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境内的段氏姐妹只有四人,玲珑以上的七人均未能来参加她的婚礼。这也是人之常理,女子嫁作人妇,本就是别家的人了。
更何况玲珑嫁的远,刨去已经往生的段二,老大、老三的夫婿身份摆在那里,不好轻动。段四要代段老爷处理家事,老五老六,一个有孕在身,另一个家中小富殷实没见过什么市面,被之前的事一吓,哪还敢跟玲珑有什么联系?至于段八,她俩本就不亲,送送礼,也就是面子上的事。
但玲珑心中的怀疑,也不好跟段九她们商量。也不能跟她爹商量,无机老人就更不行了。皇后?她们才见过两面,总不能上去就说:娘娘,我家相公,您家安亲王好像对房事有些排斥,您看该怎么办才好?
“殿……”
又或者是她太急躁?像老六她们那种夫妻才是不正常?
想当初老六回门,什么都不懂的她急冲冲撞进老六的闺房,好死不死的撞见这对夫妻在洗鸳鸯浴。她当然是低头又冲了出来,事后老六告诉她,夫妻之间本就该如此。
搞不好是她被骗了!
“殿下!”
“什么事!”原来是在叫她,几天下来还没习惯,玲珑看着身旁的平蓝、平卉。
“王爷派人来问,王妃想在哪里用餐?”
“已经中午了吗?”放下手中一页未翻的书,窗外果然已经是艳阳高照,鸣蝉在阳光下叫的正欢,窗外一丛月季开的正盛。
“殿下?”平卉轻声的问。
“告诉王爷,找个凉快点的地方就好,我不挑。”
树是上十年的老树了,林子虽然是新的,但也郁郁葱葱,见不到什么阳光。樟树独有的香味弥漫在周围,如果不看脚下的土地,还真以为自己是在一片老林中。
“这里如何?”加了一筷子凉笋,楚天醉问。
“不错啊。”凉快的很,玲珑闷头吃饭的空隙,答道:“就是有点远。”
他这宅子到底有多大啊?吃个饭要走一炷香的时间。
“你也动动吧,成天的闷在房里,不觉无聊?”
“我热。”光是走过来就一身汗了,可想而知,一会她势必得洗个澡,才能午睡。
饭才吃了一半,就有人来把楚天醉叫走了。没人盯着,玲珑随意扒了两口饭,起身,回房洗澡。
同样都是热,为什么热水就是比暑气来的可爱得多呢?玲珑盘了头发,扒在浴池边发呆。这池子大的足够塞下十个人,要是当初家里也有个这么大的浴池,老六她们大概就不会弄得满地都是水了。晕乎乎的想着,玲珑转了个身,仰头看着屋顶。
不知是不是刚吃饭的缘故,泡的有点不大舒服。在家玲珑就不爱人伺候她沐浴,平蓝平卉自然早已被她赶了出去。但此时就算没人提醒,她也知道,改起身了。
正准备毫无形象的爬上去,脚下一滑,只来得及叫上一声,温热的水便从玲珑的耳朵、鼻孔灌了进来。手臂及时扣住浴池边缘,还不及用力,就被冲进来的楚天醉一把拎了出来。
“咳咳、咳……”浑身光溜溜的趴在他肩上咳嗽,玲珑抹着脸,涌进眼睛里的水让她不断的眨呀眨,看到跟在楚天醉身后冲进来的几个丫鬟,又垂着头退了出去,为什么?
听见玲珑出声,楚天醉这才长出了口气,也正是如此,才发觉自己竟然一直秉着气,没有呼吸。
“怎、咳,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为什么没人守着!都是死人吗?!”
最后两句差点没震聋了她,玲珑赶忙开口:“是我让她们出去的。我没事,就是呛了口水。”就算他不冲进来也没事啊,她自己能起来的。谁没在浴桶里滑倒过?站出来给她瞧瞧!
“你让她们出去?为什么?”
俊脸突然放大,玲珑不习惯的向后仰着身子,奇怪楚天醉眼中的疑问,歪头问道:“我不喜欢被人看着,你以为呢?”
他以为……楚天醉顿了一下,抄过浴巾细细的擦着玲珑的身子。他以为她厌世,想要逃。
玲珑默默地任他为自己穿上衣服,也许是时间还太短,也许是一嫁过来就忙得昏天黑地没时间想。但玲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会有那种,为什么要活着的感觉了。
未嫁时,她虽努力为了家人而活,但心里明白,早晚都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天。她看似无意,实则恐惧着,到了那一天之后,要怎样呢?要以什么样的理由活下去呢?如果找不到,那还不如干脆放弃了,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一生的好。
但楚天阔的话让她意识到,从今往后,她跟面前这人的生命将紧紧的缠绕在一起,无穷无尽,一直到有个人先离世为止。为了他,活下去,然后过一辈子。
也许就是这种没有尽头的
纠缠,给了她安全感。不再迷茫,因为看不到尽头,所以只能专注在眼前,专注在他身上。
覆上腰间的那只手,玉带系到一半,翠绿可爱的玉珠停在修长的指间,玲珑摩挲了一下,仰头笑道:“大哥哥说,如果我找不到活着的理由,那就为了你活。”
楚天醉一顿,抬起眸子看向玲珑双目深处,没有厌弃、没有黑暗、没有迷茫,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傻愣愣的他。
“你活着,就不死。”玲珑定定的重复,手指攀上楚天醉的脸颊,轻柔的抚摸,继而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微张的唇。她喜欢吻他,喜欢就是有了留恋。有了留恋,就不会轻易的放弃,至少,她是这么觉得。
所以,别担心。
又亲了一口,那个傻愣愣的被非礼者这才清醒过来,准备反击。
玲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明明两人接吻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的渴望,可为什么那次会推开她?手臂蛇一样缠上楚天醉的脖颈,背后的手将自己压的越紧,玲珑就越疑惑。
老六说,做人要主动,想要就去拿。老五却说,做人要矜持,做女人更要矜持……呃,那到底是要矜持?还是主动?
要不,两者都试试看?
楚天醉的手太规矩,似乎除了将玲珑压在自己身上,便不会别的,将全部的热情只在唇上宣泄。玲珑却不,撤下一只小手,鬼鬼祟祟的想要从他领口探进去。手下的身子一顿,玲珑的手也一顿。但唇上的火热未减,她便以为没事。小心翼翼的又探进去些,指尖触到楚天醉温热的肌肤,玲珑觉得自己很邪恶。
然而,下一个瞬间,她便被清水洗涤的干干净净。
水珠顺着搭在额头的发滚下,沿着鼻梁,滑过唇角,滴入浴池。刚穿好的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水中,是呆若木鸡的玲珑,岸上,是满脸涨红的楚天醉,两人都怔怔的看着对方。
楚天醉的手伸了一半,好似想要将玲珑从水里拉上来。然而玲珑的手还没握住,他又闪电般的收了回去,低低的抛下一句“抱歉!”闪身冲了出去。
这光天化日的,不会是她的幻觉了吧?她的的确确是被丢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