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美美正在述说我们兄妹分离后的情形时,我的主人已敲开了镇长家的客厅门。他见镇长家有一桌人正在打麻将,便停在门口看了看,没有马上进去。镇长陈升官从牌桌边站了起来,热情地对他说,刘兄,进来进来,你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进屋里来说。我今天下午还要到县里去开会,几个弟兄过来,说要送点路费给我,于是我要抓紧时间收银子,你自己请坐。他边说话边坐了下去,又打起了麻将。
刘宝权见在此玩的都是镇政府的几个弟兄,与大家都是熟人,彼此点头打了招呼,他进到屋子里,坐到了陈升官的身边。他看着别人打麻将,并没有说什么。陈镇长看了他一眼就问道,刘兄,你好些天不到我这里来了,今天有何喜事登门,有何贵干啦?
有人过来给刘宝权递烟、点火,他接了,抽了一口,没有什么忌讳地说道,我家白姐被刘治文偷了,被他卖到西源城里去了,被我崽几个拍了几下,案子已经交给了派出所处理。现在刘治文竟敢赖在镇医院里不出来,派出所的唐礼还想追究我们父子俩所谓的非法拘禁责任。我们帮公安机关破了案,抓住了盗窃嫌疑犯,他们不但不表彰,还要打击我们全体村民见义勇为、维护社会治安的积极性,我们黑窝子全体村民强烈不满,特来请求镇政府,替我们黑窝子全体村民做主的。
陈升官看着刘宝权嘿嘿嘿地笑了起来。见他表情恳切、作古正经,便问道,其他多话就莫讲了,又不是做报告。我只问你一句,刘治文到底伤得怎么样?
刘宝权这才说,没啥,只是伤了点皮肉。
陈升官又问,会导致伤残吗?
刘宝权咧开口笑了一笑说,绝对不可能。
我家主人其实对刘治文的情形,什么也不知,他是开着眼睛打的估撞。可陈升官看他说得如此肯定,便说,只要不是伤残,不致重伤不死人,你就放心吧,保证没你的事。派出所那边,我会帮你打个招呼的。今天,我要上县里去开会,公安的张局长也要参加会议,到时候我也跟他先打个招呼。只要你家白姐案没有处理好,你就不会有事。就算白姐案真的与刘治文无关,我想,这个案子一时半会儿也破不了,你是受害人,派出所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刘治文那点伤,小事一桩,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陈镇长说了那么多,心中有些高兴,接着继续码起了长城。我的主人刘宝权听到陈升官要他放120个心,就从衣服内抽出了两条红塔山香烟来,放在桌子上,也没说什么就准备走人。
陈升官笑着说,刘兄,你客气什么!当场就拿起一条烟撕开后说,里面不是包了别的东西吧。来,见者有份。一人一包,把刘宝权拿来的香烟顺手给分发了。刘宝权自己不接,陈升官说,你也抽的,拿着吧。
刘宝权还是不要,他说,陈老弟,事情就拜托给你了,一定要替我把情况打探清楚,等你开完会回来,我再来问个明白,现在我就不打扰你们的玩兴了。
他起身走出了陈家,来到小院门口喊了我一声,我只好跟随着他走出了陈镇长居住的小院,一起来到了街上。为了弄清楚刘治文的伤势,刘宝权带着我还是来到了镇医院。
镇医院里的院长、医生、护士,绝大多数都是刘宝权的老熟人。刘宝权是黑窝子村煤矿的矿主,十几年来,那些死伤民工的救治费、停尸费,总是由刘宝权亲自来结帐,交往的时间久了,大家自然而然就熟悉了。刘宝权对民工十分苛刻,可他也有一点好,甚至是一点软,只要是吃公家饭的人,他就有点羡慕。当他发达了以后,对公家人还能以礼相待。可以说,他天生就是一个势利眼。接触多了,医生们几乎都收到过他的红包、吃过他的请。对民工,特别是受伤住院的民工,则对不起,保障最差、治疗最差。
医院把刘宝权当个财神,尽力地迎合他,又变着法子敲诈他,和刘宝权的关系当然很不错。刘宝权来询问情况,院长好好地接待了他,叫来刘治文的主治医师,在院长办公室内,把刘治文的伤情说了个明明白白。刘宝权得知刘治文没内伤,也不会致残,只是些皮内组织挫伤,终于放了心。他并没有去病房看望刘治文,而是带着我,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镇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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