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闹腾了一夜的丁府寂静的骇人,府中的家丁丫鬟们照例早早便起了床来,虽多多少少带了点新年的喜悦,但这般的喜色却是轻描淡写,仿佛风一吹,便飞散了一般。开 心 文 学 新年之初,雪花依旧纷飞不停,地上堆积着的雪花已及膝盖,若不是有人及时清理,只怕雪花早已将青山城给全部淹没在下面了。
天还只是朦朦亮,丁府的院门处早已经挤满了前来探望的父老乡亲,这一次青山城之所以能够保下来,全部都是王山野一个人的功劳,因此听到王文中毒欲绝,所有的百姓都甚是难过,这般的一个好人儿便要这般去了,哪能好受呢?
“马管家,山野回来了吗?”
“听说昨晚上那匹神马载着紫苑小姐和王山野离开,说是有可能将他们两个人还阳,不知道到底可不可以?”
“呸呸呸~!瞧你这话说的,当然可以了。紫苑小姐好心肠,山野更是天上下凡的神将,怎么可能就这样去了呢?”
“是啊是啊,要是这样的好人都要早死的话,那老天也太不长眼睛了!”
马管家满脸的苦笑,道:“各位乡亲,莫要再提这死字好么?今儿个是大年初一,大家都说点吉利点的话吧。咱们家小姐和姑爷大富大贵,一定可以逢凶化吉,和和美美一辈子。对了,各位乡亲,麻烦你们去转告一番,今儿个辰时开始丁府照例对外布施年货,今年年成不景气,所以这次新春每户只能领三十斤猪肉一旦大米五十个鸡蛋和两只鸡一只小羊羔。”
这等物品平常的时候不说那些穷苦的百姓了,便是家中手头稍稍宽裕点的儿都吃不到,丁府在每年新春之际都会布施年货,本该在昨天除夕布施出去的,却因为王文的事而给耽搁了。青山城不算大,算上城外的几百户农户,也才两千多户人家,为了准备这些年货,丁府从每年的开春开始便开始着手准备了。
听了马管家这番一说,原本便心存感激的百姓心中又喜又悲,悲喜交加之下,竟落下了眼泪来。
“老爷来了。”便在围堵在大门口的百姓感激涕零之际,匆匆走来一个家丁朝着马管家说道。马管家点点头,转身朝里,将丁柳忠扶了出来。
丁柳忠先是朝着大门外面望了一眼,尔后叹道:“还没有回来么?”
马管家摇摇头,回道:“还没有回来,老爷,现在还卯时刚到,天着实寒了点,老爷您还是回屋歇息吧,这里有我看着便成了。”
丁柳忠朝着这个跟着自己已有四十多年的老管家,回眸往昔,还依稀记得儿时的一切种种,再次回首,却都已两鬓苍茫,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转瞬便过,如今自己身已老,好不容易寻的了一个好女婿帮着自己照看心爱的女儿,却不曾知,竟发生了这般的事!如此一想,不禁悲从中来,仰面喟然一声长叹,“想我丁柳忠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却还从未这般痛心过。便是去年紫苑儿芳魂归天之际,也未曾有过这般痛心。终究是老了,这人啊,有时候得到一些东西再让他失去,会比从未得到过他还要来的难受。山野那孩子,为了咱们青山城的百姓冒了这般大的险,如今却生死未卜,着实让人痛心啊!”丁柳忠故意不提自己女儿的情况,因为他明白,王文若是活不下来的话,女儿也决计不会独活的。
“员外,紫苑小姐和山野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我敢用拿我的性命作担保。”站在门口的老钱带着坚定的表情道。这老钱的儿子前些日子上山打野味,后来出了意外,要不是王文救了他,只怕早便变成一堆骸骨了。因此这次知道王文出事的消息后,老钱便穿戴好了棉袄来到丁府的门口守着。
丁柳忠颔首微微笑了笑,道:“是啊,一定会没事儿的。”
用手捏了捏眉心,丁柳忠心中正五味陈杂之际,忽然间,只听到一个相亲突然出声喊道:“快看!那是什么?好亮的一团火啊!好像是”
“那是马!天惊神马!”又有人跟着叫了起来!
“员外!快看啦!那马上有人!快看!那马上真的有人啊!好像是----紫苑小姐,是紫苑小姐!”
……
丁柳忠先是一怔,循声观去,果然只瞧见那浑身布满了烈焰的高大天惊神骑之上,他的宝贝女儿怀里搂抱着她所心爱的男人,满眼含带着笑意,匆匆而来,看到自己看着她,竟出声喊了一句,“爹!我们回来啦!”丁柳忠赶忙用手在眼睛前面使劲儿地揉了揉,害怕眼前的这般是梦境,“我这是在做梦么?”
马管家带着喜悦泣声道:“这不是在做梦,老爷,小姐和姑爷回来了,他们没有死!他们还活着!老爷,这不是梦!”
这不是梦!这果然不是梦!看到那天惊神马疾驰到门口,委身蹲下来将坐在它背后面的两人放在了地上,丁柳忠连忙拨开了人群,向着前面奔袭而去。
丁紫苑昨晚上虽用簪子刺穿了自己的喉咙,但情况明显好很多,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却行走自如。倒是王文还有虚弱,需要靠丁紫苑的搀扶才能勉强站住脚。
“山野,紫苑儿,你们没事,这可真是太好了!”丁柳忠哈哈大笑一声,朝着二人身后的赤炼战犼看去,道谢道,“谢谢你救了他们的性命,谢谢你。”
王文虚弱地转过身去,回首看了一眼赤炼战犼,微笑道:“老兄弟,你又救了我一命,这笔恩情我怕是还不清了啊!”
“犼~~!”赤炼战犼明亮的眼瞳一直紧随着王文的身影,仰着脑袋低低吼了一声,仿佛是在说,没关系,不用谢。
别人听不懂赤炼战犼的心声,王文却能够听得懂。它说:好兄弟,我的命是你给的,这一生便都是你的。你若是死去,我必须一同随行,绝不让你一生孤独。
王文轻轻虚弱一笑,道:“去吧,好好消息下吧。”
赤炼战犼闻言站起了身来,点点头,这便转身,向着城东青山的方向奔跑而去。
“山野,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丁柳忠亲自来到王文的身边扶着王文问道,“觉得好些了么?”
王文点点头,回道:“感觉好多了,身上的毒基本上已经除干净了,只是失血太多,身体还有点虚,等过些时候便会好了。”
丁柳忠点点头,转而看着女儿问道:“紫苑丫头,你呢?没事儿吧?”
丁紫苑调皮地吐舌一笑,把小脸依偎在王文的手臂上面,回道:“都全好了啦,脖子上连伤疤都没有了呢!赤炼战犼真的太厉害了!”
“赤炼战犼?”丁柳忠愣了一下。
“就是天惊神骑啊,它的真名叫做赤炼战犼,原本便是我相公的坐骑,要不然它怎么可能会救我和相公呢?”丁紫苑得意咧咧道。经过这次生死,对于王文的爱,更加的深刻了。不为君生,但为君死,自己连死都不害怕,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只要王文永远在自己的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原来天惊神骑的真名叫做赤炼战犼啊!”丁柳忠恍然大悟,心情畅快之下,不禁调侃道,“这次爹爹算是长见识了,小丫头,这一次总算有爹爹我不懂的东西了,呵呵呵!”犹记得以前的时候,他曾和女儿打过一个赌,只要女儿能够说出一个他不知道的东西出来,他就答应女儿一个条件。可惜的是,丁紫苑这么多年来都没能够说的出一件丁柳忠不知道的东西出来。
“是呢!爹爹,你以前说过,要答应我一件事,随便什么事的哦!”虽说自己不是真的丁紫苑,但是丁紫苑的记忆和性格自己却是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面,因此她现在能够立马就想到那件事。
丁柳忠哈哈大笑不止,“小丫头,不说是一件事,便是十件一百件爹爹都答应你!”感谢苍天,又将女儿还给了我,更将我那宝贝女婿给还了回来。
丁紫苑鼻头一皱,道:“爹爹,这可是您说的哦,不许反悔。我想要,今天便和我相公拜堂成亲,爹爹,你答应么?”
丁柳忠先是一愣,连忙征询地看了一眼王文,却见对方竟然红下了脸来有气无力地点起了头来,心中不由得一乐,喜道:“当然答应!爹爹一百个答应一千个答应一万个答应!”
一旁的马管家眼神儿麻利,不等老爷笑完,便跟着一声吆喝,“父老乡亲们,今儿个我家小姐和姑爷拜堂大婚,还请各位过来捧场啦!大家新年愉快,大吉大利!哈哈哈!”
围在大门口的百姓喜不自禁,纷纷向着王文和丁紫苑以及丁员外道起了喜来。
小姐和姑爷死而复生的消息顿时在丁府中炸开了锅来,呆坐在女儿闺房里面的丁夫人闻言匆忙来到前院的堂屋里面,后院里面,形同枯木一般的石月琴李甜甜在听到了这般的消息后,整个人便如同久旱逢雨一般的枯苗一般立即重焕光芒。李甜甜性子急,听到了消息便急急冲出了房间,而石月琴脸上虽是雀跃不已,但片刻之间便恢复了平静,平淡如水的面颊上面再次抹上了一抹让人看不太懂的冷静,哪里还瞧得出昨晚上的那般疯狂与悲恸?在婢女的伺候下,石月琴换上了一身衣服,这才得体优雅地步出了厢房。
前院的客厅太冷,只是停留了片刻,丁紫苑便带着丁紫苑回到了自己的厢房,让丫鬟搬来火炉,炭火旺盛,半刻之间,房中便已暖烘烘的舒服。丁柳忠在答应了女儿在今日成婚之后,便带着马管家去忙活操办婚事去了,丁夫人则搂着女儿不住地嘱咐着女儿嫁作人妇后应该恪守哪些妇家教道等等之类的话。
满脸兴奋而来的李甜甜忽然听说自己的干爸就快要和丁紫苑结婚了,心里面隐隐的难受,小嘴儿也因此嘟的高高的。她并没有去闹,因为她发现,丁紫苑也深爱着自己的干爸,要是没有他的话,一样会死去。
随后而来的石月琴从女儿的口中得知王文和丁紫苑将在今天举办婚礼,不由得一怔,愣了片刻之后,竟然笑了起来,甚至来到王文和丁紫苑的面前祝福他们两个白头偕老一生幸福。王文听了后,笑而不语,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琴姐故意不理自己,怕是真的对自己绝望了吧。哎!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
这时候听闻到消息的曲神医匆匆而来,看到完美如初的王文和丁紫苑之后,不由得啧啧称奇,一面为王文把起了脉来。
趁着曲神医为王文把脉的当头,受完母亲训诫的丁紫苑出了门,踩踏着屋外的积雪,一步步向着院落里面走去。在那后院的假山亭子下面,石月琴凭栏而立,面前是一汪早已被这漫天的苏雪堆满了起来的小池塘,双目无神眼神呆滞地看着手中用红色的绳线穿起来的一枚纽扣发呆,甚至连随后而来的丁紫苑都没有发现。
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良久过后,一声长叹,“纽扣啊纽扣,你再美再好看,那也不过只是一枚纽扣而已,是一件死物,一件不会开口说话的死物而已,却终究连不了我和他之间的缘分,哎,倒还不如扔了你算了。”
“这枚纽扣是他送给你的,是吗?”紧随而来的丁紫苑微微笑了起来,出声道,“姐姐,为什么要扔了呢?这么好的一件纪念物扔了不可惜了?”
石月琴不禁一怔,臻首回眸,只见那丁紫苑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不禁吓的满脸苍白,失措惊慌地将手中的纽扣塞回了怀里,故作糊涂道:“你---你说什么?”
丁紫苑以手捂唇翩然一笑,“姐姐就不要装了吧,难道那枚纽扣不是王文送的么?咱们都是同一个世界而来的人,有些话同别人不能说,咱们之间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吧?”
石月琴摇摇头,故作平静道:“紫苑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丁紫苑却满脸狡黠一笑,“虽然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故意隐瞒自己的心思,但大家都是女人,我想你心里比我应该明白吧。王文就只有一个,可是爱他的女人太多太多了。而且他还是个滥好人,对于爱,从来不懂得如何去拒绝,更不愿意伤害别人,也正因为此,但凡与他相处时间长了,女人就会不自禁地将一颗心完全地交给他。而他这个人又是一头倔驴,拉着不走,打着倒退,你要是不主动地去追求他的话,这辈子便别再想他再主动开口去向你示爱了。这样的男人未免太过狡猾了一点,可是也因为于此,才能够让人神魂颠倒流连忘返的不是么?”
石月琴素脸不禁一热,被人瞧穿了心思不禁有些懊恼,“紫苑小姐,你和我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懂与不懂那又如何,关键的是,要对得起自己的心。”丁紫苑微微笑道,“看的出来,甜甜小姐应该也很钟情我家相公吧,身为我家相公的妻子,若是没有我的允许,我想若想再纳妾,也是一件难事吧,不是么?”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石月琴将眉头皱了起来,她自己可以离开一切自己熟悉的一切,但是自己的女儿却不可以,她还小,这是她第一次恋爱,因此她不允许别人摧毁女儿这样已经够卑微的愿望了!
丁紫苑缓步来到凭栏前面,展开双手,竟拥住了石月琴!
在石月琴愕然不解的目光下,怀里的小女人竟然低低坠泣了起来,“琴儿姐姐,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么?咱们都是女人,你明白我的苦处,我自然也清楚你的难处。说到底咱们都是可怜人,爱上了同一个男人,既然咱们都离不开他,为什么还要故意疏远他呢?为了他,我可以抛却所有的嫉妒,来容纳你们母女。更何况,他这辈子女人已经够多的了,多了你们两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石月琴满脸俏红,尴尬无比,“这怎么可能!我和甜甜是母女,哪有母女二人一同共事一夫的?紫苑小姐,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请你不要再提了,给我一点点自由好么?只要我的女儿能够得到幸福,我就有办法可以让自己也得到幸福,只要”
“只要什么?”丁紫苑抬起脸儿来,看着石月琴好奇问道。
石月琴哀声一叹,苦苦道:“只要你们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成,总之让我和女儿嫁给同一个男人,这样的丑事我是做不出来的。紫苑小姐,我把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分子上了,我想你应该明白了吧?”
丁紫苑伸出舌头,俏皮地笑道:“那好,便让我来做这个睁眼瞎吧,妹妹心里明白了,姐姐尽管放心地动手去实施你自己的计划吧。”
“那我女儿的事?”
“尽管包在我身上便是了,姐姐尽管放心,等过段时间,便让他迎娶甜甜过门,怎么样?”
“那便劳烦紫苑小姐了,谢谢。”