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打定了主意,就往长廊深处奔去。
长廊前方,依旧是每隔十米两个卫士,相对而立。
米迦勒自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她现在有短刀在手,能奈何得了她的人,天下恐怕已不多。
她跑到前面两个武士跟前,他们双矛交叉,阻住米迦勒的去路。米迦勒双手抓住双矛,一提一送,两个男人便捂着肚子倒下。
米迦勒踩着他们的身子,就继续往前方奔去。
前方的一对卫士已经朝她奔来。
却不知她如何轻轻巧巧地一扭身子,就闪过了他们的铁矛。左肘狠击左边的男人的脸,右膝顺势顶上右边的男人的**,两个人又被她轻松放倒。
米迦勒一鼓作气朝前奔去,遇到岔路则胡乱拐弯。这庞大的地下迷宫却似怎样都看不见尽头。而且,所有的地方都和先前一样,每隔十米有两个铁甲卫士矗立,竟似永无止尽。
铁打的人都会疲累,何况米迦勒?
放倒了三十多对卫士后,她的眼睛都已被汗水模糊了。双手双脚更是已经酸软无力。肘、拳和膝盖都火烧一样疼。她可是一直都在用肉身对抗着铁甲……但是她却绝不敢停止,因为她能够听到身后隆隆的脚步声。她一旦停止,就会被人追上。凭她现在的状况,若是有十个人围拢来,她就绝对走不脱了。
于是,她只能勉力支撑着向前疾走。
这漫长地甬道。到底何时才是尽头?
就在米迦勒快要绝望地时候。前方路地尽头忽然出现了一扇开着地门。
若不是常年地盗贼生涯让米迦勒熟悉各种宝库地建筑样式。她是绝对想不到这是一扇门地。
这扇门隐藏在墙壁中。绝不露出一分一毫。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地入口。如果这墙壁是粗糙地岩石。那么保险就一点痕迹也看不见了。但是这墙壁是光滑地大理石。两块大理石之间地接缝也用石屑和着胶水仔细镶嵌。粗看绝对看不到一点缝隙。因此门与墙壁地接缝这细细小小地缝隙。就显得分外扎眼。
这个门在这里。实在很像个陷阱。
但是门内是一个空旷地小室。没有卫士。没有敌人。干燥而温暖。
所有的陷阱,总是温柔而诱人的,就好像所有的骗子,总是在骗走你的东西的同时,让你以为你可以得到更多。谁说不是呢?
在力竭的米迦勒眼中,这个陷阱此刻正是非常的温暖而且可爱。
她虽然明知是陷阱,然而身后隆隆的脚步声已经响起。她迅地上下观察了一圈,就走入了陷阱之中。
她能看出这扇门左侧的一块大理石是新换上去的。
虽然颜色和别的大理石非常相似,但是却依然是不同的。
大理石用久了,表面难免会有各种刮痕,这块大理石却的确是全新的。
这就说明,这个陷阱是为她米迦勒而做的。
不过奇怪的是,米迦勒竟然没有现这门的外面有任何开关一类的东西——即使是机关,一般总该会有痕迹,至少有让人可以动机关的小物。
此处,却除了一块换过的大理石,和一扇隐藏的很好的门之外,一无所有。
米迦勒也深信,她的伙伴们若是在这个宏伟的建筑,和这片广大的迷宫中,找不到她,应该会注意到这片新换的大理石。
这就够了。
给自己留下这一条退路,就足够了。她信她的伙伴们,即使只有这小小一条线索,就能够找到她。她并不是胆子特别大,明知是陷阱还要去闯。
只是,她有她的伙伴。他们是她的后盾。
米迦勒走进了小室,靠着墙喘息。
能多休息一刻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了。
可惜,奢侈的事情总是不长久的。
因为小室中,突然慢慢出现了一个人。
既然是慢慢出现的,这个人多半就是个魔法师了。
那个魔法师魔杖对着门一挥,那门果然应声关上了。
那魔法师果然打扮得很像一个魔法师——蓝色的尖帽子上面点缀着白色的小星星,同样花色的魔法师长袍一直曳到地上。
但是那个魔法师的长相,就不太像魔法师了。他的肩膀上蹲着一只黄色的小母猫,正眯缝着眼睛打着哈气。那魔法师的长相,竟跟这只小猫如一母所生。
小猫打完哈气,睁开圆溜溜的猫眼,懒洋洋地瞟着米迦勒。可惜那魔法师的眼睛却再也睁不大,无论怎样都像打哈气的猫的眼睛般细细一条。
米迦勒不禁想笑。但是她没有笑,只是站直了身子,挺着胸,瞪着那个魔法师。
与敌人对阵前,她是不会笑的。因为她的春风般的笑容,只留给自己的伙伴,而不是敌人。
那魔法师上下打量了米迦勒两遍,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先是嗤嗤地笑,再是嘿嘿地笑,最后用一根手指指着米迦勒,一只手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只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米迦勒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魔法师到最后,竟然笑得抱住肚子在地上翻滚,笑得喘不过气来。
米迦勒却不认为自己可以趁这个机会杀死他。因为她注意到,这个人看上去虽然笑得早已失控,但是握着魔杖的手却连一抖都没有抖过。
所以他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实际上一定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那魔法师像是终于笑完了,他终于喘过了气,却单腿跪下,恭恭敬敬地说:“小人阿依达见过公主。”
米迦勒的伙伴称米迦勒为公主,只是个戏称。只因米迦勒曾经的情人,这个团队上一任领名字叫做普林斯,也就是英文的王子的意思。王子的情人,那当然是公主。于是大家叫着叫着就叫惯了。
米迦勒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个魔法师为什么恭恭敬敬地叫她公主。若是从某种途径打听到了米迦勒的绰号,为什么他称呼这个奇怪的绰号时候,眼中却没有半点戏虐的表情?
那叫阿依达的魔法师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很快。没等米迦勒提出自己的疑惑,他突然又捧起肚子,蹲在地上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公主……公主……公主竟是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啊哈哈哈,太可笑了……竟然是这么个小女人……太可笑了。”
米迦勒出道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说过她弱不禁风。
她沉着嗓子说道:“够了。”
阿依达却不识相。他继续捧着肚子笑道:“够了?不够不够。没想到公主竟然是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什么力量也没有,实在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啊哈哈哈。”
一边笑着,他那眯成一条缝的倒八字眼中,竟然飚出了眼泪。
士可杀不可辱,纵是一向沉得住气的米迦勒,此刻也有些恼了。她双手握住短刀,沉着声音一字字道:“我这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弱不禁风!”
阿依达渐渐止住笑,正色道:“认真地说,你实在是令人失望。我实在没想到,你竟会是这么个小毛孩,还和一群没出息的男人玩着这种没出息的官兵强盗游戏。
“不过,那倒正好方便了我。你若是对自己的身份哪怕有稍稍那么一点点自觉,我恐怕就没法回去交这个差了。哈哈哈哈哈。”
说着,又一阵狂笑。不过这笑声却渐渐由癫狂变为冷酷,到最后这哈哈之声竟让人浑身如坠冰窖。
米迦勒定了定神,她明白不论对方是哭是笑,是挑衅还是假装苦口婆心,都只是故意扰乱她的手段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那魔法师已经亮出了他的魔杖,和魔杖上亮银色的宝玉。
米迦勒如箭一般向阿依达射去。
一个银光闪闪的圆球响着“滋滋”声,从魔杖中被射出来,直奔米迦勒而去。
米迦勒连忙闪躲,没想到那圆球却会转弯,米迦勒只好迅改变着方向,来回奔逃。
阿依达却不紧不慢,神定气闲地射出了第二个银球,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那些银球被射出来之后,竟然并不会消失,只在满室乱窜。而且竟会越窜越快。
米迦勒一开始还在奔逃,到最后竟然开始上蹿下跳。但是那些银球竟像是活的一样,行走的轨道非常巧妙。每次米迦勒快要接近阿依达的时候,总会被三四个银球逼走。
眼看着小室内银球越来越多,米迦勒深知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被银球砸中。
于是她也就不管不顾了,看中一个空隙就行险向阿依达窜去。
果然,四个银球同时从四面八方向她飞来。
她右腿一抬,闪过一颗。那银球待要改变方向,米迦勒却已身在前方。这跑动中突然将右腿抬到高过胸脯的动作,其实并不容易做到,而且若是要不影响跑动的度,更是挑战人体极限。这样的米迦勒,竟然被称为弱不禁风,实在令人不平。
又一颗银球飞来,米迦勒左肩一沉,那银球从她左边的肩膀擦过。她立刻觉得左半边身子骤然麻木了。这银球只是轻轻擦过,就有如此威力。
又有一颗银球,打向米迦勒的左腿。左半边身子已经麻木的米迦勒自然已经没有力量闪躲,想着反正不能再继续麻木,她用左腿迎了上去。
在此之前,米迦勒怎样都无法想象,已经麻木了的身体,竟然能感受到这样的疼痛。麻木中的疼痛虽不锐利,但是那钝痛却似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躯体,似乎连她的心都疼痛起来。她踉跄了几下,终于停下脚步。她现在的状态还能支撑着不倒下,就实属不易。
她距离阿依达已经只有三米远。这三米的距离,竟像是和永恒一样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