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女儿就好比出售商品,如果娘家太急着要把女儿嫁出去,自然最好就别同时指望收到足够多的聘礼,而且,姑娘家的亲属们还要做好心理准备,男方没准儿什么时候,还会追加提出各种各样有理或是无理的要求。
这算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了,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玛丽懂得,她的女王母亲玛丽娅·特蕾莎,她的皇帝哥哥约瑟夫,理论上也都应该了如指掌。
然而,在女王的心目中,女儿的幸福显然比不上维护奥地利的强大,在法奥联盟的面前,我们的小玛丽·安托瓦内特成了某种程度上的牺牲品,女王和奥地利的政客们,以推销商品的手段,将她许配给了未来的路易十六。让所有人高兴的是,Be11ageranta1ii,tu,fe1ixaustria,nube,,哈布斯堡家族的这一古老箴言,终于再次得到了证实。
两国的外交官们的使命终于完成,但人们很快现,这仅仅是最易于办到的一件事,因为在那盛大庄严的时刻到来之前,这两个古老而强大的国家为使各自的宫廷礼仪能协调一致,将不知有多少困难需要攻克呢。
在订婚之后的日子里,无论在维也纳还是凡尔赛,所有古旧习俗的神圣卫士们都倾注了自己的全部精力,专任信使带着各种建议和反建议日夜兼程往返于两国之间,人们普遍认为,对于这两个唯我独尊的王室来说,仪式上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在玛丽看来,吃亏的,似乎总是奥地利这一边,这甚至还是含蓄的说法,实质上,吃亏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她自己,这位待嫁的新娘。
在表面上,女王和约瑟夫皇帝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过对某些仪式条款的不满,而私底下,议论的声音甚至传到了玛丽的耳朵里——这位可怜的十四岁新娘,居然被安排在全体随员面前脱光了衣服,光着身子嫁到法国去……而且所有的娘家人都只能送到边界,然后女大公,就会像移交战俘一样,被交给法国人……
“这对于安东妮德来说,确实太残酷了,但这或就是身为帝王家公主的命运吧。”说这话的人还算有点良心,因为她是曾经做过政治新娘的伊莎贝拉。而女王和皇帝对于这些在玛丽看来甚至带有侮辱性质的仪式条款的抱怨,不知怎么的,永远都不会传到法国人的耳朵里去。
无论是残酷,还是侮辱,都是对于玛丽来说的,而即便她妈妈是女王,她哥哥是皇帝,但在他们的眼中,重要的是法奥同盟,重要的是法国对奥地利领土扩张的默许,而出嫁的公主,反正只是一个工具而已。法国那边已经又传来了最新的消息,为了安抚一直抵制着法国的洛林人,这个工具,我们的玛丽,将要在去往凡尔赛的旅途中绕道洛林,因为她还是洛林最后一位公爵的女儿,路易十五希望凭借她,来取得洛林人的好感。
玛丽觉得自己有些麻木了,或说好听点儿,是真正溶入了眼前的这个世界吧。既然所有人都能平静的谈论那些仪式规程,既然负责向她解说这些规程的伊莎贝拉总是以“这就是公主的命运”来安慰她,既然她的女王母亲和皇帝哥哥都点头同意了那些条款,那么,她,玛丽,有什么不能当众脱光衣服的呢?
玛丽是真的麻木了,她默默的接受着人们强加给她的一切,没有怨言,甚至没有公开表示过任何的反对,更别说像无数的穿越女前辈那样,上演一出逃婚的闹剧。
逃婚?说真的,玛丽确实想过,但穿越的十四年来,她早已习惯了作为皇家公主的这种奢侈的生活,她既不想在这个十八世纪下半叶的欧洲自谋生活,也没有勇气这么做。
换个角度说,她为什么要逃婚呢?难道是为了爱情?同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谈论爱情似乎有些为时尚早,但同一个两辈子加起来四十岁的穿越女谈论爱情则又显得太过空泛和虚无了。
如果抛开爱情不谈,那么,就像她曾经很多次的扪心自问所产生的相同的结果那样,玛丽不得不承认,这其实是一门对她有利的婚姻。事实上,以她现在奥地利女大公的身份来说,嫁到法国去当王后,算是是最好的归宿了。
所以,就耐心的忍受一下吧,出嫁,对于玛丽来说,虽然是个艰苦且不怎么开心的过程,但是,也同时意味着,她离自己许久以来所盼望的东西,又进了一步。
那东西是,改变历史。
或,没有穿越会放弃摆在眼前的那个名字叫做“改变历史”的诱饵吧,至少玛丽不会,虽然,到目前为止,她只有不上断头台那一个小小的奋斗目标,但她也知道,只要她不会死在断头台上,那么,法国乃至整个欧洲的历史,必然会改变,这,大概才是穿越一次的真正意义吧。
在等待出嫁的这段日子里,玛丽日程被排的紧紧的。所有的课程,除了维尔蒙神甫所教授的法语以外,全部都暂停了。相比以前,玛丽现女王召见她的时间明显增多,女王几乎把三分之二的业余时间都花在了她的小女儿身上,以至于玛丽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玛丽娅·特蕾莎女王,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像她的母亲了。
而当每次这位母亲对玛丽开始说教时,上述的感觉又会立刻灰飞烟灭了。这是确确实实的说教,女王说的最多的句子是“要让法国人知道”,在玛丽看来,这就是告诉她,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做给法国人看的,她代表着哈布斯堡-洛林王室,代表着奥地利所期望着的和平,代表着玛丽娅·特蕾莎女王和约瑟夫皇帝所希望展现给法国人的善意,就如女王口中的另一个高频词那样,这就是她的“义务”。
女王还着重关注了玛丽对于宗教的缺乏热心,在虔诚的女王看来,女儿对于宗教的这种态度,将直接导致她的处事草率和缺乏原则。因而,女王最终决定,她将带着玛丽,到维也纳近郊的圣地马里亚策尔去作一次朝圣。
圣地这个名词大大吸引了玛丽,因而她决定把这次朝圣当作一次难得的旅行,好好享受一番。整个旅途她都表现得像个乖巧的女儿,对于女王特别给她安排的布道、祈祷和弥撒也尽量小心翼翼的完成了,甚至对于那传说中曾经显示过圣迹的“圣坛”和某些破败不堪的“圣物”,她都表现出了足够的恭敬。
这恭敬,在玛丽看来,与其是给这“圣地”的,还不如说是给她那位一路上都异常虔诚的女王母亲的。在这短短两天的朝圣旅途中,女王抛开了一切政事,全身心的投入到宗教活动中,只是为了为她即将远嫁的女儿祈求上天的福祉。当玛丽抛开了她作为穿越的那种成见,抛开了她那遗留自二十一世纪中国独生子女身上的那种对父母习惯性的索要无度,她才最终承认,就这个时代来说,玛丽娅·特蕾莎女王,作为一位母亲,表现的已经足够好了。
事实上,玛丽的大部分时间被伊莎贝拉所占据,皇后负责她的绝大部分嫁妆的准备工作,包括安排画像,量体裁衣,挑选饰和准备各种必要的用品比如高跟缎子鞋、扇子和帽子。此外,教导玛丽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王储妃的任务,也由伊莎贝拉承担了下来,在维也纳宫廷里,没有人比她再适合来对玛丽言传身教的了。
伊莎贝拉同玛丽无所不谈,但玛丽很快就现,这位善良的女性,大概是出于对自己这并不完美的婚姻的深深同情,在言语中开始频繁的自相矛盾。她时而教导玛丽要如何克己复礼,如何和婆家的一家人和睦相处;时而又提醒玛丽要万事小心,对自己的言谈多加注意,不要对国王和她丈夫太过依赖,还要同时提防着两个小叔子三个姑姑等等。
对于待嫁的新娘的性启蒙教育也是由伊莎贝拉负责的,当然,皇后在自己的小姑面前,对夫妻之事也是难以启齿的,于是,跟随了女王多年的两位贵夫人,其中有一位居然是施塔海姆贝格的夫人,被安排来教导玛丽相关事宜。
整个教学过程中,玛丽都尽量用羞涩的表情来掩盖最初的兴致勃勃到后来的索然无味。这真是一场可怕的经历,玛丽总是回想起上辈子参观博物馆时看过的欢喜佛和网络上看过的春宫图,那是多么好的教学材料啊,而眼前的这场性启蒙课,没有图示,没有模型,全凭两位贵妇人时不时以扇掩面双目低垂的极尽晦涩之能事的讲述,玛丽不仅要在心中暗暗的哀叹,她本以为自己的德语学得已经不错了,但听了这两位夫人的讲述,她才现,还有那么多的生词是自己所不会的!
玛丽确实没有完全听懂,好在那些基础的性知识她以前又不是不知道,连猜带蒙也弄了个囫囵懂。但对于新婚夫妇洞房夜的相关内容,是两位夫人没有说过呢?还是她完全听漏了呢?为了防备万一,还是开口问清楚吧。
于是,在两位夫人都在捧着杯子高频率的小口喝着果汁的时候,玛丽抬起头,“我该怎么做?”
“殿下?”施塔海姆贝格夫人不知是没听清还是被吓到了,差点儿把自己呛着。
“我是说,”玛丽还是决定表现得害羞一些,她再次低下头,**着腰上的花边,“我是说……那天晚上……应该怎么做?”
两位夫人相对看了不止一眼,最终,开口的还是施塔海姆贝格夫人,“殿下只要完全听从法兰西王储的吩咐就行了,殿下不要慌张,王储会知道怎么做的。”
玛丽点点头,把某些想法埋在心里——但愿法兰西的那位王储会做点儿什么,而不是一上床就蒙头大睡吧。要知道,历史上关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新婚第一页就是如此记录的,因而我们的玛丽,压根儿也没打算那天晚上从少女变成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