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迦太基军队的南下,住到乡下庄园躲避战乱的罗马贵族及有钱人遭了殃,本以为远离罗马能保全财产和性命,但现在看来,罗马反而更安全了。费边独裁官的收缴民间钱粮的命令虽然针对整个意大利,然而面对贵族的庄园和土地却无法让军队强制执行,大部分贵族庄园依旧按从前的节奏经营着。因而,迦太基军队到来后,这些庄园遭到了雇佣兵的洗劫,最终仍是什么也没保留住,房屋也在烈火中被焚毁。
奴隶们的双脚肆无忌惮地踏过花园,大小盒子和各色衣服沿着他们跑过的道路散落,庭院被杂物和奔跑的奴隶破坏了优美的景致。奴隶们把食物、珠宝、高档的布料、值钱的器皿扔上车,匆忙得没有时间去整理它们,就像对待廉价物品般堆成了一座小山。他们来回奔跑,似乎要在一天内将庄园搬空。
略上了些年纪的老保姆是这些奴隶的头目,大声训斥了几个不顺眼的小奴隶,转身进入了内庭。在一扇半开着的门前,老保姆一改训斥小奴隶时的神气,躬着身子,缓缓地说:“阿米利娅小姐,可以了吗?请快些,迦太基人快到了!”
“我们马上出去。你去吩咐马夫把车赶进院子里,我与科尼利娅在院里上车。”
老保姆应了声,慌张地按吩咐办事去了。
屋里说话的少女捧住个巴掌大的首饰盒,她左右看了看,又摇摇头。想带走的东西有很多,但无法全带上。另一位少女愁皱着眉头,把眉头拧成了她的褐色卷发那样的扭曲状。刚才说话的女孩看着她的模样,叹了声气,“科尼利娅,还没决定去处吗?如果没有去处,和我一起去罗马怎么样?”
“普布利乌斯已经写信告诉我,让我去哪里都好,但不能去罗马!”卷发的科尼利娅看了眼手里的信,哀叹说。
“他可能仍在为上次的事生气。担心你在罗马又见到那位卡西娜夫人,心里会不高兴。”
“他才不会担心我会不会高兴!”科尼利娅突然涌起一股脾气,哀怨变为了愤怒,“他担心的是我会再次去找那个贱人的麻烦!他担心他的婊子受到伤害!”
“既然这样,你可以去西庇阿家的庄园,那里还没有受到战争波及,你乘我的马车离开这里,之后我派人送你过去。”
科尼利娅摇头,“去那里也没用。虽然现在没受到战争影响,但以目前的形势,迦太基人到达那里也是迟早的事,说不定现在庄园里的人已经撤离了。我投奔无人的庄园做什么?”她又开始了哀怨的叹息,想了想,说:“还是去罗马。西庇阿家在罗马也有房产,并不是没有落脚的地方。”
“但是普布利乌斯不是不允许你去罗马吗?”阿米利娅问。
“我还会怕了那个贱人?”科尼利娅想到前段时间她在罗马干出的事便感到气愤。那位在罗马市民的闲谈中出现的带领奴隶砸了一名高级妓女的家的女贵族就是她,一切因妒忌而起,事后她因害怕被未婚夫普布利乌斯责骂而躲进了朋友阿米利娅的家族庄园。“我才是普布利乌斯将来的妻子,任何窥视这一地位的外国女人我有权力铲除她们!即使普布利乌斯不允许我去罗马,但形势逼迫没办法,我不得不去!”
“说得对,科尼利娅!”好友阿米利娅坚定地点点头,“不能输给那些女人!罗马的贵族公民决不能与外国女人鬼混。和我一起去罗马,我做你的后盾,一定要与她们斗争到底!”
“阿米利娅……”科尼利娅拥抱住她的朋友,“阿米利娅,到现在支持我的人只有你了!”
“阿米利娅小姐、科尼利娅小姐,马车准备好了。请快上车吧!”老保姆站在门外急切地说。
车队缓缓驶出庄园。尽管迦太基军队距离此地还有些遥远,可庄园主的车队和附近村庄逃亡的村民挤满了道路,如同节日赶集般热闹。平民挤向路边,给车队让路,如果他们无法及时站到路边就会被快速驶过的马车撞倒。有些人认出了驶过的马车属于鲍鲁斯元老家。元老的家眷带着财物出逃,更激起了人民的恐慌。
科尼利娅透过车窗帘子的缝隙看到一群平民或奴隶孩子追着车尾,边跑边叫。科尼利娅厌恶他们。“比起迦太基人,我们更应该当心沦为强盗的平民。”她对朋友说,“这些人贪图贵族的土地和财富已经很久了,我担心我们离开后,土地不是被迦太基人,而是被平民占据了。”
阿米利娅微笑着,“你的担心有道理,但我们不离开不行,留下只会被那些野蛮的迦太基雇佣兵杀掉。等到罗马胜利后,我们返回收回土地时,会向侵占别人财产的人算帐。”
“造成这种局面只能说明费边独裁官无能!听说他将妇女的嫁妆也划入了征收范围,女人的财物即使在罗马最困难的时期也是受到保护的,他这么做太过分了。还听说他为了军费向元老院提议,让妇女们交纳税金!怎么可以这样?法律规定,妇女是免税的。住在罗马的几位夫人已经向元老院抗议,许多元老夫人响应了她们,我们到了罗马一定会有人游说我们,我们也应该有所行动,这是与罗马的夫人们相识的好机会。”
“你说得对。法律规定,妇女和奴隶都不用交税……”阿米利娅像是赞同朋友的看法,但语气却意味深长。她握住朋友的手,“科尼利娅,听我说。不要管这些与政治有关的事,没有男人会喜欢插手政治的女人。我敢说,那些向元老院抗议这条提案的夫人们不会有好下场,无论她们是对是错,回到家中免不了丈夫的修理。如果你想抓住普布利乌斯的心,别提这些事,千万别让他看出你对政治有看法,关心大门外的时事,他不喜欢谈论这些事的女人。”
“谢谢你,阿米利娅。多亏你提醒,我会注意的。到了罗马,如果有人游说我参加夫人们的集会,我就装病不去。”科尼利娅感激地说。
马车颠簸了几下,驶过一段崎岖不平的路。
军营被迦太基人偷袭,并被敌人纵火烧毁了一部分的消息比出逃的贵族们更早到达了罗马。虽然实际上罗马军队并未受到损失,但自费边上任独裁官后,从未与迦太基人打上一仗的罗马感到颜面尽失。与消息同时到达元老院的还有骑兵长官米努西乌斯的信,骑兵长官在信中痛斥独裁官费边的种种不是,要求元老院废黜独裁官。这件事在元老院中掀起波澜。
“最近罗马城很热闹。”赵弄潮在棋盘上摆下棋子。这副棋是他请罗马木匠按照中国象棋的样式制造的,但全罗马城只有一个人能与他对弈。
“住在南方的罗马贵族回城避难了。所以这段时间来了许多陌生人,也生出了许多怪事。”陈志想了想,落下棋子。
“不。我是指罢免独裁官的事。”
“费边独裁官做了许多不得人心的事。”陈志感到遗憾,“虽然我不知道元老院的会议是怎样的,但我想罢免独裁官并不容易。利略元老支持费边的决心非常坚定,元老院的分歧似乎非常大。”陈志望向窗外,对面利略元老的房间仍亮着灯,隐约可以看见若干人影,支持费边的元老们正在商议明天的会议应怎样应对。“你支持哪一边呢?”他问同是现代人的赵弄潮。
“我谁也不支持!”赵弄潮眼中一亮,似乎发现了一手妙棋,棋子干脆地落了下去,“但我可以告诉你,罢免独裁官不可能成功,而费边的地位会随着罗马的失败越来越稳固。利略元老选中了艘好船。将军!”
陈志盯住棋盘,发愣了几秒,突然醒悟过来,“我刚才走错了!”
“不许悔棋!这局我赢了!”赵弄潮高兴地叫起来,“总算赢了你一局!没想到你是个高手,为什么学校的象棋比赛从来没见你参加呢?如果有你,我们学校也不会每年只能拿全市第二了,老师不知道会多喜欢你!”
两人笑着重新布阵。油灯下棋子落上棋盘的清脆声响成了这个宁静宅院里的诡秘噪音。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