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征服合欢床 042 早到的冬天
作者:王玉主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16

在玛丽提出她对于巴黎的向往之后,朗巴尔夫人立刻便对王储妃的次巴黎之行表示了赞同,然后,就开始若无其事的讨论起巴黎的景物了。书

从圣母院到卢浮宫再到泛舟塞纳河上,女教管诺伊阿伯爵夫人也跟在旁边凑趣,可把玛丽给郁闷坏了。

她的巴黎之行,到目前为止还停留在自己想想的层面上呢。两位夫人的这种表现,未免也有点儿太过了吧。

果然,一直等到朗巴尔夫人告退了之后,玛丽的女教管才开始摇着她那洒满了香粉的假套,表达了她自己的真实意见。

“殿下,冬天就要来了,您在这种时候提出去访问巴黎的要求,并不可行。”

“现在才是9月,我觉得在秋天里去访问巴黎是个不错的想法,”玛丽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

“这里是凡尔赛,殿下,”诺伊阿伯爵夫人仍然摇着头,“作为王储妃,您第一次去访问巴黎,要经过严格的礼仪程序。而且,您这次去必须要由王储陪同前往,那么,相应的礼仪标准又需要提高一级,要按王储出访的标准来准备。”

“您大概还没有征求王储的意见吧,我建议您还是先和王储谈谈这件事吧。”

“如果王储同意了,您就需要向国王的礼仪总管提出正式的申请,如果总管觉得您的申请可行,会上报国王以求得国王的恩准。”

玛丽哑口无言,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女教管的话让她觉得头大,而更让她烦恼的还在后面。诺伊阿伯爵夫人端起小茶桌上的咖啡杯,万分优雅的放到嘴边抿了一下,又打开了她那把镶着宝石的丝绸折扇,缓缓的摇了起来。

“殿下,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您要去巴黎的这个要求有您自己地想法。我并不是想要阻止您。但您要做好准备,迎接来自于某些方面的反对意见。”

玛丽客客气气地感谢了女教管地提醒。说实在地。她本来确实对这趟巴黎之行地阻力没有足够地心理准备。但很显然。女教管已然明白了玛丽这趟巴黎之行地真正目地----争取民众地爱戴。所以她才出言提醒。某些刻意要削弱未来国王夫妇地影响。淡化他们实际地位地人。必然不会让她轻易地取得成功。

更何况。在遇到外来地阻力之前。她还要解决更重要地内部问题。必须先让王储同意。陪她去一起去完成这趟巴黎之行。

玛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地丈夫地精神状态。某一天午饭前。她听说王储在上午地打猎中打到了一大一小两只鹿。便猜测他当天地心情应该很不错。

于是。午饭后休息地时候。玛丽便抓紧时间向她地丈夫提出了要去巴黎地请求。

“我想我应该先征求您地同意。殿下。秋天地阳光很明媚。我想趁这个好天气。去看一看伟大地巴黎。书”

“伟大地巴黎?”王储点了点头。“巴黎确实称得上是伟大地。”

王储只说了那么一句,就不再开口了,玛丽只好换上了询问的口气。

“殿下,我们可以一起去巴黎么?”

“巴黎?”王储仿佛是从思考中被惊动了一般。居然露出了几分吃惊的表情,“一起去巴黎……哦,不,太麻烦了。”

“殿下,只要您答应……”玛丽仍然不死心,“我会去向国王的礼仪总管提出申请的。”

“不,不……”王储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字,每说一个字,他的身体就向与玛丽相反的方向移动几分。“我不想去巴黎,要作为正式的访问,太繁琐了……”

玛丽突然有了一种感觉,此时的王储,就仿佛一个做了错事被抓住地孩子,拼命的逃避,躲着所有人。然而对她来说,在最初的兴奋劲儿过去了之后,又终于对自己所面临的阻力有了足够的认识。事实上。也并不是那么渴望这次巴黎之行了。于是,她很快就转移的话题。这件事,宛如过眼的烟云一般,迅消散了。

然而,过了几天,在某天早上午做完弥撒之后,王储出人意料的又同玛丽说起了这个她几乎已经忘记了的巴黎之行。

“王储妃,既然你那么想去巴黎地话,我们就一起去一趟吧。”

玛丽对王储这突如其来地爽快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她有不免好奇起来,“殿下,究竟是什么使您改变了最初的想法呢?”

“这个……”王储挠了挠头,回答地万分坦率,“我本来是不想去的,你知道……太麻烦了……但是雅克说在这个时候去巴黎是个好主意,说我应该答应你。”

玛丽长出一口气,又是这位男仆总管,她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甚至在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宁愿让王储依照他的本意,拒绝了自己,也比处处被这个仆人管束着要好的多啊。于是,她毫不犹豫的答道,“殿下,我只是想去巴黎看看而已,殿下如果不愿意去的话,请不用勉强自己。”

“哦,不必了,”王储显得多少有点儿惊慌,“王储妃,就请您向国王的礼仪总管提出申请吧,一旦获得国王的恩准,我们就尽快去巴黎吧。”

大概是男仆总管真正让王储意识到了某些厉害关系吧,玛丽不仅佩服起这个仆人来了,现在她真心希望自己也能拥有这个仆人所拥有的力量,能够对她的丈夫产生一些实质性的影响。

到了下午,玛丽在诺伊阿伯爵夫人的陪伴下去拜访国王的礼仪总管,玛丽仿佛现,她还没有把自己的要求说完,那胡子花白的老头子,已经开始摇头了。

“王储妃殿下,我们虽然办完了您的婚礼,但在明年的复活节,普罗旺斯伯爵就要迎娶撒丁王国的公主了,这几乎和您的婚礼一样重要。因此,现在没有时间和人手来安排您去巴黎的访问,一切都要等普罗旺斯伯爵地婚礼结束以后再说了。”

这理由足够冠冕堂皇,所以玛丽甚至没有继续解释或辩白,就放弃了。一离开礼仪总管的房间,诺伊阿伯爵夫人就开始表她自己的意见。

“殿下。”她紧紧挨着玛丽,小声说道,“这一点儿也不奇怪,您知道么,午餐的时候,我就听到有人在谈论王储答应和您一起去巴黎了呢。”

玛丽很仔细的想了想,早上她和王储在说话的时候,似乎周围并没有什么旁听,但当他们说完之后。王储似乎是被他地三位姑姑叫了过去,而她本人,则由于三位老处女仍然不理睬她。便自己回房去了。

那么,遭到反对并不意外,三位老处女现在是普罗旺斯伯爵的忠实支持了,对于玛丽这种明显会损害下下一任国王的利益的行为,她们肯定会阻止的。

于是玛丽便装作懵懂的问女教管,“这位礼仪总管,真的是像他所说的那么忙么?”

诺伊阿伯爵夫人看了玛丽一眼,那表情,仿佛是在看一匹裁剪坏了的里昂丝绸。然后才缓缓地答道,“殿下,您应该明白,对于宫里面的贵族来说,忙或不忙,都是相对的。”

玛丽也感觉到了女教管眼神中地不满,于是只好使自己显得明白一些,“诺伊阿伯爵夫人,您认为礼仪总管先生对待我们的态度。是代表着什么人的意思呢?”

女教管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很奇怪的笑了一下,“殿下,恕我直言,礼仪总管先生对待您和整个事情的态度,正是代表了凡尔赛的绝大部分人的意见。”

这个时候,两个人都站在走廊上,诺伊阿伯爵夫人四下看了看,没见到别人。便向玛丽行了个屈膝礼。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殿下。请您相信我,在现在这个时候,整个凡尔赛真正忠于您,愿意陪伴您渡过这一段艰难时期的人,不会过五个人。”

“而我,”女教管显得有些激动,“恰恰正是这五个人中地一员。”

这是在向她效忠么?玛丽觉得万分的不可思议,以至于在极短的时间里,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从一开始,她就对这位路易十五派给她的女教管充满了戒心,在凡尔赛宫,虽然很多事情要依靠她,但她始终不会放任自己去完全的信任她,也不会随便的和她说些什么,或是不说什么。

事实上,玛丽对于她的女教管诺伊阿伯爵夫人有限的信赖,完全来源于与维尔蒙神甫相同的心理分析。她现在还是未来地王后,那么,这些被派来辅助她的人,似乎只有对她表示一定程度的忠诚和服从,或许才能在未来的法国宫廷里,得到他们理想的位置。

或诺伊阿伯爵夫人正是察觉到了来自于王储妃的或有或无的疏离,才会最终用这种再明白不过的方法,向这个年龄上完全可以做她女儿的小姑娘表示自己地忠诚吧。但从玛丽地角度来说,她被女教管这“突如其来的忠诚”吓了一跳,只是匆匆向她道了谢,就让她先退下了。

一直到晚上躺在床上,玛丽都还在反复回忆着她地女教管下午的表演,并且在自己的大脑内存中,努力掘着历史上关于这位夫人只言片语的记录,突然,她想起了在路易十五死亡的那个时点上,第一个冲到王储夫妇面前,恭祝他们成为新的统治的人,正是这位并不受年轻的王储妃欢迎的诺伊阿伯爵夫人。

玛丽又想了好一会儿,才现上述记录,几乎就是诺伊阿伯爵夫人在以法兰西王室为背景的历史上的最后一次现身----这位夫人在历史上的身份,永远都只是“王储妃的女教管”,而再也没有升级为“王后的”什么女官之类,这或,也算得上一种悲哀了。

从这一角度,是不是可以确认诺伊阿伯爵夫人对玛丽是忠心的呢?忠心是一个很难界定的事情,即便是历史上的朗巴尔夫人,也是当历史导演了她异常悲惨的死亡,又有波利涅克夫人之流作为对比,才被公认为真正的对悲剧王后忠心的人。

玛丽突然开始感觉到惶恐,那是一种对于统治权的慎重的惶恐。这位诺伊阿伯爵夫人,与她的玫瑰小队不同,与维尔蒙神甫也不同,她是第一个,主动对玛丽表现出忠诚的凡尔赛贵族,而我们的玛丽,或确实可以从她的这位女教管身上,找一找作为一个成功的统治的感觉。

一个成功的统治,是能够用个人魅力来征服被统治,迫使他们服从于他的威信或是强权,并把自己的力量都贡献给他。现在,玛丽觉得自己所欠缺的,仅仅是诺伊阿伯爵夫人,并不是服从于她的个人魅力,但她现在拥有比个人魅力更为强有力的东西来供人服从,那就是,法兰西未来王后这一高贵的身份。

按照玛丽的理解,诺伊阿伯爵夫人服从于并忠于的,仅仅是法兰西未来的王后,这与维尔蒙神甫是几乎相同的,而玛丽的玫瑰小队,现在看来,他们忠于的,还是那位奥地利的女大公。在认识到这一切之后,玛丽那由于得到了女教管的效忠而变得稍微轻松了的心情,又渐渐沉重起来了。

是的,她还年轻,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培育自己的个人魅力,但对于她来说,最终需要的,是完全忠于自己这个人,而不是忠于自己的某个身份的人,这个,可不是一件轻易能完成的事情。

玛丽真的要失眠了,因为在考虑完与女教管诺伊阿伯爵夫人有关的事情之后,她又想到了另外的内容----既然她所期望的巴黎之行就这么不了了之了,那么,在做一个安分守己的王储妃之外,她似乎还应该做点儿什么----事实上,对于她来说,177o年算是要结束了,她既然不太可能在冬天来到前做出点什么,那么,也不用再把希望留到冬天了。

但是,在这个凡尔赛宫这个金碧辉煌的大盒子里面,玛丽又能做些什么呢?继续劝说王储接受手术?对于这一点,玛丽确信,假如没有什么新的外来事件生,仅凭她本人,是很难有所建树的。

那么,是否能利用一下诺伊阿伯爵夫人新近“生成”的忠心呢?玛丽禁不住又希望起来,她的女教管本人,也许也想要一个向王储妃展示忠诚的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