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是个王爷,南楚的王爷。
“那大哥哥也是王爷?”失眠了一整夜,眼圈有些泛黑的段玲珑,第二天出奇积极的率先等在了她上课的小院里,只为了劈头盖脸的先把这句话问出来。
“不是。”扫了一圈,见院子里只有玲珑一人,知道这丫头肯定是寻了由头,把自己的丫鬟支走了,于是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说:“南楚就我一个王爷。”
倒不是怕她的丫鬟乱嚼舌根,只是他的身份目前还不好曝光。楚天醉想着昨个晚上才接到的信,据说安国轩亲王微服南下了。安国王都传来的消息,是为着调查庆城的一起行贿案。如果那人在庆城,他就更要小心行事。
段玲珑眨巴眨巴眼睛,琢磨了一下楚天醉的话。她记得大哥哥和二哥哥是亲兄弟……至少外公是这样说的。二哥哥是王爷,但大哥哥却不是。
难不成……
“二哥哥!你抢了大哥哥的王位!”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儒雅的二哥哥,骨子里这么邪恶。脑子里这么一想,段玲珑的眼神里就**那么点轻蔑。
虽然擅长隐藏情绪的她已经将它埋的很深,但还是很轻易的被楚天醉察觉,后脑勺上又挨了一下子。
“怎么?我就这么不像个王爷?”她那不大的小脑瓜绞尽脑汁就想出这么一个解释?
扶着被拍歪的簪子,段玲珑歪着头很仔细的打量面前的楚天醉。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见对方目光不善,赶忙解释道:“我不知道……”她又没见过王爷,怎么知道王爷应该什么样?
失笑出声,楚天醉指了指一旁的琴案,道:“弹一遍我昨教你的曲子。”南楚重文,就算他不求玲珑又多高的琴艺,但总要能上得了台面。想了想她之前的表现……楚天醉觉得那一天似乎有点遥遥无期。
“哎。这不是重点。”挪了挪脚步。挡在琴案前。段玲珑在楚天醉‘那什么是重点’地眼神中。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二哥哥地爹……也是个王爷?”
茶水凉到刚刚好可以入口。楚天醉端起来喝了一口父皇曾经是王爷。”
倒抽了口凉气。段玲珑一不小心被自己地口水呛到。二哥哥刚才说什么?父皇?!
瞧着玲珑那副吃惊地模样。楚天醉很好心地替她顺了顺气。提醒说:“你地丫鬟回来了哦。”
话音才落。就听到远远地传来青丝地声音:“小姐、小姐!琳琅阁地伙计送花样来了。一张张地。可漂亮了!”
“咋咋呼呼地像什么样子?”刚咳过地嗓子还有些嘶哑。段玲珑完全忽略自己刚才也没比青丝好多少。
瞧了眼坐在一旁的楚天醉,青丝吐了吐舌头,才有些端庄的架子,一转身又是几乎扑倒段玲珑身上,说:“小姐,四小姐说你今儿个不用练琴了,瞧完了饰样子,就去锦绣坊选料子、做衣裳。外院的薛嫂子说,锦绣坊上个月刚招了个南楚的裁缝,衣服做的可漂亮了。”
……是不是跟她身边待久了的人,都会词汇贫乏?青丝这丫头,就会说‘可漂亮了’吧!
“既然小姐有事,今天的课就免了吧。婚姻大事,总是马虎不得。”
茶碗被盖上时出清脆的一声,让段玲珑的寒毛一根根慢慢竖起,她总觉得二哥哥那抹清浅的笑容里,藏着某些她不想懂的东西。
算了,能逃就逃吧……
大街上,段玲珑弃了车,徒步慢悠悠的走着。街上经常能看到出来做生意的女人们相互打着招呼。无险可守又粮草丰沛的安国,几乎是每经历一次战争便要被蹂躏一次。这里的女人早已习惯抛头露面,为生计奔波。她们比男人更狡诈,但也更有人情味。锦绣坊的老板娘就是个战祸中失去了公公和丈夫的女子,家中的婆婆又瘫痪在床。印象中她那个大了自己六岁的儿子,总是会在自己家待到很晚。
“七小姐来了。”门口的伙计太过热情的招呼声,引得堂内几个正在挑料子的姑娘都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又平静转回身去,只有她们眼中划过的那么淡淡的失望暴露她们那点小小的八卦心思,原来只是个长相普通的姑娘嘛。
段玲珑对这种眼神早已经见怪不怪,迈进门的时候看到街上有个短须的中年人正不远处看着她,便也好奇的瞧了过去。
没见过的人,穿的还好,看起来不算鬼祟,也许是在看别人,不小心跟她对上眼了,毕竟锦衣坊里经常出入些富家小姐,段玲珑在心里很快就下了结论。
她身后的长生似乎并不这么认为,抬脚就要向那人走去。
“长生,你去哪?”
“小姐……”
“回来,是个人你都草木皆兵的,早晚得累死。”瞧着身旁的青丝早就把注意力都放在大堂里挂着的那些成衣上,段玲珑略压低了声音对长生说道:“你得学会选择。走吧,陪我去挑料子,小九说你眼光很好的。”
本来只是想寻个借口躲开这种满是女人的地方,被她这么一说,看样子是躲不了了,长生只得认命的跟着进了铺子。
“琴姨在吗?”摸了摸摆在柜台上的料子,段玲珑随口问着。
“我们东家今儿个出门了,少爷倒是在。”掌柜的陪着笑从柜台后转了出来,说:“少爷前个才念叨七小姐来着,说是许久没见,想得紧。”
……她看他是想着五姐六姐那对双胞胎吧。
琴姨家的这位大哥哥什么都好,就是人花了点,要不是他想一下娶走两个,他爹大概也不会拿把扫帚直接将他扫地出门。
“是吗?那就劳您带路了。”这家伙花虽花,但对女人的衣服很是有一套。段玲珑决定偷一把懒,将这堆麻烦事都丢给潘佑谦那家伙。
楼上的潘佑谦正对着一桌子的料子愁,瞧见段玲珑的时候没拿眼神不止亮了两个档次。
“小七,你越来越漂亮了。”他话虽然这么说,眼睛却是只盯着玲珑脖子以下的部分。
背对着掌柜白了他一眼,段玲珑打了一听说要上楼就满脸不情愿的青丝,只留了长身在身边,回身瞧着那个抓了软尺就凑上来的男人说:“再漂亮也比不上五姐、六姐。”
“小七,你就会伤我的心。你还要哥哥说几遍?我最喜欢的其实是你啊。”嬉皮笑脸的潘佑谦长得其实算是好看,带了些痞痞的味道,又不会显得太坏。而一拿起阵线,却又专注认真的令人忍不住的心动。
那样的神情她只见过一次,灯下的他,一脸虔诚的为六姐制着嫁衣。有时候段玲珑会想,他爱的是六姐吧。但每次问,他都会没正经的说什么‘哥哥最喜欢的是小七’。
“来做新衣服吗?哥哥给你做件最漂亮的!让他们总说我家小七长得一般。”卷尺在潘佑谦手上像有生命一般上下翻飞着。
段玲珑瞧着他含笑的嘴角,气他总是这副无所谓的死样子,干脆一**坐到椅子上,说:“你不是说这一辈子,只给心爱的姑娘做一件衣裳吗?我以为你给六姐做过嫁衣之后,就不会再动针了。”
卷尺在手上绕了两圈,潘佑谦苦笑着说道:“你今儿个怎么了?说话这么冲。”
挥了挥手,在长生诧异的眼神里,段玲珑将身子往椅子里一摊,叹了口气,道:“我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