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初刻,仲夏的天空依旧浓黑的不见一丝光亮。夜里下了小雨。屋内难得凉爽,玲珑却是不知为何醒了。睁眼的一瞬间,她就感觉到屋子里有什么不一样。
??焦。一转身,身旁空荡荡。xian起的被褥上已经没有余温,也不知楚天醉是何时起的身。玲珑眨了眨眼睛,从微敞的窗缝中传来利器破空的声音,又短又急,让人听了忍不住的?
屋内没有点灯,玲珑抹黑爬起身,披了一件衣服走到窗边。屋外的楚天醉随意披了件外袍,因无光,看不真切他手中的剑,只辨的清他矫捷的身形。一个矮小的身影站在一旁,是今天值夜的平蝶。
默默转身回到床上,躺下没多久,黑暗中传来开门的声音。玲珑看着楚天醉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取了半湿的帕子,随意擦了擦身上。上床时,对上玲珑的眼,一怔,“吵醒你了?”
摇摇头。玲珑握住他略有湿意的手掌,“自己醒的。你最近总是睡不好吗?”
“嗯?”抖了抖凉被,楚天醉侧身躺好,道:“最近清闲的紧,我只是动动,发泄一下精力,没有睡不好。”
“你最近不来找我,是因为换了这个法子发泄精力?”玲珑没发觉,她的语气中破带了些酸意。
楚天醉顿了一下,笑着揉了揉她大头发,“找你,本也不是为了发泄精力。我算过了,现在是夏天,你若是此时有孕,等到了明年临产天气又热了。到时坐月子,你怕是要受苦。不如再等等,待到来年开春二三月的时候,孕吐也好,到后期身子重也好,你都不至于太辛苦。”他一边掰着玲珑的手指,一边算,说得好像现在已经来年二三月的样子。
“我们先要个女儿,再要个儿子。弟弟比哥哥好,将来要是有人欺负姐姐,直接上去揍了人,也可仗着年纪小,耍个赖。不要双生子。你会太累。”
玲珑听的脸上一阵阵的泛红,他一个大男人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些,也真是……“这才七月呢。”
“是啊,才七月呢。”这一声叹的甚是无奈,楚天醉算的虽好,那也得玲珑怀不上才行。他又不愿用药,只好依着御医的法子,算好她的信期,寻着那几日不易受孕的日子来。但御医也说了,这事归根到底要听天由命。
抓过玲珑来乱揉了一通,楚天醉埋在她的发丝中深深吸了口气,翻身下床。
“点灯吧。”
“是,王爷。”
进来的是平蝶和几个小丫鬟。待换了洗漱的温水,奉上朝服后。楚天醉挥开丫鬟的手,“下去吧。”
楚天醉不爱女人伺候,但他起得早,更衣时玲珑通常还没起,不便叫小厮进来,便每每都是自己穿衣。但奈何打小就是被人伺候长大的,其它都还好说,就是那颈扣。总是扣不准。
玲珑朝他招招手,跪在床上替楚天醉整理衣衫。
“大夏天还要穿这么多,热都热死人了。”她成天闷在屋里,穿的少的不能再少,都一个劲的出汗,别说他还得再太阳底下走来走去的。就像爹说的,这官真不是人当的。
“习惯了就好。”握着玲珑的手捏了捏,楚天醉俯身吻了她一下,“再睡会,嗯?”
嗯了一声,玲珑爬回床上,借着烛光,看他又翻出今天上朝要用的折子来看。怎么会没什么事?每日光是堆在他案头的折子就不下十几个,若是不温存,通常不到子时,楚天醉是不会回房的。发泄精力?骗鬼去吧。
“天醉?”
“嗯?”楚天醉叼着米糕,翻了一下奏折。如今雨季刚刚过半,防洪还是不能放松。再过几日高棉国的使节便会入南楚过境,大皇子今年已十三,是时候开始学些政事了。
“你去刑部和大理寺,查的都是什么案子?”
“一些陈年旧案。”抬眼看向床边,玲珑正拽着帐子上的流苏玩,一下手重了,扯下一根,有点懊恼的丢到一旁。楚天醉笑了笑,问:“怎么想起问这个?”
……因为最近你很不正常啊。玲珑心中默念,嘴上答道:“是会死人的那种案子吗?”
“诶,会报上刑部和大理寺的,通常都是很严重的案子了。十有**会死人。别听你大哥哥浑说,我只是查些旧例罢了。”
“哦,那你今日还去吗?刑部?”玲珑撑起身子,轻薄的亵衣滑下肩膀,里面是月白的素兜,一丝装饰也无,更显得她纯净皎洁。
楚天醉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似是很想睡,却又强撑着要跟他说话,娇憨的模样让他的黑瞳又暗上几分,“不去了,我今儿个会早些回来,你在家等我,可好?”
“好,那你路上小心。”
“快睡吧。”
这一等,却是过了楚天醉平日该回府的时辰。玲珑自暴自弃的溜达到樟树林子里喂蚊子。回头就说她浑身都痒,哪里都碰不得!
往日能安抚她的樟树香气,今日却不知怎么起不了作用,原本应该安静的王府后巷也有些闹哄哄的。玲珑翻了几页书,实在看不进去,啪的一声合上,问道:“怎么回事?这么吵?”
平蓝和平卉相互看了一眼,忙遣了小丫鬟去打探。自己则上前安抚道:“许是谁家出了事情,殿下不如先回房,今儿个新从宫里运了冰来,我叫他们摆上。”
这已经成为府里不成文的规定了,楚天醉在时,屋内是不让放冰的,玲珑只能在他出门时,享受一下冰块的凉气。
然而这次,玲珑却没有急着回房享受,只是皱了皱眉头,没出声。
跑去打探的小丫鬟一溜烟的冲了回来。俯在平蓝耳边低语的动作,让玲珑一时间火冒三丈,一手将书砸在地上,道:“到底谁是主子?!”
小丫鬟吓的一怔,立时跪倒,“殿下息怒,奴婢、奴婢……”
“没用的东西,还不退下!”平蓝一脚将小丫鬟拨道一边,“殿下,别为个不懂规矩的奴才伤了身子。”抬眼一瞄,玲珑脸上无喜无怒,只看着平蓝,似在等她继续说。平蓝只暗自叫苦,这位王妃看似安静,也确实好伺候,但生气起来,却最是难抚平。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等着她自己缓过劲来,再不然,就只能搬王爷这个救兵了。
只可惜,救兵今日不在府内……救兵就是某人怒火的源头。
平蓝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殿下,护院说,今日殿上,皇上下旨,散了几个大臣的家妓,有几户住的近,因此有些吵闹。”
“家妓?”楚天阔何时管过这种事?依他的性子,若不是碍于身份,恐怕也会弄一两个来新鲜一下。玲珑问:“哪几位大臣,什么样的家妓,让他们打听清楚了,再说给我听。”
“是,殿下,要派人进宫问问吗?”平蓝小心翼翼的建议。
“问什么?”玲珑不解。
平蓝深吸口气,道:“问……王爷何时回府。”
“自然是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有什么好问的。让他们沏壶菊花来。别忘了在里面放冰块。”她得去去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