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瓦格雷长刀斜斜指在地上,衣服上一道长长的口子从左肩延伸到右腰,衣衫已完全破碎,一道手指宽的暗红痕迹如烈火灼烧一般,印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然而,瓦格雷紧皱双眉,紧抿薄唇,丝毫没有屈服之意,从他的眼中,甚至连痛苦之色都看不出来。只是一道冷汗顺着他形状完美的脸部轮廓,慢慢滑下,一滴一滴地从下巴上滴在马背之上。
黑衣骑士横刀当胸,看上去却并没有什么外伤,但是胸膛也不住起伏,看来多少也吃了点亏。
瓦格雷怒喝道:“你为什么用刀背!”
黑衣骑士喝道:“你到我真要夺你性命?你我实力差距太甚,你还是快点投降吧。”
瓦格雷虎目圆睁,大声道:“你以为你用刀背便胜得了我吗!”
两人又策马相向驰去。
米迦勒尽力瞪大眼睛,却看不出来他两人之间的招式交换,只看到又有两道红蓝光芒在夜空中翻飞,照耀得四野黯然失色。
瓦格雷却深知,纵然自己逞一时之勇,总终不是这黑衣骑士的对手。
那黑衣骑士的长刀斜斜压来,竟像有千斤之重。瓦格雷浑身被笼罩在刀势之下,竟是不能避开。他只好举刀迎击。黑衣骑士的黑衣骑士的长刀却并不招架,绕开瓦格雷的长刀削瓦格雷的下盘,瓦格雷手腕再转,回刀自护。两马交错的短短一瞬,两人已堪堪交换了十余招,但黑衣骑士招招都是攻势,瓦格雷招招都是守势。两人分开之时黑衣骑士游刃有余,瓦格雷却已左支右拙。
他胸前的伤口更是如火一般疼痛。虽然黑衣骑士手下留情,但是这种种的一刀依然震心裂肺,若是普通人,受了这一刀应早已昏去,瓦格雷只是凭着坚强的意志强自压抑痛苦,额上的冷汗却如流水般滴下,身体却已止不住微颤。
他努力抑制着这无法抑制的战栗,只因他知道,他握刀的手若是颤抖,他就完了。
但是……完了也得打。死也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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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勒只见眼前光影翻飞。她回过神来地时候。只看到瓦格雷身子一斜。跌下马来。
他地白马如有灵性。见主人坠马。悲思数声。在主人身边不断徘徊。
黑衣骑士却并不下马。只是冷笑着看着瓦格雷。道:“你还想抵抗吗?”
瓦格雷趴在地上。浑身微颤。似是再也站不起来。
他双拳紧握,虎目圆睁,嘶声道:“你若是要带我回去,我宁愿死!”
那黑衣骑士大笑道:“哈哈哈,可怜啊可怜。瓦格雷啊,你现在手中剩下的唯一筹码,便是你的性命。你若面对真正的敌人,此刻还有命吗?只因我怜惜你我昔日情谊,才放你一命,你却将我的慷慨作为筹码要挟于我,可悲啊可悲。瓦格雷啊,你就只剩下这点骨气吗?”
瓦格雷双目如火一样瞪着黑衣骑士,却不再说话。
黑衣骑士冷漠的双眸也凝注着他,良久不语。
忽然,他嗤笑道:“好吧,算我吃你这一套。你不必跟我回去了。”
瓦格雷面上的表情却绝不是欢呼雀跃。有多么不甘,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战打输,敌人却放过了他,这对他反而是一种天大的羞辱。可惜,他已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你为何不带我走?我输了,我输得彻底,你为什么不让我付出代价?”瓦格雷嘶声道,一双眼睛已变得赤红。
黑衣骑士冷笑道:“我放你自由,但你若还有点尊严,怎么不去死?只不过死是最容易的事,带着我对你的羞辱活下去,却比死难万倍。你若还是男子汉,就不要避重就轻,总有一天来向我报今日的一辱之仇吧。”
瓦格雷默默地握着拳,握得指节已苍白,握得浑身颤抖。然而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败者本就没有说话的资格。那黑衣骑士放过了他,却在他身上打下了羞辱的烙印——一辈子无法磨灭的烙印,只有胜利才可以洗刷的烙印!
黑衣骑士转而说道:“然而,你我可以留下,你的侍从们我却要带走。你也该知道,你若是不尽你应尽的责任,它们也并不是你应得的。”
瓦格雷隐隐看到,他的那几千个侍从混迹在黑衣骑士带来的数万大军之中,默默无言。
他只是点头默认。
“你过来。”黑衣骑士斜睨着雪道。那语声中自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雪默默地走了过去,黑衣骑士与雪共乘一马,两人转身驰入了数万大军之中。黑衣骑士带来的军队军纪严明,须臾间即走得干干净净。米迦勒一直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竟不敢出声。
天地间,瞬间又恢复了宁静,像是什么也没有生一般。月还是在天上,用清冷的光洗刷着这时间的善与恶,丑与美。
天地之间,似乎只剩瓦格雷的躯体,在地上微微颤抖。
不甘的泪自他的面庞滑下。
无声地哭泣。
米迦勒第一个回过神来,她走过去,默默扶起瓦格雷。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因她不知道什么话可以安慰这个受伤的男子。
瓦格雷在米迦勒的怀抱中,精神为之一松,疼痛忽然如波涛一般向他袭来。他尽力向米迦勒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便昏死了过去。
众人相顾无言。贾贝尔检查了瓦格雷的伤势,道:“伤势并不重,没有伤及筋骨,应该不要紧。”即用白魔法中的治愈之术来为瓦格雷疗伤。
米迦勒看着忙碌疗伤的贾贝尔那有些微胖的声音,喃喃道:“也不知这个瓦格雷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捉他回去的人会有这么大排场。他们一直口口声声说身份身份,也不知瓦格雷到底有什么身份。”
塔吉克一直默默站在一旁,忽然接口道:“我一直怀疑,他也是加尔巴迪安皇家的人。”
米迦勒扬眉看着塔吉克,等他说下去。
塔吉克道:“那黑衣骑士若不是加尔巴迪安皇家的人,怎会有这么大排场?这几万人的大军,竟然仅仅是他的随从?除了加尔巴迪安皇家,还有谁敢在加尔巴迪安境内如此横行?听那黑衣骑士之言,似乎与瓦格雷关系甚密,曾经应该不是从属关系便是战友关系。我认为瓦格雷也是加尔巴迪安皇家的人。”
米迦勒点点头。她也想象不出来,除了皇家的人之外,还有谁能有权利带着几万人马在这个国家中随意走动?
“所以,这是除掉他的好机会。”塔吉克忽道。
米迦勒望着瓦格雷,他躺在一片草地之上,身体仍不住微颤,牙关紧闭,双眉紧锁,月光下,脸色苍白如寒冰。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在月光下映出一片光华。雪已离去,又有谁为他擦拭?
米迦勒的心中,忽也有一阵杀意掠过。她刚才见识了瓦格雷和黑衣骑士的打斗,忽然对瓦格雷生出一丝恐惧。这男人的武功,对她来说,实属深不可测。
这个男人,还有些什么事情对她隐瞒着?
他的身份,他的身世,他的武功,他的魔法,他的目的,一切都是一个谜,或许有一天,被他杀了也说不定。
米迦勒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一丝恐惧。她摇了摇头,努力将这想法从自己脑中驱逐出去,坚声道:“不行,且不说瓦格雷从没有做过有负我们的事情,即使他真的心怀不轨,我们绝不能趁人之危!”
塔吉克一时竟也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难当。
此时已是午夜,却没有人有一丝睡意。米迦勒口中说着:“你们都去睡吧,自己却睡不着。”
瓦格雷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虽然贾贝尔保证说他不久就会醒来,但是看来这个不久还是有点久。米迦勒忽然蹲下身子,用袖口轻轻擦拭瓦格雷额上的冷汗。她一生都没做过这种事情,此时做来却是如此自然。
一丝乌云慢慢飘来,挡住了皎洁的月色,瓦格雷却悠悠醒转。
他虽然面色苍白而虚弱,却尽力向米迦勒一笑,道:“谢谢你照顾我。”
米迦勒一惊,连忙跃起身,红着脸道:“我……我没有。”
瓦格雷笑笑,并不说话。他的身子还虚弱,却支撑着慢慢坐起,看着米迦勒的脸,缓缓道:“我也许不能陪你去,但是别忘了你今夜还有任务。”
米迦勒赫然想起,他们今夜本是要去窥视那幽谷中的老太太,看她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到底把詹姆士牧师的徒藏到了哪里。此刻夜色已深,也不知道这老太太睡了没有。
米迦勒像是骤然回过神来,跳起来,即往那幽谷暗道跑去。
瓦格雷看着她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女孩充满了豹一般的活力,却缘何如此莽莽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