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里,婉贞睡得不太踏实,德云不在身边,婉贞也不免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家守在左帅帐下,会不会不安全。晚饭时梁振业也过来探望,一是与她商议如何处置孙张二人,二是是否将左帅的病情公之于众。婉贞觉得先不要打草惊蛇,听德云的消息,左帅如今正在好转,若再有半个月的静养,应该能够恢复体力。而孙张二人毕竟是左帅的手下,到时将此事交给左帅,听他老人家亲自发落吧。至于郑魏二人之行,现在不宜声张,容易动摇军心,可将此事也秘密告知左帅,等班师回京之后再做处理。
为今之计,是要想个借口,先夺了那二人的实权,免得他们再生事端。梁振业也赞同,并跟婉贞约好明日一早,去觐见左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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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第二天清晨,天还没完全放亮,婉贞就被外面的嘈杂声惊醒了。婉贞起身,看外面火把通明,盔甲摩擦着兵刃的声音分外刺耳,外带着人群的窃窃私语。虽然不像兵变,但婉贞感到有大事发生,连忙披戴整齐,带上佩剑出去察看。
外面的情形很离奇,倒像是在拔营。不少士兵脸上满是困惑,还有的哈欠连天,也有一些惴惴不安,眼里露露出怀疑的神色,小声与旁人交谈。
婉贞径直来到帅帐前,周围还算安静,外有侍卫把守。婉贞一是担心老帅安危,二是怕德云受惊,顾不得等人通报,径直闯了进去。侍卫见有人来闯,本要横下长戈去拦,但见来人面熟,就是平日经常拜访的李大人,顿时手上慢了一下。婉贞则借机快步上前,横剑闪身,就进了帅帐。
外面的卧榻上,德云正伏在床边小寐,内帐里左帅也正在酣睡。婉贞心中稍慰。
德云被响声惊醒,略带惺忪的睡眼满是疑惑,问道:“大人怎么来了?已经天亮了吗?”
婉贞道:“还没有,元帅可好?”
“元帅吃了药就睡下了。”
追进来的卫士见他主仆二人说话,也就罢了,退出去继续站岗。
婉贞继续问道:“之前可有人到这里来?问过元帅什么没有?”
“昨天除了军医来过两次就没有什么了。晚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孙星、张恒还被关押着吧。”德云答道。
“没有人请示行军的命令?哪位将军可来过?”
“都没有。”
婉贞听了,心中正在思量,忽然听到外面的争吵声,混着沉重的皮靴踏地的声音,似乎有一群人走了过来。又近了些,叶子甲叮当作响的声音也明显起来,可见是一群军官。
“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德云见婉贞神色凝重,有些不安的问。
外面传来的说话声音越来越清晰,听见有人说道:“这么大的事总要禀明了左帅才好决定。大军牵一发则动全身,须慎之又慎,怎可轻举妄动?”
“事出有因,众将军等到了幽州,本帅自会告知。”是郑涛的声音。
“不管如何要紧的事也应与众将商议一声,就这样突然下令拔营,众人怎能不心生疑惑?动摇军心,易生变故。太不妥当。”是副将凌霄的声音。
众人听了也都高声附和,指责郑涛军令轻率。
婉贞听了这些,低声吩咐德云:“不要出去,守在元帅旁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
众人正在争论得不可开交,忽然帅帐一掀,军需官李宛走了出来。众人的眼光立刻集中到他身上。
婉贞看眼前这些人,除了今年新进的武举,还有不少是左士良手下的老将,对郑涛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自然很不服气。而魏雁辉则在一旁,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力保郑涛。有督军在旁,虽然是不怎么称职的督军,众将也不好太过放肆。人群中,杨中庭面色肃穆的静观其变。梁振业站在人群后面,锐利的目光直射过来,向婉贞摇摇头。
魏雁辉见到李宛从里面出来,神色一变,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婉贞泰然答道:“探视元帅病情。突生异变怕元帅受到惊动。”
郑涛向众人道:“现在不必多言,众将回去整理好自己东西,吩咐好部属,准备天明启程吧。”
婉贞道:“敢问副帅,行军到哪里?”
“幽州。幽州本就是此役的重镇。西平郡狭小,不利于大军展开手脚。再说元帅的病也要到幽州另请名医医治。”
婉贞却道:“元帅若要名医医治也不必大军迁移,只要一队亲兵护送即可;或是将幽州的名医重金请来,总好过行军劳顿;西平郡本是咽喉要道,重兵驻守才能扼住敌人咽喉,伺机行动,防线布在西平是众将一致商议的结果,更得到元帅的首肯。况且如此行军,和退兵无异,即动摇军心,又给敌人可乘之机,实非良策。”
一语即出,众将纷纷应和,更有叫好的。这些人本来都是武将壮士,虽善勇战却不善辞令,这般文绉绉地争辩,也争不出所以然来。眼见那两个皇亲国戚的小子得意洋洋,不少老军肚里都在骂娘,恨不得拿唾沫星子淹死这两个小混蛋。而李状元的一番话说完,众将只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气,把想说的意思全道出来了,还拿捏有度,好不痛快。顿时群情高涨。
“这……本帅自有安排……”郑涛被问得措手不及,看到李宛投过来的目光犀利,心中有些慌乱。
“李大人,军中之事自有将官们处理,你区区一介文官还是不要擅议军政为好。”魏雁辉有些警告一味地看着李宛,拦下了郑涛的话。
婉贞挑起长眉,道:“连下官一介文官都察觉到的事,将军怎能不知?”
陷入僵局。气氛凝重。
郑涛见众将将他们团团围住,虎视眈眈,倒像是要造反一般。他看了看魏雁辉,后者给他使了使眼色,他一咬牙,从身后拿出一方明黄外鞘的宝剑,道:“你们可认得此物?”
婉贞沉声道:“尚方斩马剑。”也就是俗称的尚方宝剑,乃是御赐之物,宫中打造,其利可斩马断发,但更重要的是,此剑代表着被赐之人有先斩后奏之权。
“此剑是陛下赐予左帅的,郑将军如何拿了?”杨中庭皱眉道。
“非也,此剑乃是陛下赐予征北大军的主帅之物,如今郑将军代使帅权,此剑自然由郑将军掌管。”魏雁辉道,“诸位将军,你们可看好,若违反军令,与谋反同罪!”
他此言一出,众将的声音也低了不少。
婉贞也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他们将至上的皇权搬出来,自然不好反驳。
魏雁辉道:“诸位若没有疑问了,就请收拾一下,赶快拔营启程吧。”
婉贞道:“且慢,西平郡这边怎么办?”西平郡已经做好了各种战备,就这样弃之不顾,也说不过去。江郡守也不好向百姓和上面交代,自然会上报讨个说法。
魏雁辉道:“先锋营留守。相信梁将军定然不负众望。待我等拟订好作战计划,再重新部署战局。”
孤立梁振业,看来他们也知道当下的情形了。不能让他们一切如意。婉贞稍加思量,道:“下官负责筹调军备事务,领幽州新法,如今军备要务皆在西平郡,只怕要走也不能如此迅速。军备一事,兹事体大。下官恳请宽限三日,留下三百军士,待整理好账目下官再启程去幽州。以免调度混乱,出不必要的麻烦。”
郑、魏二人对视一下,郑涛点头道:“好,就依你。”(http://)《女状元》仅代表作者凌祯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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