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时分,安亲王府的大门又一次打开,守门的老奴才就觉得面上一阵凉风飘过,怔怔的转头望向黑暗处,道:“王爷今儿怎么这么急?”
一路急行到了内院,内院的总管得了信,匆忙迎出,还未开口,那边便问道:“今日来的段小姐,现在何处?”
总管摇摇头,道:“段小姐未曾进过内院,想来……”
也待他说完,楚天醉旋身即走,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
那总管正讷讷的嘟哝尚未说完的话‘应该还在外院……’,却见楚天醉忽然回身,一口气憋住,差点没咳死,只能在自家王爷问了句‘段小姐还在府内吧?’后,猛点一通头。
“天醉哥哥?”
楚天醉本不欲理会,但那声音又小心翼翼的唤了他一声,虽不似玲珑小时那样有中气,但却颇似她干了坏事后,确认自己是否知道时的那种语气。心底一软,到底还是转了身,道:“小玉,今日过的如何?”
“很好,”越小玉站在烛光照不到的地方,语气中透着轻快,“天醉哥哥可曾用过晚饭?小玉这边菜才上齐,不如一起用?”
“不了,我还有事要忙,待忙完了再来看你。”楚天醉边说边转身,他急啊。
6俊有事没事就会上他府里晃悠晃悠,今日随带了个人来,但他没多做介绍,总管们便只以为他带着的,是个普通朋友,并未派人去宫中通报他。待他自皇兄处忙外,去含樟宫走了一遭,正遇上薛瑞被林嬷嬷骂到臭头。这才知道,玲珑今日出宫,与薛瑞走散了,幸好遇上6俊。
要说6俊能带着玲珑去哪?无机老人宅邸地位置连楚天醉都不甚清楚。更别说6俊了。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把玲珑往自己府里带。
先前那厮一番‘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地说辞。就已经让楚天醉心中颇为心虚。这下一琢磨……府里还一堆尚待处理地女人。这玲珑要是看见了。还不得一气之下跑回安国?到时候。不管段家是不是举族搬迁。段玲珑恐怕是不会再来了。
越想越急。待看到6俊时。便是一股火气往头顶上冒。他这边急地要死。这小子不派人给他送信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这里悠闲地下棋?
“玲珑呢?!”
手中一颗黑子将落未落。6俊正欲抬头回答。见楚天醉一脸焦急。便改了主意。撇着嘴坏笑道:“你着急了。”
……太欠揍了!楚天醉两下扯开披风。往边上一丢。
若不是借此泄了些怒气,恐怕还真会一拳头招呼到6俊那张欠扁地脸上。
“少废话!玲珑呢?”
“诶?你的人、在你的府里,怎么反倒来问我?”起身站定,以防面前这个,已经被点燃了引线的爆竹骤然作。
楚天醉正待作,忽然想到眼前这人吃软不吃硬,生气,反倒是如了他的意。于是收敛怒气,闲闲的往书案后面一坐,自有下人给上了茶。那下人本就是在书房伺候,知道玲珑在哪里,正犹豫着要不要说,楚天醉却已经挥手让他退下。一转身,正撞上6俊一脸猥琐的朝他微笑,打了个冷战,心想,幸好没说……
“我今儿个在宫里遇到了6大人。”看着6俊脸上一僵,楚天醉也不再说下去,只端起碗喝了一口。世间一物降一物,更何况能降地住他6俊的,还不止一人。
“我爹他老人家还好吧?”
“诶?你的爹爹,你地家,你怎么反倒来问我?”
须知6俊驻守边关,并非是楚天阔的意思,而是他自己求去的。,以避开他爹娘猛烈地说亲攻势。在6俊眼中,6老爷子和6老妇人给他寻的那些亲事,简直比安国兵勇来的可怕的多……更何况,此时边关无战事,他自然是能不回家,就不回家。
这次,因为楚天醉地事情回来了一趟,他却也是早出晚归,掰着手指头,数着离开的日子。楚天醉此时却提到他爹,大有威胁的意思,万一他联合6老爷子把自己扣在灵璧……要知道,楚天醉做事可不讲究是不是光明正大,这种随人不利己的事,他绝对干得出来。
6俊在心中将利害关系飞快的过了一遍,自觉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怎能坏在楚天醉这厮的手里?于是,咬牙闭眼,这次就让你一回,哼!“在东屋呢。”
‘哦’了一声,楚天醉却没动,6俊皱眉问道:“又不着急了?”
“我在等。”
“等什么?”
“等你走。”
“……真是!交友不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有了女人就不要兄弟!6俊本想在这里躲到二更再走,那是他爹娘肯定早已睡了,谁知却……
想想都觉得憋屈,他捡到人,他把人给带来,他帮着开导……好吧,这个只能算是他弥补过失……但至少他也陪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用不着因为几句话,就把他轰出去吧!
楚天醉朝他眨眨眼,无声地说道:这就是朋友……
“我说,”6俊磨蹭到门口,忍不住还是转身说道:“你到底几岁了?一碰上她的事,就六神无主地,也算是个男人!”
出乎意料,楚天醉竟然没有反驳,只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热气升腾着,染红了他的脸。
东屋并非卧室,只摆着张不大地软榻。想来王府的下人们是用了心地,榻上垫了软软的被褥,玲珑像只小猫
在一处,单薄的身子几乎要被淹没在被褥间,一张的,睡的正香。
楚天醉推门进屋,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心中不禁怜意大盛。他虚坐在榻边,伸手碰了碰玲珑的脸颊,轻声唤道:“玲珑?”
段玲珑眼也没睁,只裹着被子‘嗯’了一声,声音轻的像雏鸟啾鸣,也知醒了还是没醒。
楚天醉便也不再出声,只静静的看着她,有心抬手轻触那眉眼,却又怕惊醒了她,便只在心中默默地描画。
虽算不得历经磨难,但他所经历的事情,早已让他没什么可怕的。但玲珑……初时,她是他心中宝珠,是一切美好、纯洁事物的代表。失而复得时,也是满腔欢喜,只想把最好的给她。
后来,她的淡漠,她的大胆,她地哀伤……几乎是半强迫的带着楚天醉,重新经历了她生命中最黑暗的阶段。于是,不知从何时起,见她受伤,不再只是心痛,还有种难言地愤怒。于是,不知何时起,见她皱眉,便只想倾尽所有的博她一笑。
玲珑不常笑的,但楚天醉知道,她开心地笑起来时,有多美。那个十三年前,在飞雪中间,大笑着蹦来蹦去的小粉团,那个灰默默陪在他身边的小女孩,那个他想要藏起来一辈子的,玲珑。
段玲珑无神地看着俯在自己上方的楚天醉,黑漆漆的双眼中没有焦距。
“醒了?”楚天醉笑道。
眨眨眼,深吸口气,玲珑把脸往被子里一埋,道:“不,我没醒。”
楚天醉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失笑着将玲珑从被子里挖出来,又怕她着凉,便重又用被子裹了,像只巨型的蚕蛹,搂在怀里,“醒醒,该用晚饭了。”
段玲珑贪婪的闻着楚天醉身上,清冷地白檀香,猫一般将脸在他肩上蹭了蹭,道:“我不饿。”
“那就陪我吃。”喜她主动的靠近,楚天醉便也不客气地将脸埋在玲珑颈间,淡淡的香樟味自玲珑间传来。
等了许久,怀中地人儿也没甚动静,楚天醉将她从怀中拔出来,现玲珑已经自顾自的又睡着了。于是,笑问道:“怎么就这么困?”
段玲珑‘嗯’了一声,不睡觉要做什么呢?她都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那满满一后院地人……那位玉小姐。
“总要吃些东西再睡,不然晚上你可要叫饿了。”
胳膊拗不过大腿,段玲珑只能无奈的从被子卷中挣脱出来,摸出小梳子,随意卸了几只钗,整理着头。弄到一半却觉得楚天醉那眼光,看得她汗毛直竖,遂转头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钗插歪了。”取过玲珑手中的银钗,楚天醉两手环在玲珑上方,只觉得怀中的人儿娇小,心中一动,不禁叹道:“玲珑,你什么时候才肯嫁给我?”
玲珑仰头,很是认真的问道:“那些女人要怎么办呢?”
脸色一变,楚天醉道:“自然是会送走的。”
“一夜夫妻百夜恩,纵然是妾,最终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也还是让人觉得心寒。我,本来也该跟她们一样。”这并非是什么善心大,段玲珑不过是物伤其类罢了。本来,她也该是安逸之的一个妾。
“你不会跟她们一样的。”板正玲珑的身子,楚天醉定住她的下巴,目光中有种赌气的怨闷,道:“有我在,你永远不会和她们一样。更何况,也没、没那一夜……”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玲珑听的不甚清楚,又见他的神色很是古怪,于是问道:“没什么?”
既没那一夜,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恩。只是这话,楚天醉却是说不出来,只揉着玲珑的头,道:“没什么,她们不是我的侍妾,她们只是些被人当做礼物送来的可怜女人罢了。”
“……那你要把她们送到哪里去,别揉了,又乱了。”气呼呼的拨开楚天醉的手,玲珑郁闷的现,刚整理好的髻,如今又乱了。不光乱,还梳不回去了,只得重新梳个简单的了事。听的楚天醉在一旁窃笑,忿忿的捶了他一拳。
“那要看她们有何打算了。若是家中尚有亲人,愿意回去的,便送她们回去。愿意嫁人的,便寻了好人家。”
“若是不想走呢?”
楚天醉闻言摇摇头,捏着鼻子笑道:“今儿个估计是吃饺子,好大一股子醋味。”
“你……”玲珑气不过,又说不过,小脸涨的通红。
楚天醉见好就收,赶忙哄着,道:“不想走却是不行的,唯独这个,我做不了主。”他暗自等着玲珑能接上一句‘那谁做得了主。’
谁知这丫头却只是点点头,兀自俯身穿鞋,根本不理他这茬。楚天醉等的心焦,却又不好自说自话,于是揪出之前的话题,道:“玲珑,我之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
“什么话?”整理衣裙,段玲珑盈盈站定。
“你何时才肯嫁给我?”
“哦!”段玲珑仰头一点,了然道:“这事啊,你劣迹斑斑,我决定延迟处理,以观后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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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天醉哥哥’,雷翻你们一群人,捏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已疯,请勿打扰……(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