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家在离海边很远的一个小山村,从县城去有三十多公里路程,路虽然很烂,开车四十分钟也就到了。( 落叶手打)看到乡村的灯火,陈默近乡情更怯,心里不禁有些黯然,他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父母亲了,回楚西时本来首先要来看望父母的,经不住张园纠缠,陪她去秦镇玩了几天,直到今天才得回来。母亲的身体不好,常年哮喘,冬天就更加难过,这次回来,他竟然连治哮喘的药都没有工夫给母亲买上。陈默想着,不由得喃喃地叹了一声,不孝之子呀。
李一光感觉到了他心里的黯然,劝慰道,陈默,想开一点。陈默长吁了一口气,说,李主任,想起来,我这做儿子的真是欠父母的太多了。李一光说,不要过分内疚,陈默,世人做父母的千千万万,做儿女的也千千万万,做儿女的,谁也报答不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啊。//
两个人说着话,车就在村口停下来了,下面再没有公路。下车时,陈默走在前面,李一光跟着他,司机却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提出一大包礼品来。陈默说,李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李一光笑笑说,知道你没时间买,就叫司机给买了。陈默说,你什么时候都那么周到,真是不好意思了。李一光亲昵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也算是我们作儿女的一番心意吧。
走到自己家那栋木屋前,屋里亮着灯,昏昏黄黄的。陈默路都有点走不稳了。推开门,昏黄的灯光下,爹面朝着中柱正在专心地织着鱼网,娘倚着柱子在灯光下纳鞋,陈默叫一声娘,娘吃了一惊似地抬起头来,直到他走到灯光下了,娘才认出他来。默儿,娘喊,拉着他的袖子抽抽搭搭地哭了。爹站了起来,发现陈默后面还跟着两个人,就去劝老伴,说,哭什么,看把客人给怠慢了。李一光连忙说,伯伯,不是客,不是客,我们是陈默的同事。说着双手扶着老人坐下了。陈默介绍说,爹,这是我们县委办李主任,我的老领导。爹连声答应着,催老伴去厨房烧开水。
坐下来,陈默借着昏暗的灯光环视了一下屋里,屋里黑黑的,烧火的阳尘像破絮一样挂得到处都是。陈默心里一阵酸楚,这几年来,他没有帮上父母一手忙。坐了一会,陈默才问弟弟陈良到哪儿去了,怎么不在家。父亲说,陈良去了矿山,在矿山打工。陈默心里又是一痛,当年,弟弟陈良就是为了让他读大学,自己辍了学,至今连媳妇也没有娶上。
母亲一会儿就把水烧开了,用两只大碗盛着端过来放在一张小桌上。灯光下,母亲的脸灰中带黑,喉咙里咝咝地响着,像是嗓子眼里塞了一块破布。陈默问,娘,你那病好了一些没有?他娘笑了一笑,说,老病了,热天还行,冬天难过些。陈默想着自己连一点哮喘药都没有买回来,心里更加难受。和父母说了一会话,考虑到李一光他们要休息,而且明天还有工作,陈默对李一光说,我们走吧。李一光体贴地说,你还是陪老人再坐一会儿吧,难得回来一回的。陈默说,现在调回来了,以后还可以经常回来的。陈默爸也催他们走,说是工作上的事耽搁不起。
出门的时候,李一光把那包礼物提起来,从里面掏出一个薄膜袋子递给陈默母亲,说,伯娘,这是一些治哮喘的药,你收好,每天吃三次,一次吃三片,对治病有好处。陈默惊讶得不得了,走在路上,问,李主任,你怎么知道我娘有哮喘病?李一光笑笑,轻描淡写地回答说,老人家都容易得这种病,这些是老年人必备的药品,我知道你没时间买,就叫司机给买一点。
陈默心里一阵感激,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同时,他又在心里想,李一光对别人的这种关心,放在谁身上都会由衷地感激,这些为人处世的学问,还真值得自己好好地学一学。工作能力,其实归根结蒂就是一种融洽处理各种关系的能力,也是一个人的修养,一个人只有具备了一定的修养才能如此谦逊祥和,有了这样的谦逊祥和,就会为自己营造相当好的人脉关系,就能在处理各种矛盾和问题中游刃有余。陈默常常自省,感觉自己平时为人锋芒毕露了一些,在与人相处中,常常不自觉地以自我为中心,做不到李一光的这种随时都为别人着想的功夫。李一光的这种谦逊,这种亲切,如果不是置身官场,这简直就可以说是长者风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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