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营封闭之日计算,已过去了四天,没有得到允许,任何人不能离开营地,外面的人也同样不能进入。王玉婷粗略地查看了一下,他们大概还剩下了不到一万人左右,大部分是骑兵。如果罗马执政官知道只有这么点儿人驻守,一定会攻打过来,不过他显然不知道,现在应该还没有人知道迦太基的军营里究竟有多少人。
“队长。汉尼拔将军在打什么主意?”明达斯向王玉婷发问。
这几天没有行军,没有训练,一切都太轻松了。士兵们时常聚在一块儿闲聊,谈论最多的自然是那些失踪的同伴,他们显然是被调走了,但去了哪里,被留下来的人又有什么任务,种种谜题都是讨论的话题。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呢?”王玉婷回答,“我只不过是一个小队长。这些事恐怕就连马哈巴尔和马戈也不知道。”
“汉诺之女安娜特写给你的信中也没提及吗?听说那位小姐喜爱把自己牵扯到政事中。她应该会有些消息吧?”
明达斯的话使王玉婷一怔,他居然知道信件的事。“已经说了,可能连马哈巴尔、马戈这样的汉尼拔的亲信也不知道的事,安娜特当然也不知道了。她给我的信里无非是问候对方近况而已,然后谈一谈她的政敌哈斯德鲁巴闹出的最新笑话。”王玉婷谨慎地说。接着她把几个在现代听来的冷笑话套用在哈斯德鲁巴身上,士兵们大笑起来,话题岔开了。
“或许汉尼拔把伊比利亚交给他弟弟管理是个错误。”明达斯评价说。“我去四处走走,你们继续聊。”他离开了人群。
但明达斯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随便漫步,他绕路回到临时搭建的简易营房中。已经确定这里不是真正的营地了,但汉尼拔却做足了功夫,似模似样地要在这里建营。
房间里没有人,骑兵们这时候通常在忙碌自己的事。明达斯打开王玉婷的包袱,在类似垃圾袋般的布袋里翻找出了封皱巴巴的羊皮信。明达斯不禁露出笑容,这就是他要找的安娜特寄来的信件。
信件内容更加让他兴奋。王玉婷的确在说谎,里边没有女人间的无聊问候,更没有关于哈斯德鲁巴的笑话,相反安娜特提到了汉尼拔的战术。可读到最关键的短句时,明达斯就像音符被突然断掉的琴弦卡住了般,那句以腓尼基字母拼写成的外国语言根本无人能理解,这两个女人以她们才能明白的暗语把秘密隐藏了。
明达斯折叠好羊皮,打算抄写一份后想法带出军营,可这时房间外传来了王玉婷和骑兵们的喧哗,他只好把它放回了原处。王玉婷和其他人进入了屋子。
“你们怎么回来了?”明达斯惊讶地问。按理说他们闲聊没这么快结束。
“马哈巴尔和其他军官驱散了我们。”德尔非回答,青年以奇异的目光瞥过明达斯,“明达斯,你不是因为接到命令才回来的吗?”
“命令?我没收到。我只是感到散步也是件无聊的事,所以才回来休息。是什么命令呢?我们要战斗了吗?”
“你要失望了,明达斯。我们只是被命令休息,保存体力。不过似乎是要干件大事。”
“该不会是轮到我们了吧?”明达斯神秘地猜测,“现在是否该我们‘消失’了呢?就像之前那些人。汉尼拔在暗地里转移,对吗?他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绝对让你们想不到!”王玉婷咧嘴一笑,眼睛弯曲到看不见了。
明达斯不依不饶地大喊起来,“队长,你有把我们当作朋友吗?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
王玉婷没再回答了,少女俏皮的脸上只是挂着笑容。
而与此同时的马塞利亚,罗马执政官西庇阿也同样思索着迦太基普通士兵的疑问。执政官一面准备去新迦太基的备战,一面又渴望弄清汉尼拔的意图。他派出的使者全被打发了回来,连迦太基军营大门也没能进入,现在这位年轻将军的行动越来越使人琢磨不透了,他封闭了军营,像在谋划一个不能见人的秘密。
执政官的目光在地图上凝聚了许久,身后的军官们没有人敢打扰将军的思考。“格涅乌斯,你不认为迦太基人太安静了吗?”西庇阿执政官的手指在阿维农点了点。
执政官的骑兵长官与兄弟格涅乌斯想了想,回答:“你的看法是对的。根本就不正常,他们人数人占优势,仅凭这点,应该积极挑衅才对,至少也应该摆出积极的姿态。可是过去了这么多天,什么动静也没有。或许他们有诡计。”
“是的,尽管汉尼拔什么也没做,可他却让我们在事态变化中成为了被动一方。我们必须改变我们的处境。”执政官深沉地呼出口气,“他在迷惑我们。我要打乱汉尼拔计划。各位!”
会议厅中立刻响起整齐的盔甲摩擦声。
“集合军队。我们去拜访一下哈米尔卡的儿子,看看他是否对得住他父亲的声名!”
整齐的声响再次响起。
格涅乌斯敬礼后提出新的疑问,“执政官阁下,我赞同您的意见。但如果现在出发,赶到阿维农时应该已是夜晚了。”
西庇阿执政官点了点头,“没错,亲爱的格涅乌斯,我就是要夜晚。我们只是去问候,而且会带上酋长们,即使有埋伏,也好让野蛮的凯尔特人做我们的盾牌。”
事件没有逃出骑兵们的猜测,今晚果然轮到他们了,但并不是仅有马哈巴尔的直属骑兵队,而是军营里剩下的所有人。这次他们将全部转移了。
王玉婷牵出战马,把行李驮上马背。一队卫兵从马棚里冲出,他们身后跟着金发的成年男子和一名少年。王玉婷没想到汉尼拔和小汉诺还呆在军营里,她以为主持这里的只有马哈巴尔了。
“大家动作快点!罗马执政官已经没有耐性了,他随时会来拜访我们,不过我们可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面对敌人,我们怎么也得摆出架子,高傲地俯视他们,对不对?”骑着白马的汉尼拔向着所有正在准备的骑兵宣言。
士兵们赞同地高喊起来。汉尼拔随后立刻打了个禁声手势,他们像经过了彩排,这一刻全都闭上了嘴巴。
紧闭的军营大门在晚风中吱呀打开了。骑兵们丝毫不担心惊扰到附近的居民,在夜色中骑马飞奔,他们必须在两天后赶到位于阿维农北方的别古兹。
天空划过一道亮光。王玉婷抬头看见一颗蓝色流星从天顶坠落,它比平常见到的流星亮出许多倍,不像是从天空落下,更像是在半空中突然显现。流星往南飞落,坠入已在身后远方军营附近的森林里,漆黑的森林被蓝色光辉照亮了。
“队长,别发呆。流星落地不是好兆头。”巴克尔提醒王玉婷。
王玉婷应了一声,拉动缰绳,跟上了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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