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的日子真难受,王玉婷回忆起初到迦太基时,也是受了箭伤躺在床上,那时的天花板还绘有活泼的海豚,可这间屋子的墙壁上连只鸟也没有。安娜特忙于加迪斯事务,没有时间陪她说话;把军队交给莫里和安巴利后,他们俩连影子也见不着了;只有侍女忙进忙出,可是这些女人与她哪有共同语言,总是她说什么她们就答是什么,很少有人告诉她外面的情况,她们也不知道那些事。
有时候她坐着观察窗外涮洗锅碗的女奴,这些女奴会向她打招呼,有时也与她闲聊。她们的话题很无聊,总是问那些所谓的终生大事,王玉婷想回避这类问题,但偏偏腿不用动弹,逃不了。她们认为像王玉婷这般年纪的贵族小姐早已经婚配了,当然王玉婷不是普通女人,不用着急,年龄再大些也能找个好男人。安娜特小姐不也是一样没有结婚吗?
她们也说些毫无根据的八卦新闻,这些下等女奴不像侍女那样有修养,说起话来毫无节制,有时候令王玉婷觉得脸红,但有时她也会愤怒。比如说,她们提起了她那些传闻中的情人。都是些根本不存在的人,王玉婷越解释越混乱,到最后她只求有人能把她从这种折磨中解脱出去。
更多无聊的时候她对着地图发呆,试想着局势的变化。从安娜特那些得知,在得到卡谟那和阿斯塔巴之后,西庇阿又相继占领了几座城镇,现在他已控制住图狄坦尼亚通往东部地区的陆上通道。
西庇阿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围攻加迪斯,虽然计划被破坏,但他之后依然节节胜利,使周围的伊比利亚人看到了罗马的强大,同时也看到了迦太基的无奈。西庇阿已经在伊比利亚战斗数年,迦太基的军力比他强大许多,却始终不能将他彻底打败,这种局面持续下去对迦太基非常不利,如果西庇阿再来几场大胜利,对迦太基的能力产生怀疑的伊比利亚人一定会纷纷倒戈。
有人把她从午休中吵醒,她掀开盖着肚腹的地图,睁眼看风了安巴利。其实还没睁眼就已经猜到是他了,酒气太重。
“安娜特小姐请你立刻去。”大叔把她抱起来。
去哪?没说。不过王玉婷却是高兴的,神神秘秘一定发生了大事。不是她想唯恐天下不乱,而是感到终于有事可做了。
进了会议厅大门,王玉婷立刻被震惊住――哈斯德鲁巴、马戈,还有吉斯科,他们坐在里边。他们什么时候到的?她躺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秋天的气温已经转凉,安巴利为她搭上条薄毯,然后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参与会议的人都沉默不语,王玉婷对他们进行观察。哈斯德鲁巴垂头丧气;马戈心有不甘,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愤怒;吉斯科则若无其事;马西尼萨像是遇上了无法解决的大事;安娜特忧心忡忡。
“怎么回事?说话!”王玉婷猛拍桌面,如果是从前,她还会站起来挨个数落他们,只可惜现在的腿实在无法用力。
“男人们面子薄,不好意思了。还是我来说。”议长之女安娜特发言,“哈斯德鲁巴和马戈打了败仗……”
王玉婷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不是我们的错!”安娜特还未说完,马戈暴躁地跳了起来,“我和哥哥中了西庇阿的诡计,陷入了包围,但我们顽强地战斗,至少在人数上我们有优势,只是因为被偷袭,一时没反应过来,如果有援军赶到,绝对能反败为胜。吉斯科的军队离我们不远,就在我们身后,我们遭遇困难他是知道的,但他拒绝支援,由于他的不作为,我们才输掉了这场仗!”
“住口,小男孩!事实不能任由你来扭曲!”吉斯科极不高兴地反驳,“接到西庇阿围攻加迪斯的消息,我和我的军队不分白天黑夜往回赶,已经非常疲惫,不能再参与战斗。得知你们与西庇阿发生冲突,我其实很放心,无论怎样判断都应该由你们占上风,可结果实在出乎意料,你们失败得如此迅速,以至于我还没来得及组织军队支援,你们居然逃走了!我留下来只会受到西庇阿的接下来的打击,所以不得不跟着撤退。”
“扭曲事实的明明是你!”马戈愤怒地指住吉斯科,“我知道,你更希望我们吃败仗,我们输了,你才有借口剥夺我们的指挥权,自己掌握军队!你的那些无耻想法,还有那些可耻的事,我们兄弟几人早知道了,只是没有揭穿!现在你又想那样做了?你要是有一点儿相同的想法,我们就会不客气!”
“我的什么无耻想法、可耻的事?你说出来看看!”吉斯科的脸色很难看,像被人卡住脖子。
马戈指的事应该是几年前吉斯科串通卡彼坦尼亚反迦太基势力,图谋伊比利亚军政大权。这是叛国重罪,汉尼拔当时已经掌握了部分证据,但在平息卡彼坦尼亚的叛乱后,告诫所有知情人,不许再提这件事。难道马戈想重提这件事打击吉斯科?王玉婷警觉起来,这事或多或少她也有份。当时的证据已经被销毁了,现在旧案重提谁也打击不了谁,只会引起内乱而已。
王玉婷注意到安娜特比她还紧张,议长的女儿不仅是知情人,还是个积极的参与者,她脚踏两条船,如果被揭发出来,处境会很尴尬。王玉婷也不希望再谈及当年的事,她瞪着马戈,这个蠢货如果明着说出来,那么他将会至少同时彻底得罪三个有权有势的人,在接下来的权力争夺中,他将第一个完蛋。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