胄,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能力,与站在地面,被一个人随意砍杀完全不同,马背上的他们比在平地时还要灵活,罗马人的胸甲反而成为笨重的累赘。战斗结果在王玉婷意料之中,剩余的罗马骑兵转身逃离战场。
“不能让他们逃走!他们的执政官会过早知道我们到伦河了!”德尔非着急地提议。王玉婷赞同他的看法,她率领努米底亚人追过了伦河。
罗马人逃进了树林。王玉婷指挥军队分散进入树林搜寻。她看到披白色斗篷的人在他们之中,他是个疯子,居然敢一个人冲入敌人的阵型。
他似乎是王玉婷认定的目标了,王玉婷紧追他不放。她抽出背后背负的数根投枪中的一支,用力掷了过去,投枪擦过树枝,刺入树杆,罗马人从它身边奔过,身影在树木间时隐时现。
王玉婷抽出第二支投枪追了过去。但她很快停住了——人不见了,只有黑色战马在树旁走动。
他躲在附近,只是一个转身功夫,人不可能跑太远。王玉婷警惕地注视四周动静。突然,马身颤动,她本能地向后回头,有人从树上跳下,骑上马背。王玉婷松开手中的投枪,握住了偷袭者的手腕,手中的短剑本来要刺进她的身体。马也受了惊,把背上的两人一起甩了下去。
王玉婷打了几个滚,立刻站起来,拨出与短靴绑在一起的匕首。白斗篷的罗马骑兵还没起来,就着倒地的姿势给了她一脚,王玉婷被踢中。现在轮到罗马人站立了,他握住地上的短剑,他们中现在只能活一个。
树林里冲出两个人,其中一个扑向罗马人,按住了他。王玉婷放下了心,他们是巴克尔和明达斯,还有更多的人向这边赶来。
披散头发,脸上粘着血迹的巴克尔把罗马人从铺满枯叶的地面拉了起来,匕首刃口贴住他的脖子,只要用力,他的气管就会断裂。
“留活口!”
明达斯急切得就像被匕首抵住喉咙的是自己的兄弟。
“队长没有下令!”巴克尔敌视着明达斯。
“我要活的!”
直到王玉婷说了话,巴克尔才松开了匕首。
王玉婷走到罗马人面前,狠狠朝他腹部踢了一脚,这是回敬的。“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她扯掉罗马人的头盔。
这个罗马人如她预想中的那样是个年轻人,而且非常年轻,可能才十来岁,一头黑色卷发,充满孩子气的脸让王玉婷觉得在哪儿见过。
罗马人抬头看向俘虏他的人,刚毅不屈的神色中迅速闪过一丝惊讶。不过他们都不是这里最惊讶的人,更加吃惊的人却是明达斯,他也看着他们的俘虏,但更像是看到了厄运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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